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星夜避濱城 文 / 王如君
朱七七猛地打了一個寒戰,自己剛才聽得太投入,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會有人,身後站著的會是誰?是敵是友?
僵持了幾秒鐘,朱七七還是梗著脖子用餘光掃掃身後的人。
是燕七!
朱七七已經被嚇得淚流滿面,幾乎是顫抖著被燕七拖回了房間。
「燕七,你怎麼在那兒?」朱七七不無警惕地問。
燕七不回答,只是從牆角拖出朱七七的皮箱,淡淡地、輕輕地說:「小姐,收拾東西,馬上走。」
朱七七胡亂用紙巾擦了擦臉,將手按在皮箱上,阻止燕七向皮箱裡放東西。
「為什麼收拾東西?你到底是什麼人?」
燕七仍舊不肯正面回答,只是沉著臉說:「小姐,剛才他們說的話,你聽見了吧?」
朱七七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只好木然地點點頭,剛點完頭,又覺得不對勁,於是又趕快搖頭。
「燕七,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小姐,我是不會害你的。你跟我走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什麼意思?」
「咚——咚——咚——」
樓下客廳裡的大座鐘響了,已經是凌晨三點鐘。
一向沉穩的燕七有些著急,她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鐘聲一響,她的話又嚥了回去,她在朱七七的脖子上輕輕一敲,朱七七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朱七七的脖頸還有點疼。她看見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沈浪。
「沈浪哥,怎麼是你?」
不等沈浪答話,朱七七已經看清楚了四周圍的環境。
這,不是在私人飛機上嗎?
沈浪說:「七七,我們現在在飛機上,連夜回濱城。」
回濱城?怎麼回事?
「沈浪哥,我確實是打算回濱城,可是香港的事情還沒料理完呢,奶奶的遺產還沒套現,回濱城,我的錢也不夠……」
話說到這裡,朱七七回想起了剛才燕七把自己打暈的事情,於是問,「不對!我剛才明明是……沈浪哥,是你讓燕七把我打暈的?」
沈浪不置可否。
朱七七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緒,想起了王玉關和柴雲夢謀劃吞併韓氏集團,還有王憐花的昏迷……
她急不可耐地想將這些告訴沈浪,可是話一出口,又不知道該不該說、該怎麼說,因此慌忙地嚥了回去。
沈浪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輕輕說:「七七,有些話你不用說出口,我都知道。燕七一字不落地都告訴我了,或者可以這麼說,就算她不說,我做韓氏的法律顧問這麼多年,也不是猜不到一二的。」
既然如此,那就坦誠相見吧。
「那我們為什麼要連夜回濱城?」
「他們倆的談話你聽到了,他們都是未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我怕他們對你不利,所以連夜帶你回濱城。」
「不利?他們總不會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比逼我把奶奶的遺產給他吧?」
沈浪篤定地說:「未必不會。」
朱七七愣了,轉而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看看燕七,問道,「那你和燕七是什麼關係?把我打暈帶來,真的是你的主意?」
「這個……總之你記住,你是我的朋友,燕七也是我的朋友,更是王憐花的朋友,就夠了,你現在很危險。」
「危險?沈浪哥,我不管什麼商業競爭,互相爭奪,勾心鬥角的事情我不懂,我很簡單,我只想憐花好,別的我什麼都不管,這也不行嗎?」
「可是七七,你已經捲進來了!」
「只要有錢,奶奶的遺產套現,我自己拿出自己的錢來,只要救了coc,憐花就不用娶韓染香,我們倆就遠走高飛。」
沈浪盯著朱七七說完這些話,遲疑許久才又開口:「你心裡明白,沒這麼簡單。」
氣氛一時僵住了。
沈浪看看手錶,遞給朱七七一份件說:「還有大概一個半小時,我們就到濱城了,你先看看這個吧。」
件不多,朱七七一下子就能看明白,王沈淑雲,也就是王憐花奶奶名下的房產、股票、古董、字畫,已經全部套現了,價值大概是四個億。
「七七,只要你一簽字,件就生效,買家就會把錢過戶給你。」
朱七七有些疑問:「這麼大的財產,種類繁多,是一個買家買下的?」
沈浪點點頭。
「不可能的沈浪哥,一夜之間,你到哪裡去找這麼大的買主?這些東西光是點算都要不少時間吧?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就會有人肯買呢?」
沈浪將件翻到最後一頁,朱七七看見了買方的名字。
西門吹雪。
是他!
怪不得!無須點算,單憑「王沈淑雲」這四個字就肯買下全部東西的人,世界上恐怕就只有這一人了吧。
當初到他家中去的時候,朱七七就知道,奶
奶奶和西門吹雪大師之間,有一些令人懷念的過往,可是如今奶奶去世了,那些故事無從說起,西門吹雪卻仍然癡念一片舊情,義無反顧地慷慨解囊,怎麼能不令人唏噓呢。
難怪當初西門吹雪看朱七七竟有相見恨晚、惺惺相惜之感,現在看來,西門吹雪可說與朱七七是同類人,都是為了一個「情」字可以「傾家蕩產」的人。
朱七七默默地將件放回了袋子裡,小心翼翼地收好。
「沈浪哥,我覺得很累,有點兒想放棄了。」
「放棄?」沈浪的表情由驚訝轉為平靜:「或許我早該想到的,你不應該承受這麼多。」
不知怎麼地,朱七七想起了西門吹雪大師家中的那個雕塑,那個叫「唯一」的陶制工藝品。「唯一」這個名字,是朱七七起的,當時的意思是,「唯一並不適合彼此」,朱七七忽然感慨,會不會他和王憐花,也是如此呢?
她想起了以前溫黛黛的話,如果一件事情,讓你覺得十分艱難,嘔心瀝血也不及他人之萬一,那麼可能不是你不夠努力,而是這件事情不適合你去做。
朱七七現在的處境,不就是如此嗎?她和王憐花,是彼此的唯一,可是這個唯一,適合彼此嗎?
王玉關的陰謀、韓伶的野心,同為棋子的韓染香的一片赤誠,柴雲夢的苦口婆心,還有王憐花的昏迷不醒,都是阻礙,每一個阻礙,都像高山一般不可逾越。
「沈浪哥,我真的覺得很累。我在想,如果我不再堅持了,乖乖簽字,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那麼憐花和我,都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對嗎?到那時候,管它什麼coc,什麼韓氏集團,我們都不用理了。」
沈浪卻堅定地反駁了她:「不,七七。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如果你逃開了,他們這些人只會變本加厲,看著自己的親人在犯罪道路上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你以為王憐花他會好過嗎?」
朱七七愣住了,她確實沒想這個問題。她想的只是「眼不見為淨,眼不見心不煩。」
沈浪歎了口氣說:「七七啊,只有犯了罪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你們才能真的開心。」
是嗎?
朱七七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沈浪,好像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沈浪了。
沈浪轉過身去,捏著下巴思考良久,才又對朱七七說:「七七,有件事情,本來想到了濱城才告訴你,想想,現在就和你說了吧。」
「什麼事情?」
「咳咳,」沈浪乾咳了兩聲,在整理思緒:「是關於你爸爸的事情,他在濱城有份保險,需要你回去處理一下。」
「什麼意思?」朱七七從來沒聽說過自己的爸爸買過保險。
沈浪思索了一下,還是歎口氣說:「算了,還是到了再說吧。」
「沈浪哥,你——」
朱七七想了想,還是把話嚥了下去,眼下的這個處境,還有什麼事情是自己接受不了的呢?眼下自己受誰的擺佈,不都是一樣嗎?況且,本來她在擔心王憐花的病,可是當她聽見王憐花是因為柴雲夢下了藥才昏迷不醒的,反而心裡輕鬆了一些,至少,柴雲夢無論如何壞,再怎麼利用王憐花也好,總不會去害他的性命吧?
————————坐在朱七七眼前的這位保險經紀,好像早就知道他們要來一樣,朱七七一進門,他就準備好了厚厚的兩疊件遞過來。
「朱小姐,這是你父親生前在我們這裡購買的人壽保險,受益人是你。」
這個一點兒都不難猜。
朱七七問:「要我辦手續嗎?簽字?」
經紀扶了扶眼鏡說:「保險裡的條款大致上沒有問題,只是有一個附加條款,是後來朱先生加上去的,我們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朱七七順著經紀的指引,看見了一份附件。
附件上說,如果朱富貴和李媚娘是因病或者自然死亡的,則條款自動生效,如果是因意外身亡、死於非命的,則保險公司需要告知受益人去濱城銀行寄存的保險櫃取回遺物。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保險櫃?什麼遺物?」
經紀顯得有點為難:「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普通的保險裡不會有這樣的條款,所以我才請您過來。」
經紀說著,遞過來一個戒指盒那麼大的絲絨盒子。
「朱小姐,這是令尊寄存在我們這裡的。或許和這個有關。」
朱七七打開盒子,裡面並不是首飾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張小紙條。
朱七七把紙條打開,上面是一串數字。這串數字,朱七七很熟悉,這不就是自己爸爸生前常買的那串彩票的號碼嗎?
朱七七還沒說話,一旁的沈浪已經開口了:「這個數字,或許是濱城銀行保險櫃的密碼。」
朱七七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紙條團了起來,疑惑地看著沈浪。
沈浪的表情有點兒不自然,用手掩著鼻子乾咳了兩聲,才又對朱七七說:「七七,別愣著了,去看看吧。」說著,從保險經紀的手中接過了保險單,雙手遞給朱七七。
「沈浪哥,連我都不知道我爸爸買了保險,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這句話,朱七七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想問,可她還沒問出口,就收了回去。眼下自己,好像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一樣,誰是所謂的「好人」
,誰又是「壞人」呢?
幾經周折證明了自己的身份,濱城銀行的工作人員才將朱富貴生前寄存的保險櫃鑰匙交給朱七七。
兩把鑰匙,加上一串密碼紙,朱七七站在保險櫃前面,沉思著要不要打開。
王玉關、柴雲夢、韓伶、王惜月、沈浪、奶奶、燕七、王憐花……
朱七七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這些人的影子,最終還是顫抖著,將保險櫃的門打開了。
「啪嗒」一聲。
一個略厚的件袋靜靜地躺在這個只有鞋盒大小的保險櫃裡。
件,又是件。朱七七見過太多的件了,韓伶的犯罪證據是件,coc和韓氏的秘密協議是件,沈浪交給朱七七的《離婚協議書》是件,還有,還有奶奶的遺囑,西門吹雪大師買下財產的合同,通通都是件。
以至於現在,看見件一樣的東西,朱七七都有些害怕,不知道打開這份東西,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拿出來看看吧。」沈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朱七七的身後。
好吧,遲早要看的。
匪夷所思!這!這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