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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一滴血 文 / 刀了

    夜色籠罩著叢林,天上一勾殘月,點點星辰。

    沙——沙沙——此時已經入秋,蕭瑟的夜風輕輕吹拂,林間隱約可以聽見樹葉相互拍打的聲音,平白的讓人生出幾分惆悵來。

    沈卿兒站在林間,感受著那輕輕拂過她面頰的夜風,仰頭看著夜空中的星辰,若有所思著。

    「卿兒,你是不是喜歡上葉沖那小子了?」

    程靈火安靜地跟著沈卿兒,來到她的身邊,語氣中帶著一絲促狹問道。

    沈卿兒的黛眉微微蹙了一下,她轉頭看著自己的閨蜜,擠出一絲笑意道:「說什麼呢,我們現在應當一心修行,哪會想這些事情。」

    程靈火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那你就當我在胡說唄,反正,我要是你的話,我八成是會喜歡那小子的。」

    「為什麼?」沈卿兒側著腦袋問道。

    程靈火當即就數了起來,「你看,他當初跟你素不相識的時候,就敢跟你開口借錢,這說明他很有勇氣,後來還錢,說明他信守承諾。再後來你們彼此知道對方的身份了,但是他並沒有將被逼退婚的怨氣牽到你的身上,並且被在荒邙山荒狼群圍攻的時候,還讓他的朋友出手救我們。還有這一次,他依然不計前嫌出手相救,這算是以德報怨了吧?」

    沈卿兒卻笑了,「他在你心中這麼好,我看是你這個小妮子才是真的喜歡他吧?」

    程靈火嘟了嘟嘴,「我只是欣賞他,跟你不一樣,你們之前本來就有婚約的……」

    「對了,當初你父親為什麼非要毀掉婚約啊?」程靈火突然滿臉好奇道。

    沈卿兒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婚約的事情,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那個時候,父親跟我說對方是個連氣海都開闢不了的廢物。」

    「廢物?」程靈火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雖然我也聽說過,這個葉沖以前似乎真的遲遲開闢不了氣海,不過,他短短時間之內,修為已經趕超梁成武了,這等絕艷的天賦,怎麼會是廢物呢?」

    沈卿兒微微頷首,眨著一雙幽深的眸子道:「是啊,他讓好多人都看走了眼,不過,那應該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父親,似乎對他們葉家父子有很深的芥蒂。」

    她想起了朝歌城內,很多的關於她的父親常春侯忘恩負義的傳言,想起了葉沖兩次將她的堂弟打成重傷,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她並不清楚此時心中對葉沖產生的那模糊的情愫是不是所謂的喜歡,但是她知道,葉家父子與他們沈家之間的矛盾,恐怕是難以調和了。

    程靈火突然伸手撫了撫額頭,身體晃了一下。

    「怎麼了?」沈卿兒連忙扶住她。

    程靈火眉頭蹙了蹙,眼神也頗為奇怪,「有點兒眩暈。」

    她那塊烤肉只吃了幾口,是以藥效不大,不至於昏倒在當場。

    「我扶你回去吧。」沈卿兒攙著程靈火,向她們學院弟子的營地走去。

    就在靠近那團篝火的時候。

    忽然一聲淒厲無比的嘶吼,響徹林間。

    「啊!」

    那是衛央氣海被廢時發出的嘶吼。

    「好像出了狀況!」沈卿兒的眼神頓時凜冽了起來,攙著程靈火也加快了腳步。

    直到靠近篝火,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青瀾院弟子,地上的那一灘灘血跡,以及,捂著自己丹田處神情痛苦的衛央,和那個蒙面人。

    「你們是誰?」

    她一時間沒有看清楚衛央的面目,也來不及細細打量他們,當機立斷就抽出了身上的長劍。

    衛央此時沉浸在氣海被廢的痛苦中,原本在手中握著的噬血刺都不知什麼時候掉落在了地上,對於沈卿兒的到來,壓根沒有半點兒反應。

    那個蒙面人看了沈卿兒一眼,然後又瞥了一眼衛央,鼻尖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腳將已成廢人的衛央踹到在地,隨後立即縱身躍入密林深處,消失在夜色之中。

    若不是沈卿兒來得及時,恐怕衛央接下來就要命喪於此人之手了。

    「是央王子!」

    一旁的程靈火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到,當即強行振作起神智。

    然後,她們便看到倒在血泊中已經沒了生命跡象的一位同門,以及大王子衛淳的屍體。

    ……

    密林深處,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換下了自己的衣服,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張清冷俊逸的面龐來。

    此人正是侯應龍。

    「這只是個開始。」

    他輕輕地念叨著,像是在對著什麼人訴說。

    「葉叔叔,葉沖,你們的仇,我都會一一給你們報的。」

    「衛王、王東林還有那些當年參與謀殺我父親的王公大臣們,我會一個個將他們送上黃泉,我會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衛王三子,一死一廢,嘿,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他來到一隱蔽處,將依舊處在昏迷中的北堂墨和秦無月拖了出來。

    他事先給這二人服用了療傷保命的丹藥,雖然沒有徹底恢復他們的傷勢,但是體內的氣息都平穩了下來。

    侯應龍一手攬著一個,向王宮後山的出口走去。

    ……

    這一夜,衛國王宮內轟動不已。

    原本已經休息的衛王,在聽到鎮守在後山周圍的士兵的回報之後,老態龍鍾的身體一咕嚕從王榻上翻滾了下來。

    在周圍是從驚慌的眼神中,素來注重儀表的衛王連王袍都來不及穿,披了一件大氅,就火急火燎地走出寢宮,在同樣神情不定的第一劍客王東林的保護下,帶著一批宮中侍衛前往後山。

    這一夜,常春侯沈風陽,新軍將領吳河、鄧崇、周長鋒,紛紛在午夜時分接到宮廷密令,一個個面色嚴肅地身著戎裝,帶領著大批將士進入王宮後山的叢林中。

    這一夜,每年一度的圍獵活動剛進行了一天的時間,就被提前終止。

    這一夜還發生了很多事,朝歌城中那些聽聞了消息的王公貴族們大多數人都沒有睡好,各種勢力暗流湧動,甚至有的悄悄聚在一起,秉燭徹夜密談。

    大王子衛淳死了,三王子衛央廢了,這消息可謂驚天動地,朝歌城的那些貴族世家們,不得不為自己家族的未來,重新打算。

    像是原本井然有序的棋盤,忽然變成了一盤散沙,一切都要從頭整理,重新出發。

    與王宮和朝歌城的混亂形成對比的是,後山懸崖下的那個峽谷中,一片寂靜。

    寄居於此的黑血翼龍都已休息,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峽谷中,有一處分外明亮。

    那是懸崖壁上的一個洞穴,像是天然形成,洞口儘是嶙峋的岩石,洞內的空間也極為不規則,像是被絕世強者用長槍隨意扎出的一個洞眼一般。

    那洞眼的內部,此時明亮如晝。

    葉沖就躺在這個洞眼內。

    他臉色蒼白,身上血跡斑斑,神將院院服殘破不已,姿容憔悴且狼狽。

    他還沒有醒來。

    但他的身體卻崩得挺直,像是一柄利劍一般,有一股凜然的氣息蘊含其中。

    「小白,你說這個傢伙身上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劍意呢?即便是神殿之中,也沒幾個能在氣海境三重天便有如此潛質的啊!」

    說話之人同樣身穿著神將院的院服,不過,聲音卻脆如銅鈴,是一個妙齡女子。

    那女子姿容絕美,正是當初以白馬換了葉沖院服的那位姑娘!

    而她口中的小白,當然是那匹在葉沖的院落裡突然消失了的白馬。

    只是不知那白馬與這位姑娘是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到了這個洞裡,又是怎樣救下了葉沖讓他避免了成為黑血翼龍腹中食物的。

    此時那白馬也在這洞眼之中,正低著頭蹭著葉沖的身體,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嘶嘶」聲,似乎是在應和著它主人的話語。

    那女子也看著葉沖那繃直的身體,歎息道:「只可惜,這劍意來得太早,他壓根承受不住,現在被劍意反噬,能不能醒過來還不一定。」

    葉沖之所以昏迷之後身體筆直地繃著,就是因為劍意凝固在了他的身上,沒有及時催動,消散不去。

    而那強大的劍意又成了一個屏障,凝固在葉沖身體上的同時,也阻止了別人用外力給他灌輸真氣療傷的辦法。

    所以那女子才會有此一歎。

    那「小白」忽然抬頭,衝著那女子嘶嘶叫了兩聲。

    女子笑了起來,「你是讓我用太古翼龍的精血救他?」

    「小白」點了點頭。

    那女子做出一副沉思狀,有些為難道:「倒不是我捨不得著太古翼龍的精血,畢竟,這精血不完整,給這小子服下之後,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我也不清楚啊。」

    原來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那群黑血翼龍。

    她身上有半滴太古翼龍的精血,因為不夠完整,所以沒辦法吸收,而她恰好發現此處有黑血翼龍,於是就來到這裡,捕殺黑血翼龍,煉化它們的精血,試圖與那半滴太古翼龍血拼湊成完整的一滴。

    黑血翼龍雖是太古翼龍的後裔,但千萬年的變異之後,太古血脈早已所剩無幾,為了煉化出半滴精血,這女子接連捕殺了幾百頭黑血翼龍,這才勉強拼湊成完整的一滴。

    但是完成之後,她也不敢服用。

    因為她也不能確定,這一滴精血對人的身體來說,究竟是益大於弊,還是弊大於益。

    沒有人這麼嘗試過。

    她自己都只是出於好奇,才會拼湊那一滴精血,她甚至都不能保證,給葉沖服下之後,他會不會立刻爆體而亡。

    「小白,你是想讓我拿他做實驗對吧?」那女子瞪了那白馬一眼,翹著嘴角道:「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

    「不過,他本來就是我救下來的,要是沒我,他現在已經死了,我在他身上做個試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死在這裡,萬一活過來了,他還得謝謝我呢。」女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葉沖,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一旁的「小白」連忙嘶嘶兩聲,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她從身上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玉壺,向葉沖的心臟部位,微微傾斜。

    一滴暗紅色的精血,瞬間落在葉沖血肉模糊的胸膛。

    下一刻,葉沖的整個身體,都變成了暗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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