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5章 除夕夜驚遇 文 / 若兒菲菲
次日便是年三十,老話說:叫化子都有三天年,浣衣局的洗衣婦們終於有了歇息的一天,主僕二人加秀素雲便張羅著包餃子吃。
這是竇漣漪在宮中過的第一個年,記得在家裡的時候,她最盼過年了,因為這一天母親無論忙到多晚,都會來陪她守歲。
及至入了宮,她無數次憧憬過,除夕夜與他雙雙對對共守夜的情景,如今,全都成了泡影。
那兩個人倒是沒心沒肺地一邊包一邊玩鬧著。
「包一隻如意餃吧。」素雲興致勃勃地提議。
「什麼是如意餃?怎麼包,快說快說。」秀珠則興致勃勃地跟著和。
素雲從袖子裡摸出一枚銅錢來,將它包進手中一隻已填了餡還沒捏攏的餃子裡,一邊捏一邊講解:「本來應該用元寶更貼近,如今沒有,便用銅錢代替了,等會一起下了鍋,煮好了端上來,誰吃到它誰來年就會大吉大利,喜事連連。」
「這個好,肯定是小姐吃到。」秀珠拍手叫好。
竇漣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這個時候,心裡還想著自己這個混得不成樣的前主子。
一想到秀珠跟著自己,成天操碎了心,福沒享著,如今還得跟著自己受罪,她越想越不是滋味,便默默地起身,走了出去。
整個皇宮流光溢彩,彷彿是燈的海洋,無數只綵燈將年三十的夜晚炫染得如同白晝。
就這樣信步走著,直到一座朱牆擋在面前,驚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從前的住所,氣派依舊,只是冷火熄煙的,與整個皇宮的氣氛格格不入。
她試著上前,發現門竟是開著的,探頭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也是,如今中宮被廢,中宮殿也成了皇宮禁地,誰還跑這裡來,便是值守的人,自是能偷懶便偷懶。
竇漣漪悄悄地走進去,一陣風吹過來,不由自主地縮了脖子,抬眸仰視,「關睢宮」三個大字依稀可見,只是人去樓空,往日的風光亦不在了。
餘光驀然瞥見溫室裡彷彿立著一道身影,來不及細想,她閃到了高大的簷柱後,探頭一看,小心肝驀然一窒,怎麼是他?
這個時候,皇帝不應該與母后還有他的愛妃們在燈火輝煌的暢春園宮宴嗎?
竇漣漪倏地縮回頭,靠在柱子上天人交戰,一個聲音說,出去見他吧,你不是夢裡都在思念他嗎?另一個聲音卻警告道:竇漣漪,別傻了,他如今恨不得你死。
過了好一會,外面悄無聲息,他走了嗎?心中一急,便又探出頭去,只見男人俯下身子,湊近花瓣,好像在嗅著花香。
這個時節,整個院子都帶了清冷的肅殺之氣,玫瑰花卻燦然依舊,紅得嬌艷至極,當真是奇跡。
他已經直起了身子,伸手至花下,用力一折,「蓬」地一聲,整個天空突然被點亮,男人的手驀然一抖,好像被刺到了,竇漣漪「啊」了一聲,彷彿也跟著被什麼紮了一下。
「誰?」
玄寂離折花在手,揚聲喝問。
此時,天上的煙火盛放,將天空映染得絢麗多姿,竇漣漪卻嚇得心崩崩亂跳,正要橫了心出去見禮,卻聽見一道怯怯的聲音自稍遠處的另一根簷柱後發出。
「是奴婢。」一陣蟋蟋嗦嗦的聲響後,有人從柱子後閃了出去,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有意要驚擾聖駕,求皇上饒恕。」
「你是這宮裡的宮女?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躲在後面?」玄寂離從溫室裡走了出來,一直走到那名宮女的面前,長身修立,一連三問,極具壓迫感。
宮女趴在地上,不知是冷還是害怕,身子簌簌發抖,「奴婢是新來的,賤姓金,名鐲兒,躲在後面是因為害怕皇上發現了責罰,不想,不想……」
「金鐲兒,這名字倒有趣。」玄寂離清冷的容顏上難得地透出一絲興味來,「抬起頭來。」
宮女抬起頭來,一張稍顯稚嫩的臉,五官還算精緻,尤其是怯怯的神色,有一種我見猶憐的神韻。
「怎麼,朕在你心目中很可怕嗎?竟讓你這麼害怕。」沒有不悅,只是他一直用問句,容易造成不高興的聯想。
果然,叫金鐲兒的宮女伏在地上,「天子威儀,誰不敬畏;何況,奴婢年紀小,沒見過世面,所以,所以……」
別說玄寂離微訝,躲在柱子後面的竇漣漪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了,這名小宮女不簡單,看上去怯怯的,可口齒伶俐,說話極有分寸,且這說一半留一半的說話方式極有餘味。
「這花照看得不錯。」他把玩著手中的一朵玫瑰花,突兀地來了一句。
金鐲兒展顏:「謝皇上誇獎,奴婢既撥了來,當用心照看這裡的一花一木,那日整理花盆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給刺扎到了呢。」
「呵呵,是嗎?你可知,玫瑰花好看,卻是棘手,別說你了,她可是連朕都敢扎呢。」玄寂離笑著俯下身子,親手將玫瑰花別在女孩的頭上,「別跟旁人說朕來過了。」
叫金鐲兒的宮女眼波流轉,掩口笑來:「奴婢謹遵旨意。」
「皇上,您在嗎?」
伴隨著急匆匆的腳步聲,門外突然傳來李蓮成焦急的聲音,玄寂離毫不猶豫地邁開修長的雙腿,很快消失在宮門外。
「天哪,我見到皇上了,皇上還跟我說話了,我不是在做夢吧?」留下金鐲兒激動萬分,一臉嚮往地喃喃自語。
這宮裡,從此又多了一個做夢的女人。
竇漣漪歎息著悄悄退出,走到一半,卻被迎面匆匆而來的一名太監不由分說地拉了就走,「快,救急。」
「喂,你是哪一宮的,拉我去哪裡?」她莫名其妙,外帶不情不願,出來這麼久了,秀珠她們該著急了。
那名太監看著面生,想來不是太后、皇帝以及三位妃嬪宮裡的,勁倒挺大,一邊往前疾走一邊不耐煩道:「問那麼多幹什麼,去了不就知道了。」
說話間,人便被拉到了暢春園外,竇漣漪當即用力掙扎起來,「為什麼帶我來這裡?」裡面正在進行皇家夜宴,她既沒資格也不想摻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