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為什麼打你？ 文 / 張油油
十月份的天氣，讓人感到秋風瑟瑟的同時，一絲絲冷意也鑽進了身體裡，景田小城的小醫院裡，秦霜七靜靜的站在走廊的角落，看著窗外。枯黃的雜草緊貼著地皮，片片樹葉覆蓋其上，光禿禿的樹枝以及那南遷的大雁，所有事物無不訴說著深秋之後，初冬將至。
即使屋子裡有暖氣散發著源源不斷的暖意，而秦霜七的身體卻依舊如置身冰窖一般，不停的發抖著。腦海中不斷的回憶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李強那沾滿鮮血的臉孔給秦霜七的並不是恐懼的感覺，而是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屈辱發洩出來的暢快。那時，秦霜七發現所有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經沒有了當初的不屑，或是厭煩。取而代之的則是若有若無的迴避眼神，這讓他感到了一種被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與正常人的距離變得更遠了。
相處了一年多的同學，到如今才發現，原來他秦霜七與他們是那麼的陌生，在他們的人群中，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扮演著小丑角色，游離在他們之中，自己是那麼的顯眼，卻又那麼的一不值。當班主任審問秦霜七為什麼打架的時候，無論他怎麼述清事實，都沒有人為自己的辯解，有什麼可信的說服力。秦霜七無助的眼神看向牛莉莉的時候，她竟然馬上躲避自己的目光，似乎想要極力將自己與事情排除在外，秦霜七自嘲著。眼睛裡不禁一陣酸澀，漸漸蒙起了一層水霧，但卻始終沒有凝結成淚珠滾落下來。
此時，醫務室裡傳來了班主任的聲音：「秦霜七，你進來。」
秦霜七雙手撩起衣巾，使勁的在臉上擦了擦，想要掩蓋住自己滿臉的尷尬，但眼角的污跡讓他本就黝黑的臉蛋變得更加模糊。
「老師。」秦霜七走進醫務室，衝著班主任叫道，她只是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李強的父親，謅媚的笑著，一副討好人家的樣子，而秦媽卻在另一邊站著，臉上基本上沒有什麼表情…
「李強父親。您看事情這麼處理，您還滿意麼？」
秦霜七心中有些疑惑，但目光卻不經意間的掃向了躺在床上的李強，鼻子上裹著厚厚的醫用膠布，旁邊的臉蛋上還有著片片的淤青，他與秦霜七對視了一眼，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此時卻如同見到魔鬼一般，迅速的把頭轉了過去。
而坐在李強身邊的中年男子，身著一身灰色的老舊中山裝，臉上一副嚴肅的樣子。他輕微的點了點頭，黑框架眼鏡後的一雙小眼睛透露出精明的光芒。
男子沉厚的聲音說道：「我也不是那麼較真的人，所以看他母親那麼有誠意，我也就索要一些醫藥費來當做賠償了，畢竟我兒子李強被人家打斷了鼻樑骨，任哪個父親都不會不心疼的啊。」
胖矮的班主任聽罷，立即笑瞇了雙眼：「呵呵，是是是，只要秦霜七他媽肯為他承擔這次責任，那麼您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啊，不必要非要驚動城裡那邊了啊。」
「當然，但是秦霜七的母親，你可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家孩子啊，動不動就以武力解決問題，這是很沒有教養的表現嘛，真不知道你是咋教育孩子的。」
中年男子的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狠狠的紮在秦霜七的心臟上，一陣逆流的血液上湧，秦霜七的臉旁頓時紫紅的如番茄一樣，他看向自己恩母親，然而她卻只是點了點頭，額上幾屢凌亂的髮絲隱隱約約的遮蓋住眼睛，看不到她的情緒如何。
班主任此時站起身來，肥厚的臉蛋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說：「既然秦霜七的母親沒有意見，事情這麼解決也算是完美的了，那麼李先生我就先回去上課了啊，您就…」
「好的，我明白，我們家李強也需要老師的格外照顧照顧啊。」
「呵呵，那是當然。」說著，便上前與男子握了握手就走出了醫務室…
有時候，掌握自己手裡的尊嚴，顯得是那麼的一不值，當他秦霜七被命運分類到不需要被人們尊敬的人群裡那一刻，也許他自己就應該有這份覺悟。覺悟著我必將遭受來自別人的詆毀，和侮辱，或是欺凌。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秦霜七是那麼的不想反抗，或許早已無能為力，也或許習慣了逆來順受。因為別人心中弱小的秦霜七，是他自己產生的，更休想去更改別人對他的第一印象，至少秦霜七現在是這麼認為。
一路上，秦霜七一直跟在我媽的後面，總是盯著她的背影，依舊是滿身髒跡的紅色大衣，枯黃的頭髮慵懶的被黑色卡子束在後邊，仔細看來，頭髮也已經日漸稀疏了。她的臉上滿臉的褶皺縱橫，枯黃的膚色就像是橘子皮一般，但被劉海遮蓋住的眼睛卻顯得依舊有些神采。
在秦霜七的印象中，自己的媽媽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記得我爸還在的時候，她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茶發散發的清新總是給他很溫暖的感覺，在秦霜七看來，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自己的媽媽漂亮。可如今，美貌年華卻早已從她的臉龐流逝，剩下的就像是一個被抽乾了精華的乾癟蘋果一般。
她走在前面，腳步依舊有些輕浮，佝僂的背影緩緩的前行著，一句話也沒有說，並沒有秦霜七意料之中的嚴厲責罰，總感覺有些地方古怪。
秦霜七加緊腳步，快去的追了上來，走在她的旁邊，問著：「媽，我們老師是怎麼說的啊？事情真的解決了麼？」
聞聲，女人突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秦霜七，滄桑的臉上只有她的眉宇還能看出她曾經的美麗，昔日的影子卻悄悄從她臉上留走。
她的話聽起來微弱的像風一般飄渺，但卻充滿了威嚴的說道：「你過來。」
秦霜七走了過去，有些疑惑的看著她的眼睛：「媽，怎麼了…」
秦霜七話音未落，回答他的確是…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震的耳朵嗡嗡直響，但秦霜七卻並沒有感到意外，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沉默了很久，如果沒有一點反應。秦霜七才會感到奇怪。
「霜七，我為啥打你？」
秦霜七重重吸了一口鼻涕，眼淚在眼中打轉：「因為我給你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