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兩個瘋狂的老頭(下) 文 / 中原布衣
79閱孟安擊殺瞭解氏兄弟之後,當即全軍直撲曹州,此時的宗弼正準備徹底擊潰出城的智浹軍,智浹大師雖然吃了敗仗,但在城中休息二天,又重新出城布好了陣勢,
此時杜充造反的消息早已傳到曹州,智浹大師出城死戰,也是迫不得己,如果杜充沒反,應天府至少還有王天保的民兵師,如今所有的民兵師都趕赴杞縣民權,整個應天府再無成建制的軍隊,如果宗弼突進去,能把很多村寨殺成一片白地,所以智浹大師別無選擇,只能率領所有的軍兵出城佈陣,他現在不敢奢望擊退宗弼,只求在己方崩潰之前,王貴的一萬多精兵能夠渡河南下,及時攔住宗弼,
望著護民軍嚴整的陣勢,宗弼冷笑一聲,「這個大和尚不知死活,他的精銳部隊已經傷亡殆盡,如今這一萬多軍隊不過是殘兵敗將,如果他守城不出,可能還會守住曹州,既然他自己求死,我就先屠曹州,再屠應天,查拉爾,蒙烈,你們二人各率五千精騎,一舉衝開宋軍兩翼,」
查拉爾和蒙烈都是蒙古人,加入金軍的時間極早,如今都已積功升為萬戶,前日一戰,二人打得頗為鬱悶,因為他們率領的騎軍,竟然和護民騎兵殺了半日,都沒能分出勝負,
二人憋了一股勁,發誓今天要把護民軍全部用馬蹄踏成肉泥,在蒼涼的牛角號裡,查拉爾和蒙烈各領五千精騎,旋風般捲向護民軍兩翼,
平原之上,騎軍為王,縱然護民軍的弓弩兵和投槍兵極為強大,也不能阻擋住一萬騎兵的突擊,在付出了近千騎兵的傷亡之後,查拉爾和蒙烈成功地突入了步兵陣前,
但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張張視死如歸的臉龐,面對驚天動地的殺氣,沒有一個護民軍退縮,智浹大師說得明白,「如果我們再敗了,應天府就不復存在,」
如今護民軍的基層軍官多是應天本地的書生秀才,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出戰的軍官早都心存死志,
「弟兄們,殺光金狗,」
一個胥眉清目秀的年青都頭一槍戳翻手持狼牙棒的金兵十夫長,剛剛喊出這句話,就被衝上來的金兵亂刀砍死,可是其他的步兵並沒有落荒而逃,而是手持長槍一齊刺向金軍騎兵,十個步兵刺翻了三匹戰馬,卻被其他的金兵殺得乾乾淨淨,
他們的身體縱然倒下了,長槍依然斜斜地刺在地上,充當了最簡單的拒馬,
這樣的戰鬥在兩翼無時無刻都在上演,智浹大師脫掉了從未離身的袈裟,換上了一身精鋼鎖子甲,他手持一把數十斤重的鐵杵,始終穩穩地站在隊伍最前頭,等待著宗弼的重甲騎兵,兩翼不斷有親兵前來求援,全被智浹大師一句話堵了回去,「告訴楊榮姚興,沒有援兵,就是他們二人戰死,也要給我攔住兩翼的金狗,」
楊榮姚興就是負責兩翼守衛的步兵團長,聽到親兵帶回的話,楊榮姚興再不說話,只是用發紅的眼睛死死盯住衝上來的金兵,然後一聲怒喝,領著親兵就和金兵殺成了一團,
步兵相對騎兵,本就有先天性的劣勢,再加上智浹的這些步兵,都是訓練不久的新兵,在查拉爾和蒙烈的不斷衝擊之下,兩翼的陣勢開始搖搖欲墜,
智浹大師卻不敢分兵救援兩翼,因為對面的宗弼已經調集了三千重甲騎兵,分明隨時準備出擊,這讓智浹僅有的數千騎兵根本不敢分散,
智浹大師感覺自己看到了宗弼臉上的冷笑,宗弼分明是想用重甲騎兵吸引智浹的所有騎軍,然後讓兩翼騎兵擊潰護民步兵,
「佛祖開眼,讓我曹州軍攔住金狗吧,」
出家不信佛的智浹大師此時竟然在心中祈求佛祖保佑了,
也許是佛祖真的顯靈了,智浹剛剛祈禱完畢,金兵後隊忽然大亂,孟安率領三千騎軍,不顧一切地扎入了數萬金兵之中,
「弟兄們,打金狗了,」
老孟安面色沉毅,長嘯聲中,大刀左劈右砍,已經在金兵中鑿開了一條通道,數千騎軍都是精壯小子,看到孟師長尚且如此勇猛,當然不甘未弱,紛紛使出吃奶的力氣,和金兵對殺起來,
不過總體來說,孟安佔了一點便宜,因為金兵對孟安的攻擊有點猝不及防,
「打金狗,」
另一個沉雄的聲音再次在金軍後方響起,辛贊手持六尺鐵劍,領著一萬多步兵,緊跟著孟安的騎軍殺入了金軍,本來只有七千步兵,但在收降瞭解氏兄弟的雜兵之後,辛贊全數收編入軍,他把雜兵和自己的鄉勇混合成隊,算是裹挾著這些雜兵和金兵戰鬥,
解氏兄弟的雜兵此時就算想投降金兵大爺,也已經沒有機會了,因為發怒的金兵正從四面八方衝殺過來,鐵蹄之下,可不會分辯哪個是鄉勇,哪個是曾經的漢奸兵,
所以這些雜兵只能硬著頭皮,掄起刀槍和以往畏之如虎的金兵拚命,
辛贊統領騎兵不行,但對統領步兵作戰,卻極有經驗,他這一萬多步兵,組合成一個極為嚴整的方陣,行進的速度雖然緩慢,但在扎入金兵之後,卻成功地把數萬金兵給分成了幾股,
「弟兄們,跟上孟師長,跟上孟師長,」
辛贊頭上的帽盔被一個金兵千戶長一刀砍落,不過那個千戶長也被辛贊一劍砍斷了兩條腿,辛贊披頭散髮,渾身是血,卻更顯淒厲,一連砍翻了四個金軍騎兵,終於讓金軍產生了畏懼之心,不敢再縱馬向他衝殺,
後軍的混亂很快傳到了前軍,其實不用傳,宗弼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此刻那面孟字大旗正迅速地向前移動,宗弼狠聲說道,「又是這個不知死活的老傢伙,」
此時宗弼倒是懷念起韓常來了,可惜韓常被寇成弄瞎了一隻眼睛,如今正在金軍大營中養傷,
「弟兄們,跟我上,」
就在宗弼意欲親自
領軍圍殺孟安時,行事果決的智浹大師果斷下了出擊的命令,四千護民騎兵躍馬揚刀,直接和宗弼蓄勢待發的重甲騎軍殺成了一團,
宗弼性格火爆,但此人卻不是有勇無謀,相反,他打仗的直覺極為敏銳,此刻的金兵,算是被前後夾擊了,但宗弼卻不慌不忙,他先打量了一下查拉爾和蒙烈,發現蒙烈已經擊潰了護民軍的右翼步兵,查拉爾也已經大佔上風,所以宗弼當即發佈命令,讓蒙烈從智浹後方襲殺,
宗弼暗道,既然你們要亂戰,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女真騎軍亂戰的厲害,
此時五萬女真鐵騎,和近三萬護民軍算是徹底殺成了一團,孟安的騎軍已經殺到了金軍中央,但他的三千騎軍已經戰亡了一半,老孟安自己也是負傷四處,人為血人,馬為血馬,
圍攻孟安的是一個名叫札虎的女真萬戶,札虎的萬餘騎軍已經把孟安緊緊地裹了起來,但在札虎的騎軍後面,卻是辛讚的步兵方陣,
辛贊極力向前突擊,拚命地牽制住札虎的後方,就是不讓札虎全力攻擊孟安,但在步兵方陣的四面,卻是幾個金兵千人隊的反覆衝殺,
這些金兵一連鑿了幾次,都沒能把步兵方陣鑿穿,反而損失了千餘精騎,身經百戰的金兵千戶長當即換了一種打法,幾個千人隊四處盤旋,就像剝洋蔥一樣地,把堅實地步兵方陣,一層層地剝落下來,
此時一萬五千步兵,也已經傷亡了三千有餘,若不是身處重圍,無處可逃,說不定辛贊一手整訓的鄉勇已經崩潰了,
「給老子死開,」
宗弼一聲怒吼,開山斧橫著掃出,竟把兩名護民騎兵攔腰砍成兩段,但這種慘厲的死法不但沒有嚇住護民騎兵,反而又有二個護民騎兵高舉馬刀衝向宗弼,
宗弼縱然目空一切,也為護民軍的勇烈感到心驚,他很清楚,此時攔在他馬前的不是普通騎兵,而是寇成整訓的背嵬騎兵,
這是護民軍中最精銳的騎軍,一百多僅剩的背嵬軍在開戰之前,就向智浹大師請求,讓他們迎戰宗弼,智浹大師知道這些護民軍想為寇成報仇,就同意了他們的請戰,
如今在宗弼無堅不摧的開山斧之下,背嵬軍已經戰死了十四名,但他們也給宗弼的光頭上留下一道刀口,給宗弼的左臂上劃下三道刀痕,
宗弼越打越心驚,終於開始命令背後的親衛齊齊出擊,暫時纏住這些不要命的背嵬軍,宗弼則一催戰馬,直撲智浹大師,
擒賊先擒王,宗弼打得就是這個算盤,
「來得好,」
智浹大師明知不是宗弼對手,依然毫無畏色地舞動鐵杵,和宗弼死戰,
這一場大戰從早上殺到傍晚時分,護民軍終於露出了敗像,人數本來就比金兵少了許多,再加上戰力又參差不齊,縱然孟安喊啞了喉嚨,縱然辛贊身負重傷,縱然孟安和智浹大師終於合兵一處,依然還是被宗弼指揮大軍團團圍在了曹州城外,
此時護民軍中已無善戰的將軍,智浹大師和宗弼苦戰十幾合,被宗弼一斧劈斷了左手,辛贊則渾身上下受創無數,已經昏迷不醒了,只剩下老孟安還能手持長刀立於陣前,可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楊榮死於查拉爾之手,姚興則倒於亂馬之中,屍體被踩成了肉泥,
倖存的護民軍士兵更是狼狽,個個猛喘粗氣,臉上都是血跡,可是面對這樣的殘軍,宗弼卻不敢再輕視了,經過一個上午的廝殺,精銳的金軍騎兵竟然傷亡了四千有餘,其中戰死者三千,傷者一千多,
宗弼忽然起了勸降的念頭,因為他非常欣賞這幾個不怕死的將領,決定試著說服他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