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4 本王有顏溪 文 / 於蹊
顏溪回王府後,第二天睡到下午才醒。
顏溪吃完飯,有事要去敲西門築的房門,許昌在旁,攔住了顏溪。
「王妃,王爺今天不見任何人。」
「為什麼?」顏溪皺眉,「他不是在生我的氣吧?」
「沒有的事。」許昌趕緊搖頭。
「肯定在生我的氣,小氣的傢伙,算了,不見我就不見我。」顏溪揮了揮手,走開了。
時間漸漸過去,轉眼已經到了黃昏,顏溪百無聊賴地在王府走著,突然間定住腳步,視野中的男子一襲雪白的長跑,輕袍緩帶,臉孔俊美如畫,站定在一顆樹前,湖邊,他衣袂飄飄,長身玉立。
他的眼睛裡帶著一絲平時所無法見到的落寞與寧靜,細薄的嘴唇微微抿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西門築。」顏溪走到男子身邊。
「嗯。」西門築淡淡地應了聲。
「你不見我,是因為生我的氣嗎?」
「沒有。」西門築表情仍舊是冷淡的,「你別待在這裡,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就知道你在生氣,怪我動了你的初戀情人,可是是她先對我那樣的,我總不能任她欺負,不報仇吧?」女孩子眉頭微皺,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清澈。
「更何況,也沒有怎麼樣嘛。」
昨天晚上客瑪服了媚藥,當眾脫衣,醜態盡出,但誰敢碰太子妃?這可是抄家滅祖的事情。一人冒大不韙將客瑪打暈,後來大夫給客瑪診斷,說客瑪精神受到刺激,又加大動肝火,三五天內不會醒來,醒來後,也不能做劇烈運動,更要保持心態平和,若是大吼大叫,隨時有可能會再度暈倒……
聽到這個消息,下人們頓時想對那個教訓客瑪的人跪恩叩謝……
此等醜事,京兆尹也不便外傳,對外只說太子妃精神受到刺激,但還是有嘴碎的下人繪聲繪色地將那夜的事情說了出來,一時間,街頭巷尾談論紛紛……
顏溪想,要是客瑪醒來後聽到了這些會不會氣得發狂?哈哈,太解氣……
看著西門築那樣,顏溪又想,雖然這樣很慘,可是比起客瑪對自己做的事情,這實在不算什麼好吧,她都差點死了,他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還生她氣?
「笨蛋。」西門築搖了搖頭,伸出手,撥開女孩子微微覆住眼睛的劉海,對上她明澈的眼,他笑了,「如果當時知道她給你用了媚藥,本王一定會殺了她的。」
西門築的眼睛很深邃,他好聞的氣息近在咫尺,顏溪別過頭,尖瘦白皙的小臉泛起淡淡的紅潮。
「那,那你為什麼要生我氣?」顏溪不知道怎麼的,呼吸到他的氣息,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誰說本王生你的氣了?」西門築淡淡一笑,這丫頭真是禁不起逗,還沒碰她呢,臉就紅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理我……」
「本王心情不好。」顏溪還要說話,突然間,手腕被男人的手扣住,西門築拉著她的手,將她往前帶去,轉頭,笑容俊美,「陪本王走走吧。」
在散步期間,顏溪幾度想從西門築手裡抽出手來,可他就是不放。
「今天,是本王生辰。」走著走著,西門築就說道。
「生日啊?」顏溪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笑臉,「生日快樂啊。」
也就沒把手扯出來了,看在他生日的份上,就讓他揩點油吧。
「為什麼你生日沒有大辦筵席?」不科學,西門築不是這麼低調的人,還有,既然是生日,為什麼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因為……」西門築動了動唇,卻依舊什麼也沒說。
顏溪見他臉色不太好,下意識地沒有追問。
夜幕早就拉下來了,一輪冷月靜靜地懸掛在天上。
西門築走進了一個亭子,鬆開了顏溪的手,坐在石椅上。夜風涼涼地吹過,氣氛有些壓抑。
「很多年都是這樣了。」沉默了片刻,西門築薄唇輕啟,淡淡地開口道。
「什麼?」
「很多個生辰都是這樣,沒有筵席,沒有鞭炮,沒有祝福,沒有賀禮。」
「為什麼……會這樣?」顏溪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
「因為母妃就是在這一天去世的。」
原來這樣,難怪西門築今天破天荒地一身白衣,平時他可是穿得十分精緻華麗的,哪有這麼素淨。
母親的忌日,自己的生辰。
這一天,是最開心的日子,也是最悲哀的日子。
難怪他今天悶悶不樂了。
「真奇怪,本王怎麼會對你說這些。」西門築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因為我值得信賴嘛。」顏溪靠在柱子上,笑著說道。
「本王乏了,回房去了。」西門築袖子一揮,準備起身。
「西門築。」女孩子的聲音很清脆。
「嗯?」西門築回頭。
女孩子眼睛如星辰般亮了一下,好像有話要說,轉瞬又搖搖頭,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你走吧。」
她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西門築好笑地動了一下唇,走開了。
顏溪奔向自己的房內。房內有針線,有絲布,有剪刀,嗯,夠了。
將時間換算為現代時間,現在應該是快晚上八點鐘的樣子。
離子時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候,顏溪跑出房去,敲打著李秀的房門。
「李秀大哥!快開門,有急事!」
「李秀大哥!」
「怎麼了怎麼了?」被顏溪急聲的叫喚驚到,李秀連忙從床上起來,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就打開了房門。
跑得急,顏溪有些氣喘,她平復呼吸後道:「李秀大哥,給我一個火折子,還有,告訴我怎麼用。」
「屬下還以為王妃遇到了什麼大事。」
看著李秀慌張的樣子,顏溪過意不去地說道:「對不起啊,害你這麼急。」
「屬下惶恐。」
在李秀那裡弄好東西之後,顏溪看了一眼李秀房間的沙漏,離子時還有一盞茶的時間。
「謝謝了啊,我走了,再見!」顏溪揮了揮手,溜回了房間。
在房間裡拿好事先準備好的小盒子,顏溪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快步走向稍遠處的西門築的房間。
「西門築,開門啊!」
「西門築!」
應該是睡著了吧,真是豬,這麼叫也不醒。
繼續喊!
好吧……還是沒反應。
「西門築,快出來,你房間著火……」話還未完,突然間,一個手掌捂向顏溪。
「你這樣,護衛們都會出動的。」頭頂是西門築無奈又帶點戲謔的聲音。
他鬆開顏溪,顏溪回頭,對上西門築似笑非笑的眸。
「你怎麼在外面?」
「睡不著,四處走走。」他環著胸,「找本王幹什麼?」
「啊,我給你東西。」
顏溪手上變戲法似的出現一個深紅色的檀木盒子,她仰起頭,臉孔清秀,眼眸明亮:「西門築,生日快樂。」
西門築愣了一下,伸出手,接過她的禮物。
「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顏溪的眼裡寫滿了期待。
「是什麼?」西門築一邊試著打開檀木盒子,一邊問道。
「是我繡的東西,我跟你說,我的繡工可是很厲害的。」女孩子自豪地說道。
西門築笑了一下,突然間就對禮物不抱什麼期待了……她也說她做菜做得棒,但是滋味他是領略過了……
不忍拂她的意,西門築嘴角仍舊噙著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將盒子慢慢打開了。
是一個錢袋。淡綠的底色,上面繡著花鳥,針腳細密,色澤濃淡有致,生動得如畫上去的一般。
「怎麼樣?喜歡嗎?我可是做了好久,喜不喜歡?」女孩子的眼睛很明亮,像是很久以前,西門築在遍眼的黑暗中看到的啟明星,曙光,熠熠生輝。
等不及他回答,顏溪從懷裡掏出一串鞭炮,再掏出火折子,將鞭炮點燃了。
辟里啪啦。
「今天是你的生辰,有筵席,有鞭炮,有祝福,有禮物,怎麼樣,開心了嗎?」女孩子突的湊近他。
「筵席?還給本王準備了吃的?」西門築微愣之後,好看的唇漸漸上揚。
「真是一點也不浪漫,我不就是筵席嗎?」女孩子撥了撥頭髮。
頓悟,筵席,顏溪。
西門築笑了,就著她的話說:「嗯,本王有顏溪。」
顏溪沒細究他話裡的意思,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西門築,我媽……就是我母親,也很早就死了,我很想她,可是我知道,比起茶飯不思地想她,她會更希望我開心快樂的,我相信,你母親也是一樣的,所以,什麼事情都節哀啦。」
她剛說完不久,子時的更鼓聲就遠遠地飄蕩了過來。
這是她送他的禮物,趕在子時之前,給他生日的祝賀。
西門築的手裡還握著那個錢袋,溫暖的,好像有生命,隨著他的脈搏,一下一下地跳動著。
她頭髮有些凌亂,說話的時候還帶點微微地喘,他看得出,她是一路跑過來的。
她纖細的手指上,用布包了幾個地方,他之前牽她手的時候,那幾處地方還沒有。他想,那應該是在繡東西的時候被針扎的。
月光之下,她微微笑著,長長的頭髮被風吹亂,臉孔白皙,烏黑的眼睛如浸在水裡的玉,明澈無瑕。
「說的就這麼多了,我回去睡了。」她轉過身。
「顏溪。」他叫了她的名字,聲音低而輕,如擦過柳梢的風。
她回過頭,凝眸。
他走向她,修長雪白的衣袂在風中舞動著,俊美的臉孔恍惚有一種絕塵的仙氣。
「你頭髮亂
了。」他的聲音緩緩的,而帶著一種淡淡的溫柔。修長乾淨的手指撫過她流水般的長髮,輕輕順著,撤出之際,指間若有若無地帶上了她髮絲間的清香。
她的臉紅了,呼吸也有些急了,清澈的眸裡閃過一抹慌張,像一隻無計可施又惹人憐愛的小動物。
他忽而,低低地湊近她雪嫩的耳,她脊背有些僵硬,略急的呼吸繞在他的鼻息間,甜甜的。
「顏溪。」
他聲音低沉而溫柔,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謝謝你。」
她朝後退,似是受不了他這樣似是而非的蠱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她說道:「不用客氣,你也幫過我,我真困了,回房間了。」
她走得很急,像是落荒而逃。西門築嘴角輕輕揚起。
目光一直跟隨著她遠去的背影,等到她身影消失於視野很久之後,他才將目光收回,而臉上淡淡的笑意,卻一直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