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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時機 文 / 刀了

    青瀾院弟子的聚餐,接下來都是在不溫不火的尷尬氛圍中進行。

    作為這場宴席的主人,原本要藉著今日大出風頭的二王子衛景,在酒宴的後半場臉色一直是鐵青的。

    先是葉沖打敗了董天奇掃了他的面子,後來董淵獻身,向葉沖道歉並且斥責帶走了董天奇,絲毫沒給他面子。再後來梁國丈同樣向葉沖示好,同樣裝作沒有看到他這個二王子,並且在臨離去之前,還出言呵斥了自己那幾個揚言要帶葉衝去刑部的狗腿子。

    這像是接二連三地在衛景的臉上甩耳光子。

    而那葉沖,那個白來該被他踩在腳底,威懾眾人的傢伙就這麼成了今日的主角,風頭無兩。

    在這種情況下,那幾個青年自也沒那個臉皮再說要帶葉衝去刑部如何如何了,一個個灰頭土臉地離開了仙月樓。

    只剩下那幫看了一場好戲,此時仍覺驚心動魄的青瀾院弟子,和顏面掃盡的衛景。

    而葉沖三人,此時已經安然無事地回到他們原本的席位,繼續把酒言歡,滿臉的輕鬆愜意。

    他們的笑聲,再落到衛景的耳邊,顯得是那樣的刺耳!

    終於,在酒宴進行到差不多的時候,衛景率先起身離席,離開了仙月樓。

    原本計劃好的,在這個時候進一步拉攏青瀾院弟子,約他們去看戲去遊湖的計劃也完全泡湯。

    早沒了那個心情。

    在身為請客之人的衛景離席之後,青瀾院其他的弟子也都紛紛起身,懷著久久未能平息的心情,一個接著一個地走出仙月樓。

    而比青瀾院弟子先到的葉衝他們三人,此時反而成了留到最後的。

    他們的酒還沒有喝完,菜還沒有吃完,哪怕剛才被一些事情影響到了心情,但也已經重新投入到朋友間的把酒言歡中。沒有像衛景他們那樣,浪費了大半桌子還沒動的菜,就灰溜溜逃離。

    沈卿兒和程靈火是青瀾院弟子中最後離去的兩人。

    在離開的時候,程靈火在沈卿兒的身邊,輕輕推搡了一下,小聲道:「你不去跟他說點兒什麼?剛才你已經準備為他站出來了,他並不知道這些,還有你和二王子衛景的事情,這會讓他對你有誤會的。」

    沈卿兒抿了抿嘴唇,沒有回頭去看葉衝他們,只輕聲說道:「他沒事就好。」

    然後便拉著還在猶豫的程靈火走出了仙月樓的大門。

    「真解氣!」

    在青瀾院的弟子全部離開之後,北堂墨微醺地說道:「那幫人真是欺人太甚!幸好最後董淵和那個梁國丈過來為你說話,否則還真得跟他們去刑部了!嗯,還有你剛才打董天奇的情形,太神氣了!」

    葉沖笑了笑,「是他們的運氣不太好,我的運氣還不錯。」

    他所言的運氣,一方面是指他在中秋之後不久,便藉著葉重樓留給自己的那幾顆丹藥,突破到了氣海境第五重天,修為上進了一大步。否則的話,剛才對陣武技修為兵器等級都要遠超過他的董天奇,他沒有絕對的勝算,說不得就得動用一直未在眾人面前顯露過的月玄劍了。

    另一個方面,則是恰好竹胭脂和董梁二人也在這裡,葉沖知道,若不是她,自己最終還是要去刑部走上一遭的。

    但是北堂墨和秦無月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後者問道:「可是董淵和梁國丈為什麼這個時候幫你啊?按理說,他們的態度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啊。」

    秦無月說的不無道理,在他們看來,葉沖曾在神將院內院弟子考核之後,頂撞了董淵,並且今日打傷了他兒子,而梁國丈是梁成武的爺爺,怎麼也不至於幫他葉沖這個害得他孫子重傷之人。

    葉沖沒有沒有直接回答他們原因,因為這其中牽扯到極為隱秘的內幕,他打著哈哈道:「我想他們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吧。」

    北堂墨和秦無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他們看來,那個某人或許是葉重樓,或許是葉重樓的舊部、現在掌握新軍一半軍權的吳河等人。

    秦無月那雙靈動的眸子忽然眨了眨,看著葉沖道:「其實……剛才我看沈卿兒想要站出來的。」

    說完之後,她就咬著嘴唇看著葉沖。

    北堂墨的表情也是一頓,看了一眼秦無月,又看了一眼葉沖,然後極為明智地選擇在這個時候保持沉默。

    葉沖卻只是點了點頭,像是在表示他知道了。

    「她的處境可能比較為難,即便不站出來,也沒什麼的。」

    他有些隨意地說道。

    這是他的心理話,他並不渴望每一個人都為自己反抗什麼,也沒想過要去改變誰的人生軌跡。

    秦無月「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

    北堂墨卻饒有意味地再次看了葉沖和秦無月一眼,在他看來,即便只是朋友的身份,沈卿兒也是理所應當站出來的,而看葉沖的反應,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看來他的確還是對秦師姐更有好感。

    身為他們共同的朋友,北堂墨覺得這樣很好。

    一言一語的交談中,他們的酒菜也漸漸被掃空,北堂墨已經打起了飽嗝。

    酒量不行的他今日克制了一些,沒有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大部分的酒水都是進了葉沖的肚子。

    這個時候,葉沖把酒罈中的最後一點酒分別倒在了三人的酒杯中,道:「最後一杯酒了,北堂墨這小子明天就離開神將院,培訓一段時間,明年就是衛國新軍的一位卒長了。」

    葉沖的聲音忽然珍重了許多,因為他不知道即將發生在冬日的那場變故之後,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彼此,他還能不能有機會跟自己在這個世界結交的第一個兄弟推杯換盞。

    他看著北堂墨道:「明年或許會不太穩定,平靜了幾年的邊境,也有可能會發生戰爭,兄弟,珍重!」

    侯應龍若是奪權成功,可以預見衛國內部會有些**,同樣的,虎視眈眈的鄰國也有可能會趁火打劫。所以葉沖此時的話說得格外發自肺腑,沙場無情,可他並不希望自己年輕的兄弟成為那被黃沙掩埋的白骨。

    北堂墨一時間也是胸中豪情萬丈,沒有仔細思量葉沖為何會有這般話語,而是拍著胸口道:「放心吧,不混個將軍元帥什麼的,我是不會輕易丟掉自己的性命的!」

    三人的酒杯碰撞到一起,酒花濺落,酒杯碰撞的聲音激越悅耳,像是動盪卻激昂的青春。

    然後三人飲盡杯中酒。

    ……

    「你們先回去,我去看一個朋友。」

    葉沖在仙月樓門口目送秦無月和北堂墨離開,然後轉身走上仙月樓二樓。

    他記得那一襲紅色旗袍的窈窕身影,走進了天字號包廂。

    吱呀。

    來到天字號包廂門口,葉沖推門而入。

    竹胭脂正一個人坐在那裡,興致甚濃地泡著茶。

    自打那日在楓林亭中一別,葉沖也有數日沒有見到她,此時笑著來到她的對面坐下,道:「竹老闆,多謝你剛才幫我解圍。」

    竹胭脂風情十足地白了他一眼,「好歹算是朋友,總不能看著你被人欺負吧,再說了,也不能讓董淵和梁老頭盡等著撈好處,一點都不付出。」

    葉沖伸手端起一杯茶,淑了漱口,道:「看來這段時間裡,你們和這些公卿的關係越來越緊密了。」

    他記得上次侯應龍跟他說起的時候,梁國丈董淵等人只選擇靜觀其變,而現在,似乎已經決定擁護他了。否則也不會來為自己出頭。

    「那自然是允給了他們足夠的好處。」

    竹胭脂談論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依舊像是在講一樁生意一般,「董淵是個很有膽氣的人,有足夠的好處,便敢豁出去一搏,而梁國丈,他的外孫衛淳死了,衛景和衛央無論哪一個上位,對梁家都沒有半點兒好處,何況衛央還是殺害他外孫的兇手。」

    說到這裡,竹胭脂又看了一眼葉沖,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的父親。」

    「我父親?」

    葉沖眉頭一豎,一臉疑惑道:「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父親失蹤了。」

    竹胭脂的眉頭有一絲擔憂,道:「我留在這裡等你,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梁國丈和董淵都有暗中關注你父親的動向,就在前段時間,你父親突然從你們原本隱居的那個村子失蹤了,不知去向。」

    「他們現在之所以下決心要跟我們合作,是因為他們認為你父親開始為我們的事情出力了,我剛才對他們沒有否認這一點。我讓他們相信,只要你父親出山,吳河他們掌握的新軍力量,全部倒向了我們。而實際上,應龍從一開始就說過,不願意再牽扯你父親進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去做什麼了。」

    聽完竹胭脂的話,葉沖沉默了。

    對於葉重樓,他還有很多東西不瞭解,而現在父親失蹤,身為兒子,他壓根毫無頭緒。

    唯一讓他安心的是,既然在父親失蹤之前,董淵和梁國丈一直在暗中關注著,那就代表父親並不是遇害了的,而是自己選擇失蹤的。

    葉沖努力回憶著上次回家,葉重樓跟他說起的每一句話。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他有可能是躲起來療傷了!」

    葉重樓曾留下了一顆丹藥,說那足以讓他修復損傷的氣海,只是時機未到,所以沒有立即服用。

    葉衝越想越覺得,或許他口中的時機,已經到了。

    雖然他並不知道葉重樓口中的時機是什麼,但這不重要,他心中期待著,看到那在眾人眼中沉淪不復這麼多年的第一刺客、自己的父親,重新以第一刺客之姿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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