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吃味 文 / 若兒菲菲
「住得可還習慣?少什麼,明兒擬個單子讓內務府添了來。」
聽見男人如此說,喜悅由內而外散發出來,楊凝芷的眼珠子從來沒有這麼靈活,臉色也從來沒像今晚這樣容光煥發,聲音也從沒如此的嬌柔清脆。
「謝皇上隆恩。」
在整個後宮,他給予竇漣漪的「恩典」是最多的,然,女人大多時候只是淡淡的,極少像眼前的小女人這般,受寵若驚,喜不自勝,不由得生出些些的憐惜來。
「朕沒多少時間管後宮的事,太后年紀大了,皇后也有想不到的地方,你以後短什麼只管跟你竇姐姐說,跟她說等於跟朕說。」
這話很明顯,儷嬪枕頭風一吹,什麼事辦不成,楊凝芷眼神黯了黯,隨即揚起巴掌大的精緻小臉,歡喜至極地:「太好了,竇姐姐,以後不許嫌妹妹煩噢。」
「皇上都發了話,讓我特別照顧於你,姐姐哪敢嫌煩。」竇漣漪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楊凝芷深知男人深陷於權利與各種爭鬥中,早已厭倦了假模假式,便刻意一派天真地負著手,歪著頭,「那妹妹便謝謝姐姐了。」
「好啦,皇上都站了半天了,也不讓坐請茶。」竇漣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楊凝芷被她一提醒,懊惱地一拍腦門:「看我,竟是喜暈了,皇上還有姐姐快上坐,香桃快上茶。」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令玄寂離也不禁會心一笑。
「咦,這副字你還留著。」他踱到紫檀木書案下,盯著牆上大大的「福」字,那是他一時興起,親手書來送與女人的。
楊凝芷過來,與他並肩而立,視線一起投向那副字,眼中放射出欣賞與崇拜的光芒,「皇上送的每一樣東西,臣妾都如獲至寶,尤其是這副字,見它如見皇上。」思慕之情撲面而來。
縱他面冷心也冷的一個人,也不禁為之動容,原是自己冷落了她。
「那以後朕多寫幾副給你,豈不等於你時常見到朕了。」玄寂離呵呵一笑,難得地開起了玩笑。
楊凝芷淺淺一笑,「好是好,只是……」欲說還休的意思,誰都猜得出來,見字與見人相比,自是更嚮往後者了。
「朕明天再來看你。」玄寂離淡然一聲,走回去重新牽了竇漣漪往外走。
正好香桃泡了茶端過來:「皇上,請用茶。」及至兩道並肩而去的身影淡出視線,香桃走到主子跟前:「您怎麼不留皇上?」
「香桃,皇上說明兒個來看我。」
香桃這才發現主子的臉艷若桃李,一雙眼睛迸射出華彩,說話的時候身子也跟著輕輕發抖。
「是嗎?這可是好消息。」香桃真心為主子高興。
翌日辰時已過,竇漣漪從皇后宮回來,見天氣晴朗,便指揮著秀珠、素雲還有小英子曬書。
楊凝芷也過來看熱鬧,「姐姐的書可真不少。」她一邊幫著將書頁攤開一邊隨意地聊天。
「入宮的時候,別人帶的都是金銀珠寶,我則帶了好多書,陪伴了許多年了,都不捨得扔。」
楊凝芷忽然「咦」了一聲,「這夾的是什麼?」
竇漣漪抬眸一看,見她捧著一本詩經,好奇地捏著一片葉子發問,雖早已風乾,那一片藍色妖姬在陽光下仍發出幽藍的光彩。
「快還我。」
她跑過去,從楊凝芷手中接過來,將葉子小心地夾入書中,抱在胸口便跑向自己的宮殿。
不就是一片樹葉嗎,至於這麼寶貝,楊凝芷狐疑外加不解地搖搖頭,視線百無聊賴地掃向一排排書上,驀地,她的視線停在一本小冊子上,躺在那些大部頭裡極不顯眼,卻不知怎麼引起了她的興趣。
取來一看,她猜得沒錯,這的確是一本手抄本,封面上寫著「香典」兩個娟秀楷字,一股淡卻極是獨特好聞的香味隨之沁入鼻端。
她越發好奇了,打開一看,將將看了幾行,突然合上小冊子,抬眸飛睃了一眼四周,除了自己與香桃,主人家沒一個人在,便迅速將小冊子收入袖中。
「姐姐,我累了,回去躺一會。」
正好,竇漣漪與秀珠又搬了一摞書出來,「去吧,別累著了。」
楊凝芷給香桃使了一個眼色,回身便往東屋走去。
及至進了屋,她回身指示:「快,將門關上。」
香桃關上門,跟在她後面走向書案,方才主子的行動她悉數看在眼裡,便小心地詢問:「是什麼寶貝書,很值錢嗎?」
「值錢?呵,簡直是太值錢了。」楊凝芷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將小冊子取出來放在桌子上,一邊取紙和筆一邊催促:「快,研磨。」
香桃不明就裡,也不敢怠慢,趕緊照她的吩咐研起磨來,看主人照著小冊子一絲不苟地抄錄,也沒敢再打擾,過了數個時辰,楊凝芷終於舒了一口氣,將筆一遞。
「抄好了?」香桃知幾地接過筆擱在筆架上,一邊幫主子揉著略顯僵直的指頭,一邊越發好奇地問:「到底是什麼,害您抄得手都僵了。」
「哼,我說竇漣漪怎麼那麼大方放過寧靜如,原來是為了這個。」楊凝芷一副瞭然的樣子,「你知道這裡面記了些什麼嗎,不僅記載了各種奇香的製作方法,還有功效與禁忌,真是千金難得的寶貝啊。」
香桃有些不以為然:「真
的管用嗎,可奴婢看寧靜如也沒落著好呀。」
「哼,那是她沒用,好東西也給她糟賤了。」楊凝芷頗是鄙夷地撇了撇嘴,「算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等會悄悄地還回去,別叫人發現了。」
香桃答應一聲,不再多嘴。
夜,在女人的期待中如期而至。
天擦黑的時候,敬事房的小太監便來了,主子依例站在各宮門口聽信,「皇上今兒個翻的是福貴人的牌子,恭喜福貴人,好生準備著侍駕。」
「謝皇上垂憐,香桃。」楊凝芷玉肌生輝,謝過,示意貼身宮女打賞。
小太監接過賞錢,掂了掂,大概發覺不薄,揚聲一句「謝福貴人賞」後,滿意而去。
「姐姐,本來晚上打算去你那坐坐的,看來今晚不行了。」那廂,楊凝芷一襲豆綠色小裌襖配同色薄綿褲子,脆生生地站在滴水簷下,小家碧玉外加一點點書卷的氣質,頗是勾人。
這廂,竇漣漪著了一件粉紫色裙衫,珠釵挽了烏髮,風兒吹過,一咎髮絲飄揚在眼簾上,順便遮掩了眸底的淺淺失落。
「來日方長,外面更深露重,妹妹快進去吧。」紅唇輕浮笑容,絕艷的面龐在夜色中不失光華。
今晚,此刻,無疑是楊凝芷難得的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然,正殿門口,那絕艷風華的一張臉令她找不到一絲處於上風的驕傲與喜悅,便福了一福,默默地退回屋子。
竇漣漪也回身進了屋,知道不應該,可心中的酸澀仍是揮之不去。
「看她得瑟的樣子,若不是主子好心收留,她只怕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秀珠跟在後面,忿忿不已。
她不由得斂眉:「人家哪裡得意了,再說,皇上又不是哪一個人的,幹嘛見不得他去別人那裡。」
秀珠沒有吭氣,一雙眼睛在自家主子的臉上瞄來瞄去,傻子都看得出她不高興,唉,還說心裡不介意,這番話只怕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吧。
「皇上,您來了。」
外間驀地傳過來高揚的一聲,歡快、喜悅還有一點點得意。
呯地一聲,秀珠將宮門重重地關上,上了栓,將外面的一切擋在了門外,卻不知道,人是有思維的,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見,卻不能阻攔心裡百回千轉,腦海裡全是一些旖旎的畫面。
如果,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夫妻該多好啊,這個念頭又一次冒了出來。
「主子,給。」
竇漣漪被一聲打斷,發現秀珠正將笛子往自己手裡塞,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你真想你家主子背上那妒婦醋罈子的惡名呀,快收起來。」
同時心中一驚,難道自己失魂落魄至此,竟連一向大大咧咧的秀珠也察覺出來了?
「主子,奴婢在家的時候,曾跟爹爹學過幾天圍棋,主子有沒有興趣下一盤?」素雲抱著精美的黑白兩隻小壇,走過來問。
她欣然頜首:「素雲的提議甚合吾意。」又瞥了一眼秀珠,「學著點。」
秀珠吸氣,方才是誰吃味來著,腹誹歸腹誹,見她情緒好轉,還是很高興,張羅著擺好棋盤,又給兩人沏了茶,這才坐在一邊觀戰。
沒想到這一下竟是大半宿,如果不是秀珠催著,兩個棋興正濃的人,真捨不得放下,及至上了床,滿腦子都是白子黑子,這一夜就這麼折騰過去了。
到了早上一看,兩隻眼睛一邊掛了一個黑眼圈,哪能見人呀,只得命秀珠去皇后那裡告了假,就說是昨晚沒睡好。
結果,一眾妃嬪頓時笑開了。
「怎麼,皇上才一個晚上去了旁人那,她就睡不著了?」
「就是,平日她多得意呀,皇上去她那裡的次數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多,跟專房之寵差不離了。」
「福貴人也沒來,不然可以問問昨兒個聽沒聽到哭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