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大家分開比較好 文 / 李雨霞
「不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他飛快的喝光了碗中的粥,然後起身:「走吧,我送你上班。」
晨光在他的身後,拖出長長的陰影,無論他怎麼走動,那陰影,始終揮之不去。黃蕊蕊在他的身後看著,才撥足,緊走幾步,追上了他。
蘭博基尼駛進了遠景集團的地下停車庫,見得黃蕊蕊要下車,霍景緯叫住了她。
「蕊蕊……」
推車門的手停住了,黃蕊蕊回過身來,原以為,霍景緯會如以往那般,又是難會難捨的給自己一個纏綿的熱吻,可是沒有。
他望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蕊蕊……」
黃蕊蕊的心,再度被刺痛了一下。
總有什麼,不在她的預期了。
「有什麼事,直說吧。」她笑盈盈的看著他,心,卻是一直往下沉。
「蕊蕊……」猶豫了片刻,他才輕聲道:「這陣子,我可能許多事纏身,有些顧不上你……」
這算是一個比較得體的說話,黃蕊蕊強自笑著,點點頭:「嗯,我明白。沒關係,我能理解,你不用這麼抱歉。」
「蕊蕊……」他仍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我明白,你不用這麼擔心。」反過來,她倒是安慰著他:「我能理解你,可能有什麼事,讓你特煩心特煩心,你只想靜靜……」
霍景緯看著她,噙了噙嘴唇,沒再說話。
他目送著她下車,目送著她的高挑身影向著電梯口走去。
「對不起,蕊蕊。」他的心中,再度低聲道歉。
那個給過他希望和溫暖的女子長眠在冰冷的地下,另一個女子因為往事而長期自虐著自己,而他又如何能在面臨著這些事情後,還是依舊如以往那般,跟黃蕊蕊親熱恩愛。
許多的事,原本已經用時間和空間來壓制下去,可突然之間,又給翻了出來,他自己鮮血淋淋倍受煎熬,沒力氣沒精力再陪著她演戲。
黃蕊蕊站在電梯口,看著那總裁專用電梯下來,換作以往,霍景緯已經鎖好了車門,上前來跟她一道坐電梯上樓。
可現在沒有,她在電梯邊等得有足足兩分鐘,霍景緯依舊沒有跟上前來。
想想昨天,他可是一大早的起床,去廚房親自下廚,替她準備中午的便當,甚至在電梯中,他仍是給她纏綿悱惻的吻:「寶貝,記著,吃一口便當就想一次我……」
「吃完了就不用想了……」她當時笑嘻嘻的回頂了他一句。
「你敢……」摟著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已經帶了懲罰的性質:「你要是敢不想我,我就罰你一直吃我個沒停……」
僅僅隔了一天,似乎就是天上與地下的差別。
黃蕊蕊死死的盯著電梯的按鈕,看著那紅色的數字不斷跳躍,也許,自己現在已經被霍景緯寵慣了,稍稍不寵,自己竟感覺如此大的落差。
「景緯現在有了煩心事,別想太多,他只是沒有精力來哄自己罷了。」她輕聲提醒自己,不要陷入那種灰色的心境中。
人家失戀,都沒這麼嚴重,今天景緯只是沒有那麼跟自己親熱罷了,需要這麼如天塌了的喪氣嗎。
邁出電梯,旁邊的電梯也恰好打開,曾詩傑拎著公包從裡面走了出來。
「曾總早。」黃蕊蕊收起自己所有不良的情緒,微笑著跟曾詩傑打招呼。
看了總裁專用電梯一眼,曾詩傑並沒有多大的意外,微笑著回了一禮:「你們也早,這麼早就來上班。」
兩人並肩,向著辦公室走去。
「對了,曾總,這陣子,公司有什麼大事嗎?」黃蕊蕊故作不經意的問了出來。
「有啊,北美的市場打開,為此遠景公司的股價又漲了百分之二十,連董事會的那些老一輩,都還在笑言,景緯是福星,回來就將公司搞得這麼好,年底能多分花紅了。」曾詩傑提起這個,也是春風滿面。
「全是好消息,就沒壞消息?」黃蕊蕊問。
「瞧你,似乎還想公司出點壞事,讓大家寢食不安。」曾詩傑笑,已經先邁進了辦公室。
「曾總早。」「曾總早上好。」……
此起彼伏的問候聲,打斷了談話,黃蕊蕊沒有再度追問。
既然公司沒有什麼大的壞事,這樣就好。
中午的時候,黃蕊蕊發了一個短信給霍景緯:「景緯,一起吃午飯?」
在按這行字時,她都能感覺自己的卑微謹慎。
良久,短信提示音才響起,一長串的話現在了屏幕中:「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吃。這陣子,我有許多事,顧不上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晚上不用等他……晚上不用等他……晚上不用等他……」
黃蕊蕊被這幾個字眼,轟得有些說不出話。晚上不用等他,這是幾個意思?是他晚上都不回別墅,還是僅僅指下班不要等他?
黃蕊蕊呆呆的看著屏幕,早上霍景緯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再度浮現在眼前,也許那時,他想說的就是,晚上不用等他。
這潛台詞就是,這陣子,大家分開比較好。
「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黃蕊蕊才在手機上畫出了這一個好字。
看著這一個簡單明瞭的「好」,霍景緯卻是感覺自己的心在痛,這不是他想要的。
下班後,黃蕊蕊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這一陣子,一直跟霍景緯住在別墅中,好一陣沒回這兒,雖然門窗緊閉,但仍是有些四處蒙塵的跡象。
黃蕊蕊打了水,四處用力的抹著,抹了窗台抹地板,似乎只有這樣忙碌著,才能不去想那些種種。
冰箱中的酸奶早就過期,那些沒來得及清理的蔬菜食材也已經腐爛,發出難聞的氣息。黃蕊蕊再一陣忙碌,才將冰箱給打理乾淨。
等做完這些,她再換過床單,躺在上面,一動也不想動了。
這些事不累,但心累。
她在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霍景緯,他有了煩心事,自己該關心他安慰他,無條件的支持他。
可是,他不是已經說了,晚上不用再等他,這已經意味著,他要分開一陣子,要清靜一下,自己再打電話,會不會煩著他?
黃蕊蕊就在這樣糾結的心情中睡了過去,連晚飯也沒吃。
霍景緯獨自坐在書房中,夜已經很深,他卻沒有開燈,將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中。手上,是一張已經泛黃的小照片,這是他唯一殘留的一張美玲的照片。
那是美玲生日時,來別墅時他給她照的,當時還戲言,要將她拍得美美的,留作紀念,哪料得,真的留作了紀念。
不用開燈,他也能記辨清美玲的臉。
她有著一張跟黃蕊蕊幾近相似的臉,甚至連微笑著露出的小虎牙,都如同一轍。這也是霍景緯回國,在酒會上初見黃蕊蕊時,第一眼就產生錯覺的原因。
只是,美玲是秀氣的,是斯的,連帶她的笑容,都有著她十七歲年齡的靦腆與羞澀,而黃蕊蕊,卻是潑辣野性的,他能清楚的區分開兩人,除了當初在酒會上因為震驚因為精意第一次產生錯覺外,他都能清楚的區分開兩人,沒有混淆。
直到夜很深了,他才將美玲的照片放回了原處,回到了臥室。
躺在床上,他反來復去的睡不著,床上枕上,似乎處處都是黃蕊蕊的氣息,連同她早上換下來的吊帶睡衣,都還在衣架上掛著,影影影綽綽中,似乎黃蕊蕊正悄無聲息的立在那兒。
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陰冷的風嗖嗖的吹動,飄渺若無的薄霧在四周漫延。
霍景緯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前行,腳下,似乎是無盡的沼澤,隨時都會將他吞沒,每一步,他都走得好艱難,抬腳時是那般的無力,每一步落下去,又是軟綿綿的找不著著力點。
前方沒有路,也沒有盡頭,他卻依舊是頭也不回的前行,似乎只要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能穿過這無盡的虛空,找到光明與希望。
前方終於有人出現,一襲白色的連衣長裙,披散著長髮,衝著他微微笑:「景緯,你來了……」
似乎,她應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快喜悅的笑聲,可是,現在這笑聲,卻是帶著慘人的寒意。
終於有人了,終於有人給他希望和光明了,霍景緯突然之間似乎生了無窮的力量與勇氣,他向著她奔跑過去,可是腳下的沼澤可是將他給吞沒,一點一點的,拉著他向沼澤深處陷去。
「救我……」當那沼澤要將他連頂沒入時,他終於是費力的叫出了聲,那人影,瞬間放大在面前,一張微笑著的清秀臉龐,全是模糊的血跡,猙獰可怖。
「啊——」霍景緯大叫一聲,從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
又做惡夢了,又做惡夢了。
伸臂擰開床邊的檯燈,他半果著精壯的上身,就這麼坐在床邊,額上仍是滲滲的冷汗,心臟仍是有那麼一瞬間,沒有跳動。
窗戶似乎沒有關好,夜風吹了進來,帶著陣陣寒意。
霍景緯穩了穩心神,才下床,去窗戶邊鎖好了窗,再度將窗簾拉上,一轉身,影影影綽綽中,有人立在角落。
才從惡夢中驚醒的霍景緯,汗毛唬的一下,全部倒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