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2章 殿內夜侍墨 文 / 若兒菲菲
玄寂離將身上的女人放下,眸光如刀,在她的臉上來回地凌遲,聲音已然冷到了極點,「皇后以為有太后的庇護,朕不敢責罰於你,是嗎?」
她已經豁出去了,迎著他刀刃一樣森寒而鋒利的目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誰敢不死,何來不敢責罰一說,臣妾只是希望皇上以江山社稷為重,莫……莫……」
竇漣漪終於感到了一絲害怕,後面的兩個字沒敢說出來。
「莫什麼,怎麼不說了,是不敢了嗎?」他的眼睛裡透了嘲弄,語氣卻是逼人。
竇漣漪既來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便一字一句道:「莫做昏君。」四字一出,內殿的空氣陡然一緊,就連他最寵愛的媚嬪都嚇得花顏失了色,大氣不敢出。
沒有人察覺,某一瞬間,他的眼神從清冷,到驚異,再到玩味,最後又復歸清冷。
「好,很好。」良久,玄寂離終於開了口,口氣依舊清冷得很:「你們都退下,今天便由皇后來侍墨。」
「是,皇上。」竇漣漪腿軟了一軟,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語聲清脆,聽得出她很開心,縱算不能與他琴瑟相和,若能紅袖添香夜侍墨也是好的。
便輕移蓮步至書案邊,案上筆墨紙硯房四寶一應俱全,旁邊堆滿了奏折,硯台將干未干,便一手挽了另一隻袖口,伸出纖纖素手,提了小壺滴了幾滴清水進去,方拾起歪在硯台裡的墨碇輕輕研磨起來。
玄寂離未再開口,只懸腕捏筆,一會兒凝神細看,一會兒奮筆疾書;表情也不似平日一成不變的冷峻,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眉頭緊鎖,偶有看到會心處,唇邊也會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
她看得有趣,忍俊不住,又不敢出聲。
「你笑什麼?」
真是怪事,並未見他抬頭,可她的一舉一動似乎盡在掌握,這人莫非長了三隻眼,竇漣漪簡直是服了,「皇上認真做事的樣子真……」
她驀然住了口,不好意思說出來。
玄寂離已從奏折上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她,叫她越發難為情,便低了頭,自顧研磨,竟將他的視線也引了過去,一隻柔胰在硯之墨色的襯托下,顯得愈加的白嫩細膩。
貓一樣輕的腳步便在這時傳來,打破了有些詭異的氣氛,她莫名地舒了一口氣,聽見李蓮成在請示:「皇上,點心備好了,是端上來嗎?」
「不用。」玄寂離又冷了臉,埋入奏折中。
這研磨說起來是個簡單活,其實做起來便知道不容易,力道不能太輕,輕了研不出來;也不能太重,重了一不小心濺得到處都是,好不容易掌握了力道,時間一長,手腕沉得抬不起來了,卻不得不咬牙堅持著。
再看他,彷彿不知疲倦似的,不停地看,不停地批,至天亮時,他終於放下硃筆,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李蓮成趕緊過來請示:「早膳已經備好了,請皇后一起……」見皇帝一擺手,便彎了彎腰,托了主子的手移駕膳房去了。
由始至終,玄寂離沒有再看她一眼。
竇漣漪雙腿似灌鉛,一步一挪地出了怡心殿,邁出門檻的那一下,差點跌倒,幸好扶住了門框。
「娘娘,您怎麼了?」秀珠正焦急地候在外面,驚呼一聲將她接住了,招來轎子將她抬回了冷蕪宮。
「呀,腿都腫成這樣了,莫非皇上罰您站了。」一回到宮裡,她便躺下了,秀珠不放心,查看身上的時候見那雙腿腫成什麼似的,又心驚又心疼。
可不是相當於罰了一晚上站,整整十二個時辰呢。
「奴婢讓人去傳太醫。」
小環端了早點來,一見之下,也覺嚴重,待要派春兒去請,卻被她叫住了:「別弄得滿城風雨的,倒說本宮嬌氣,去倒盆熱水來,擰了熱毛巾敷敷便好了。」
秀珠和小環無奈地對視一眼,只好按她的吩咐去做。
按說一夜未眠,該是倒頭大睡,可躺在床上,竇漣漪卻思前想後的睡不著,都說後宮爭鬥慘烈無比,可是與權力鬥爭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之前風聞太后與皇帝不和,還未敢相信,如今看來竟是八.九不離十,所謂皇帝體弱多病還有荒廢朝政的傳言,想必皆出自慈恩殿,自古以來,權力鬥爭一向是腥風血雨,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殘酷至極。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他冷落自己的原因,從竇家女兒被欽點為皇后人選的那一刻起,這個女人便被皇帝判定為太后那邊的人,無論她怎麼做都消彌不了一個帝王的猜忌。
一念至此,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谷底再也提不起來
可是日子還得過下去,眼看人間四月芳菲天,風和日麗,花繁葉茂,正是賞景的好時節。
竇漣漪跑御花園的次數更多了,無論他多麼冷落她,她都要感激他的那道聖旨,令她的生活不至枯燥無味到極點,每天去小院裡坐坐,吹吹笛子,已成了她生活中的重要一項。
這天,她從小院裡出來,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秀珠:「冷宮裡的太妃吃了藥可有見好?」
「吃了十幾副,身子已經大有起色,不大咳了,都能下地走動呢。」這事一直都是秀珠在負責,她最清楚。
算算過去一個月了,反正也沒什麼事,竇漣漪決定過去看看老人家:「走,看看去。」
「還是不要吧,別人躲都來不及,我們能幫的也幫了,千萬別
別惹上什麼麻煩才好。」秀珠一聽,急得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極力阻止,她覺得小姐夠倒霉的了,再沾上一位冷宮廢太妃,只怕霉運一輩子都除不掉了。
竇漣漪卻不這樣想,自己已經倒霉透頂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便不顧秀珠的提醒,自顧往前走,秀珠拿她沒辦法,只得跟了上去。
「皇后娘娘,您來了。」一進去,老宮女來喜便驚喜交加地叫了起來:「太妃,您看有人看您來了。」忙不迭地將主僕二人迎了進去,端了唯一的凳子放在床邊,請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