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0章 情急出昏招 文 / 若兒菲菲
「儷妃昨夜也沒閒著,據飛鷹稟報,黎明時分看到儷妃在假山後截住了皇后的人,呵呵,朕的女人們可是個個不簡單哪。」
男人的話裡透了三分自嘲三分無奈還有三分蒼涼。
李蓮成額頭滴下了汗珠,用頗有些同情的眼光看著自家主子,唉,誰都想當皇帝,可知皇帝也不容易喲。
「是朕沒做好,讓她懷著孩子還要在深更半夜謀劃將來。」下一刻,玄寂離的語氣裡充滿了歉疚。
李蓮成略略鬆了一口氣,連忙接住話茬道:「是啊,儷妃不容易,之前兩個孩子都沒保住,又多次陷入危境,想來這次也是迫不得已。」
「幾更天了?」
玄寂離盯著燭火,突然問了一聲。
「四更天了,皇上您要不要瞇一會?」主子自半夜被太后叫起來,後來又一直在書房等消息,李蓮成有些擔心他的身子。
男人搖搖頭:「罷了,朕看書待天明吧,將燭火挑亮一點。」
李蓮成不再多話,上前操起銀絞子剪雲燭芯,火苗攛了一攛,屋子裡頓時亮堂了不少。
而此時,關睢宮的燭火也一直亮著。
「皇上為什麼要殺人滅口?」聽完飛雪的報告,竇漣漪實在想不通,男人明明知道皇后自導自演了這場巫術害人大戲,為何還幫著她掩蓋?
飛雪搖搖頭:「屬下不明白。」何況她也無須明白,隱衛的職責只是保護主子與完成主子交給的任務,至於分析與制定對策則與自己無關。
竇漣漪揮手退下飛雪,她得一個人靜一靜,好好地捋一下頭緒。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的時候,她還是猜不出他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了,梳洗一番又草草用罷早膳,便擺駕前往怡心殿。
到了那才知道,皇上還沒下早朝,竇漣漪當即決定前往勤政殿接駕。
勤政殿外,李蓮成遠遠地見一紫羅蘭色華蓋當頂的軟轎向著這邊緩緩而來,眼皮不禁一跳,這兒是皇上議政的地方,后妃一向鮮有踏足,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奇怪歸奇怪,他還是大步迎了上去,衝著轎攆上的華美宮婦打了一個千兒,一臉帶笑地問:「儷妃娘娘,可是出什麼事了?」
「無事就不能登三寶殿了?」竇漣漪也覺出自己來得有些突兀了,難怪他的貼身總管太監有此一問,連忙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本宮從來沒見過皇上理政,忽然有些好奇便過來了,算了,本宮還是回去吧。」
李蓮成忙道:「可別,既然來了,奴才去悄悄地稟告一聲,請皇上示下再作定奪不遲,只是得委屈娘娘稍等片刻。」
「也罷,勞煩李公公跑一趟。」還別說,她還真有些想看看他在朝堂上的樣子了,當即客氣一聲。
唬得李蓮成連稱不敢,急轉身子請示去了。
過了一會,他去而復返,一張臉笑得如秋菊片片花瓣一起綻放:「皇上說既然儷妃好奇,自然得滿足您的好奇心,請隨奴才來。」
勤政殿是皇上與大臣們議政的場所,主要由三個部分組成,正殿與左右偏殿。
正殿上懸朱底金字大牌匾,上書「勤政殿」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朝臣們每日從這裡邁過高門大檻進入大殿議事,後宮妃嬪按規矩是不能出入的。
竇漣漪便在李蓮成的引領下從偏門進入左偏殿,這裡是皇上去正殿上朝前稍事休息、並接受執事官員朝拜的地方。
殿內金磚鋪地,六架天花梁彩畫美輪美煥,滿堂偏重丹紅色的裝修與陳設,處處顯出皇家富麗堂潢的氣派。
「儷妃娘娘,您且坐著等一會,奴才殿外執守去。」
她微微頜首,退下李蓮成,便悄悄地走至通往正殿的雕花門楣,好奇地探出頭去。
但見四根瀝粉金漆木柱盤駐四周,天花板上垂掛精緻的蟠龍藻井,金磚地上,正中寬約丈許的紅地毯從殿門一直鋪設到金漆雕龍寶座前。
男人一襲明黃色繡五爪金龍九章龍袍,端坐於寶座上,底下群臣分立兩邊,說不出的氣象莊嚴。
「戶部此次順利徵得稅款,又大力整頓了鹽市,如今國庫豐盈,月愛卿功不可沒。」玄寂離環視一周後,視線落在戶部尚書月淮山身上。
月淮山出列叩謝:「臣惶恐,充實國庫乃微臣職責,不敢居功。」
竇漣漪驀然明白他為什麼要「包庇」皇后了,這前朝與後宮從來都是息息相關,月大人為皇上籌集錢款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一天離不開他,一天便不可能動皇后。
「嗯,月愛卿有此胸懷,朕感欣慰。」只聽玄寂離讚了一聲,看來今日早朝已至尾聲,他隨後的口氣有無事退朝之意:「列位臣工可還有奏報?」
一人出列,朗聲道:「臣有事上疏。」
竇漣漪聽得眉心一跳,通常,臣子上疏多半與批評朝政或是彈劾官員有關,而御史則是朝中專門負責監察朝廷、諸侯官吏的失職和不法行為之官。
「蕭御史,說來聽聽。」端坐於金漆雕龍寶座上的男人,一手扶住盤龍扶手,一手握著朝珠,神態威嚴,聲音冷峻,將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散發得淋漓盡致。
蕭大人肅然啟唇:「有臣工私下議論,數次撞見皇上與婢女在偏殿斗蛐蛐玩,不知可有此事?」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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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離連咳了數聲,面現尷尬之色。
「皇上一向勤政愛民,才有了我玄月皇朝今日之盛事華年;然微臣聽聞此事後,深恐皇上玩物喪志,以致誤國誤民。」蕭大人慷慨陳辭,拳拳憂君憂國憂民之心天地可鑒。
竇漣漪聽得頻頻點頭,大膽直諫,這才是忠臣之所為。
「朕知道了,列位臣工有事上奏,無事……」
「皇上,臣懇請將此惑君之女趕出皇宮,以清君側。」玄寂離正想宣佈退朝,不想蕭大人跪倒在地,堅請驅離。
玄寂離卻不以為然外帶不耐煩道:「不就是鬥了幾次蛐蛐嗎,至於你在這裡危言聳聽?好了,朕答應你不再鬥便是了。」
竇漣漪心中不是滋味,看得出來,他對妹妹還是有幾分捨不得的。
蛐唧……蛐唧……
忽然傳來兩聲,令她眉心一聳,原來大臣們所說並非子虛烏有。
竇漣漪回身,留神聽了聽,聲音好像是從金象駝樓西洋座鐘方向發出來的,奔過去四下裡找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在鍾門上。
打開來一看,裡面果真置著一隻寸許直徑的小圓竹筒,筒蓋上打了十幾個出氣用的小孔,她自然一眼認出這是妹妹的寶貝。
眉頭禁不住皺成一團,妹妹也太不懂事了,此物在別的地方出現也就罷了,這裡可是整個玄月皇朝最神聖的地方。
還有他,妹妹不懂事也還罷了,他難道不明白嗎?
如此荒唐,難怪惹來朝臣非議。
「皇上,此女今日可以盅惑皇上玩物喪志,明日便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留不得啊。」正殿上,蕭大人還在據理力諫。
「夠了,此事就此打住,退朝。」
不好,玄寂離惱羞成怒了,竇漣漪來不及深想,抓起竹筒跑向門邊,猶豫了一下,毅然揭開蓋子,兩隻活物從裡面蹦了出來,一邊歡叫著一邊往正殿裡跳去。
「啊,那是什麼?」
「天哪,蛐蛐居然跑到朝堂上來了。」
「抓住它們。」
…….
外面頓時炸開了鍋,群臣激憤起來。
「皇上,這這這蛐蛐上朝真是前所未聞的事啊,若是傳出去,只怕成為笑話。」
「皇上,蕭大人說得對啊,此女萬萬留不得。」
「皇上,皇上……」
妹妹,別怪姐姐這麼做,姐姐是真的不願意看到手足相殘的那一幕發生在我們身上,竇漣漪抱歉一聲,將竹筒橫放在地上,想造成有人不慎將它撞倒的假象。
卻在她收手的那一刻,玉腕突然被人捉住了,隨即響起爆怒的一聲:「我的好姐姐,你就是這樣照顧妹妹的嗎?」
「鬆開。」竇漣漪緩緩直起腰,平靜地對上女孩盛怒的眸子,而更加爆怒的一聲便在這時震破勤政殿:「都給朕閉口,誰敢再提攆走此女一事,朕摘了他的烏紗。」
竇嫿姒怔了一怔,隨即綻開得意的笑容,鬆開她的同時順勢推了一把,囂張至極地開口:「想攆我走,得問問皇上同不同意。」
竇漣漪踉蹌著倒退了數步方穩住了身形,心中既驚且疑,記憶中,他曾為了自己罷免了滿朝言官;如今,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揚言要摘了臣子的烏紗。
世事變遷,果真難料。
門口,一道偉岸威嚴的身影氣沖沖地大步而入。
「皇上,是她,是儷妃娘娘想攆奴婢走,故意將蛐蛐放進大殿的。」竇嫿姒眼尖,跑著迎上年輕英俊的九五至尊,搶先告了一狀。
尚沉浸在驚疑與難過當中的竇漣漪,後知後覺地轉身,衝著男人行了一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先下去吧。」
玄寂離掃了一眼一臉不屑的女孩,視線隨之一轉,進門時的滿臉怒氣,奇跡般地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