正文 023 便害相思 文 / 於蹊
西門築抓著一個護衛就問,可是沒有人知道顏溪在哪裡。
大門是緊閉的,難道,這丫頭烈到翻牆出去了?
「來人!都去附近找王妃的下落!」
她一定沒走遠,一定能找到的。
西門築對自己這樣說道,可是心裡卻生出很多的茫然與不確定。
那張帶著晶瑩淚水的明澈雙眸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西門築頓時心煩意亂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護衛回來報信道:「王妃找到了!」
西門築立刻跨上馬,根據護衛所指的方向,揚長而去。
參天的大樹旁,月光清冷,一大群護衛圍在一個女子身邊,女子一襲白色的衣服,頭髮凌亂,纖瘦的身體無助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口中低低叫著:「不要過來……」
想到顏溪之前的橫衝直撞,護衛們沒一個敢近身,既不想被她傷,更不想斗膽傷她。
馬蹄聲起,西門築拉住韁繩,停下馬,看到這一幕時,一雙好看的眉微微地皺起。
他躍馬而下,走近女子,抬起她的臉。
外形很像,卻不是顏溪的容顏,眼神沒有她那般清澈靈動,更沒有她那麼倔強傲然的氣質。
她嚇得眼淚直流。
西門築第一次發現,他這麼討厭女人哭。
一拳頭砸在樹上,西門築低吼道:「這就是你們給本王的交代嗎?」
「屬下們錯了,王爺息怒!」彭通一聲,護衛們齊齊跪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給本王去找她,找不到就不要回來!」
西門築臉色陰沉的時候著實駭人,護衛們像驚弓之鳥一樣紛紛跑開,四處尋人去了。
到了四更天的時候,方圓很遠都找遍了,可是依舊沒有顏溪的身影,西門築暴躁得有點失去理智,竟然要全王府的人出動,所以此時此刻,無論男女老少,無論廚子還是掃地大媽都被叫醒加入了尋人的行列,整個王府頓時蕩然一空。
許昌和李秀相顧無言,雙雙搖頭歎氣。
王爺看來中毒已深。
如果此時有人要在西門築府裡下點毒或者找點東西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府裡沒有一個人嘛……
其實錯了,還有一個人。
此時天已經濛濛亮了,那個倒在雜草叢中的人眼皮動了動,伸出手,揉了揉惺忪的眼。
「啊,我怎麼在這裡?」女子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緊接著「阿嚏」了一聲。
沒錯,這個女子就是西門築傾全府之力四處尋找的王妃,顏溪。
那一邊,西門築徹夜未眠,近乎瘋狂地尋找她的下落。
這一邊,女子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撿起草叢中的包袱,睡眼惺忪地邁出了王府的大門。
「她到底在哪裡?」高山之上,男人發出一句低聲的悶吼。
「沒想到在這裡睡了一晚上。」王府週遭,女子逸出一句慵懶的低喃。
太陽漸漸升起了,樹葉隨風婆娑作響,許昌沉聲說道:「王爺,來日方長,我們先回府,以後再找王妃吧。」
沉默了一下,西門築面無表情地跨上馬,蹄聲滾滾,一行人在林間揚長而去。
「什麼聲音?」顏溪本身對這裡的路不熟悉,再加上人有點感冒,所以暈乎乎地亂走一通,從走出王府之後兩個時辰都在繞啊繞的,不知不覺繞到了小樹林裡,隱隱約約的,聽見有馬蹄聲響起。
好像是在上面的山道上響起的。
顏溪憑直覺往前走著,山上的馬蹄聲也如影隨形,好像,隨時就能碰見一樣。
眼看,前面就是山的下坡了,山路就要與林間的小路匯合了,顏溪忽然肚子疼,彎下了腰,山上的馬蹄聲滾滾如潮,匯入了林間的小道上,顏溪肚子舒服了些之後,聽見馬蹄聲離自己越來越遠。
西門築不知道他苦苦尋找的人就在他不遠的身後,呼嘯的風聲中他騎著馬,奢望著她能在轉角處不期而至地出現,卻毫不知道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有時候,不能相見,就是不能相見。
這幾天,王府的人能明顯感受到,王爺不開心。
對來拜訪的外人,他一如之前談笑風生,毫無怠慢,但是當經過他房間的時候,總能從虛掩的窗子裡看見他失魂落魄的側臉。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有外人好奇問起王妃去哪裡了的時候,西門築會敷衍地答道:「她啊,回娘家去住上幾天。」
大多數人看臉色行事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有一個人卻調笑著說:「你啊,還真是,讓一個女子獨自回娘家。」
西門築微微一愣,臉上扯起了漫不經心的微笑:「是啊,我就是不正經啊。」
幽黑的眼神變得恍惚起來。
認真來說,西門築不算一個脾氣特別差的人,皇家的人自有一份克制與高貴,他喜歡美人美酒,崇尚風花雪月修身養性,雖然挑剔但不會讓自己大動肝火,自從顏溪來了之後就變得跟個小孩子一樣,喜歡和她鬥嘴,喜歡捉弄她,卻常常被她反將一軍,輕易氣得面紅耳赤。
這下顏溪走了,他又變得跟之前一樣,矜冷淡漠,高貴疏離,玩世不恭的話語經常掛在嘴邊,顛倒眾生的笑卻從不曾到達眼底。
當然這是大部分的時候,小部分的時候,比如說他看見吵得略黑的茄子的時候,或者翻出王妃送給他的錢袋的時候,他會立刻變得暴躁起來。
「吃,吃,吃!就知道吃!還不給本王去找人!」
「王爺,這可是半夜啊……」幾個值班的士兵吃著宵夜,可憐巴巴地說道。
「半夜怎麼了?半夜不也一樣可以打起精神來嗎?」
王爺大人,能打起精神來的只有你啊,害相思病的躁動狂。
「王爺,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對上西門築殺氣騰騰的眸,一個護衛掙扎著說道。
「放。」
「……」有屁快放的意思嗎?
「屬下覺得,王妃嘛,去意已決,找到她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找到了,似乎,強扭的瓜也不甜……」
他話還沒說完,三四個護衛就趕忙摀住了他的嘴。
「屬下們這就去找王妃,這就去!」三四個人誠惶誠恐地後退,連拖帶拉將那個護衛拽出府去,一頓暴打。
在王爺面前,千萬不能說王妃找不回來的話,也千萬不能說找回來了那又怎麼樣,這是很多護衛們心照不宣的事,因為曾經有一個不怕死的悄悄在王爺面前這麼說過,結果,王爺在露出慣有的迷人笑容之後,讓這個護衛光著膀子圍著偌大的王府跑了一個下午,嗯,大夏天的下午。
跑了兩個時辰,護衛都口吐白沫了,王爺還是沒有叫停……
王爺心血來潮的時候就會想鍛煉護衛們的身體,覺得找不到人與他們的身體素質有關,於是各種魔鬼式訓練接踵而來,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說不出的……
面對益發喪心病狂的王爺,護衛們只能淚流滿面地祈禱著,王妃,求求你快回來吧……
「阿嚏!」顏溪打了一個噴嚏,不悅地想著,似乎沒有感冒啊,為什麼這陣子老打噴嚏?
「我經常想吐,還吃不下東西,好像沒有受風寒的症狀,到底是怎麼了?」顏溪瞅著給他探脈的大夫。
「這是喜脈。」大夫回答說道。
「什麼?!」「啪」的一聲,顏溪將醫館的桌子猛的一拍。
這算什麼?才一個晚上就能懷上?簡直欲哭無淚的神准命中率……
「沒有丈夫?」大夫眼光精明得很,要是夫妻和睦的,聽到有孩子應該喜笑顏開了,哪會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十有八|九,是沒有成親就懷孕了的,世風日下,現在的人啊……
看到大夫蔑視的表情,顏溪揚眉冷聲回道:「要你管!」
「給我拿墮胎的藥來!」她才不要給那隻豬生孩子。
被顏溪一喝,大夫已經拂袖站起了。
砰的一聲,一錠白花花的銀子扣在桌上。
你有銀子了不起啊?不給你藥!
又是砰的一聲,一錠亮閃閃的金子扣在桌上。
「姑娘再容我探探脈吧。」大夫微笑著,客客氣氣地將手搭在顏溪的手腕上。
「還要探脈幹什麼?」顏溪冷冷挑眉。
大夫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先前察覺到姑娘你脈象略為紊亂。」
大夫一邊解釋一邊繼續研究脈象,他瞅了瞅那白花花的金子銀子兩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將金銀推回去了。
「什麼意思?還嫌少?」
「姑娘,老朽雖然貪財,但好歹是個大夫,你要的墮胎藥不能給你。」
「為什麼?」顏溪冷聲揚眉。
「你體內有奇毒,雖然因為服過藥,沖掉了大部分的毒素,但是稍一不注意,毒素就會反彈回體內,你身體底子薄弱,這墮胎對身體損耗太大,使不得啊!」
「如果我堅持呢?」
「那,姑娘還是留點銀子買棺材吧。」
「……」
顏溪最終還是無精打采地走出了醫館,她難以接受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長長地歎了一聲。
真是想死了。
好死不死突然飛來一個蹴鞠,差點摔中顏溪的腦袋,躲過之後蹴鞠滾到顏溪腳邊。
「對不起,對不起!」幾個少年大聲叫著跑過來,看得出在街上玩蹴鞠的就是他們。
可是他們道歉的話才剛說到一半,就看見年輕的女子眸裡閃著熊熊怒火,而腳邊的蹴鞠,就被她氣憤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踢了出去。
「咻」的一聲,蹴鞠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以讓人歎為觀止的長度和力度飛馳而去,砰的一聲砸到了某個人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