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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兩個瘋狂的老頭(上) 文 / 中原布衣

    宗弼在拿下濟南之後,絲毫沒做停留,只把搶劫和屠殺的任務交給了完顏昌,他自己領著所有的女真鐵騎,還有韓常的十萬漢軍,如風捲殘雲般地直撲應天府,

    宗弼心性狂傲,在他看來,中原豪傑雖多,卻無一是他的敵手,一路殺來,十幾萬大軍確實勢如破竹,下泰安,奪曲阜,取兗州,占濟寧,不過十天時間,竟然狂奔六百餘里,京東西路幾十路義軍接連被他擊潰,幾乎連阻礙速度的目的都沒有達到,

    正是因為這種狂風般的速度,很多城池根本來不及抵擋,投降的城池,宗弼都會留下數千漢兒軍駐守,殺到東平府時,五萬女鐵騎一個沒少,十萬漢兒軍卻只剩四萬餘人,不過這四萬漢兒軍卻都是精悍善戰之輩,戰力和女真兵也差不了多少,

    也正是在東平府,宗弼遇見了第一支護民軍,老孟安率領的五千騎兵,

    面對蒼蒼白髮的老孟安,宗弼認為自己沒有出戰的必要,這樣的老匹夫,就是敗在自己手下,也有辱大金第一勇士的名頭,所以宗弼命令韓常出擊,韓常也認為和孟安交手,有辱自己大金第二勇士的名頭,所以也派了一個名叫鄭千壽的漢兒軍千戶迎戰孟安,

    戰鬥的結果讓宗弼和韓常全都瞠目結舌,白髮蒼蒼的老孟安躍馬揚刀,只一招,就把鄭千壽斬於馬下,數千漢兒軍被殺了個落花流水,

    韓常大怒,親領五千漢軍迎戰孟安,孟安雖勇,卻不是韓常的敵手,苦戰一日,終於退走單州,五千騎軍僅剩三千人,不過韓常的騎兵也損失了千餘人,

    孟安表現出的戰力終於讓宗弼沉下心來,不再把護民軍視為不堪一擊的烏合,孟安一退,金兵直撲曹州,

    曹州城外,一場大戰,則讓宗弼再次見識了護民軍的厲害,智浹大師以二萬步軍擺成偃月大陣,列於平野之上,又讓寇成率新整編的一萬騎軍佈於兩翼,

    宗弼讓韓常率領一萬漢兒軍進攻護民軍步兵,讓萬戶查拉爾率一萬鐵騎進攻護民軍左翼騎兵,讓萬戶蒙烈率一萬鐵騎進攻護民軍右翼,

    三萬金兵和三萬護民軍就在曹州城外展開了一場血戰,雙方從早上戰到午後,不分勝負,宗弼卻在此時率領三千重甲騎兵,從中路鑿入了護民軍步兵,

    重甲騎兵,又稱鐵浮屠,乃是金軍戰力最強的騎兵之一,和飛虎軍不相上下,但在真正衝鋒陷陣時,卻比飛虎軍還要恐怖,因為飛虎軍只是仗著高強的武藝,重甲騎兵倚仗的則是刀槍不入的厚重鐵甲,

    憑借強大的衝擊力,重甲騎兵僅用了半個時辰,就把護民軍的步兵方陣給鑿穿了,殺到最激烈時,完顏宗弼扔掉了頭盔,脫去了鎧甲,

    他赤著上身,頂著光頭,渾身血跡斑斑,宛如從森林裡走出來的殺神,手持開山大斧,狂呼大叫,所到之處,護民軍無不披靡,

    可是護民軍的頑強也超越了宗弼的想像,哪怕他把步兵方陣三次鑿穿,依然沒能衝散護民步兵,

    為了擋住完顏宗弼的衝擊,魏臣馬良各領最精銳的十名親兵上前圍殺宗弼,結果全都死在了宗弼斧下,最後智浹大師親自出馬,依然攔不住凶神惡煞的宗弼,

    苦苦支撐到傍晚時分,韓常的漢兒軍卻首先取得了突破,韓常一槍挑了寇成,讓護民軍軍心大喪,寇成在智浹軍中,就像焦通在第三師一樣,都是士兵心目中的鬥神,特別是背嵬騎軍,就是寇成一手訓練出來的,可是這一次,他遇見的卻是韓常,

    寇成率領最精銳的騎軍直撲漢兒軍,正是想從漢兒軍這裡取得突破,從而擊退宗弼大軍,但他不知道,韓常率領的漢兒軍戰力根本不亞於女真精銳,而韓常的武功也不是寇成可以並肩的,

    寇成再拚命,也無法彌補實力上的差距,終於在拚殺了十幾個回合後,被韓常一槍刺入了肚子,

    可是寇成的命也不是那麼好要的,他腹部中槍,自知必死,竟然頂著腹中的大槍桿子向前猛撲,手中大刀直劈韓常的腦門,試圖和韓常來個同歸於盡,

    韓常沒想到寇成如此悍勇,當即臉色大變,當即把手中大槍向外一擲,寇成的身體被串在大槍上,當即飛了出去,

    可是在飛出去的一剎那,寇成手中的大刀也扔了出來,

    「金狗看刀,」

    韓常無奈之下,偏頭閃刀,可是他閃過了刀刃,卻沒閃過刀尖,彎鉤狀的刀尖劃過韓常的左眼,韓常只覺眼前一黑,左眼珠子已經被大刀勾了出來,

    「啊,」

    韓常的慘叫聲幾乎響徹了戰場,一時間所有的士兵都把頭轉向了這邊,只見韓常臉上血淋淋的,左眼處只剩一個血窟窿,

    宗弼也看到了韓常和寇成的廝殺,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氣,他太明白韓常的武藝了,可以說是萬人之敵,跟著宗弼打了幾年仗,韓常每戰必先,卻沒受過一點傷,

    沒想到今日和護民軍一戰,就變成了獨眼韓常,

    韓常的確屬於那種夏候惇士的猛漢,雖然他沒有說出「父精母血,豈能棄也」這樣的豪言,卻變得和夏候惇一樣勇猛,他把大槍從寇成的屍體上抽出來,繼續猛衝猛殺,

    護民軍終於在這種瘋子般的攻擊下崩潰了,為了讓紛亂的護民軍轉回曹州城,寇成剛剛練好的八百背嵬新軍毅然殿後,死死擋住數萬金兵的衝擊,

    等到護民軍退回曹州城,八百背嵬新軍只餘一百三十人,

    因為這一天的戰鬥實在太激烈了,雖然殺死了護民軍近八千人,金兵的損失也達到了五千人,更讓宗弼心疼的是,損失的全是精銳騎兵,戰勝的金兵也是疲憊不堪,所以宗弼決定大軍就在曹州城下休息二日,反正應天空虛,根本沒有精兵把守,

    完顏宗弼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在曹州城下休息的這二天,卻決定了整個戰

    戰役的勝負,五年之後,兵敗途窮的完顏宗弼不止一次地歎息,如果不歇息二日,可能就甩開那兩個老瘋子了,如果不被兩個老瘋子給纏上,也許自己就能在王貴大軍渡河之前,突破曹州防線,進入只有民兵師防守的應天府了,

    其實也不怪完顏宗弼放鬆,到了這個時刻,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倒向了金軍,曹州的護民軍大敗之餘,根本無力出城野戰了,這就意味著通向應天府的大門已經敞開了,

    岳飛遠在大名府,張憲在孟州,王貴在開德府,岳翻在陳州,偌大的應天府根本無人防守,至於那個據說有十萬之眾的應天府民兵師,宗弼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明白,那其實就是民團鄉勇之類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

    可是宗弼卻把被他擊敗的老孟安給忘了,他在曹州城下休息了二日,正要向應天府進攻時,老孟安卻帶著新鮮出爐的一萬大軍再次咬住了宗弼的後軍,

    一萬大軍,五千騎軍,五千步兵,戰力比之前更加強大,因為這不是烏合之眾,這是單州辛贊精心訓練的抗金勇士,

    辛贊,濟南府歷城縣人,本為書生,因屢試不第,棄從武,善使大劍,金國侵宋時,辛贊擔任單州縣尉,靖康之亂時,縣太爺攜印潛逃,辛贊獨力支撐單州大局,他以縣尉的身份,召集了七千鄉勇,日夜訓練,

    護民軍在應天崛起時,辛贊也曾想過投靠岳飛,可是忠君的思想到底佔了上風,他還是把抗金的希望寄托在了朝廷重臣,濟南知府劉豫身上,

    劉豫降金的消息傳到辛贊耳中時,辛贊立知大事不妙,當即與駐軍東平府的孟安聯繫,這也是孟安被宗弼擊敗後,率軍退往單縣的原因,

    孟安到了單縣,發現辛讚的七千民壯戰力很可觀,當即拍手叫道,「辛贊老弟,真有你的,竟把民壯訓得如此強悍,」

    辛贊五十餘歲,對孟安稱自己老弟沒一點意見,相反,他特別佩服孟安,年近七旬,白髮蒼蒼,依然和金軍正面硬撼,勇悍實不亞於三國老黃忠,

    孟安話頭一轉,有點不敢確定地問道,「辛贊老弟,你可願助我護民軍一臂之力,」

    辛贊當即回道,「我這七千民壯,在孟老哥的騎軍面前,無異烏合之眾,孟老哥何出此言,」

    孟安打量了一下辛贊,發現辛贊雙目炯炯,一臉正氣,確實像個英雄好漢,決定給辛贊說實話了,「實不相瞞,辛老弟,我們應天府如今面臨的是一場滅頂之災,岳帥此刻領兵在外,正與宗翰的數十萬大軍對壘,應天府空虛無比,我在東平府沒能攔住金狗,如今只有曹州的智浹大師一條防線了,但智浹大師雖有三萬兵馬,除了寇成的背嵬軍能戰,其他的多是漢兒降軍,戰鬥力和意志都未可知,如果智浹大師敗了,應天府就真的沒有抵擋金兵的力量了,所以我想借辛老弟這七千兵馬一用,從後面咬住完顏宗弼,讓他不敢全力攻我應天府,」

    辛贊聽完這話,忽然哈哈大笑,

    孟安以為辛贊不同意自己借兵,當即冷臉說道,「辛老弟若不願把精心訓練的民壯借我,直說就是,何苦嘲笑於我,」

    辛贊止住笑聲,極為激動地說道,「孟老哥,你誤會了,我不是不願借你民壯,我是為我的民壯高興啊,我訓練他們大半年,正是為了抵擋金兵,如今總算有了用武之地,怎不讓我開懷大笑,」

    孟安這才明白辛讚的想法,當即也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老孟安就在這裡謝過辛老弟高義,等岳帥回轉,再向岳帥推舉辛老弟的大仁大義,」

    辛贊臉色一沉,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孟老哥,你什麼意思,你想自己去和金狗拚命嗎,不帶上我,我是不會讓你帶走七千民壯的,辛某今年五十二歲,半年碌碌,但也使得大劍,騎得劣馬,金酋狂妄,視我宋人如豬狗,孟老哥老當益壯,辛某豈敢自居人後,」

    孟安一捋長長的鬍鬚,豪氣萬丈地說道,「好,就讓金狗見識一下咱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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