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互相妥協的狀態 文 / 李雨霞
黃蕊蕊心中對謝婷婷耿耿於懷的事,就是這樁下藥的事,聽得這事是蘇歌琳的指使,再瞧著此時謝婷婷一臉追悔莫追的楚楚可憐神情,黃蕊蕊心中對她的成見,並沒有那麼大了。
不管怎麼說,她是一個被父母寵大了的孩子,並不知道外面的險惡,也許她的本性並不壞,只是蘇歌琳教壞了她。
「姐姐,你打我吧,你罵我吧。」謝婷婷拉起她的手,便向自己的臉上扇去:「你像蘇歌琳這樣打了我罵了我,我心裡才安心一點。」
黃蕊蕊縮回了手,要是她的一巴掌真的下去,謝婷婷肯定是承受不起。
她輕觸了她的臉,再度問:「還痛嗎?」
「不痛。」謝婷婷搖頭:「全虧這一巴掌,才扇醒了我,否則我還跟著她越學越墮落。」
見得謝婷婷真的一副迷途知返的模樣,黃蕊蕊心中原諒了她。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黃蕊蕊才對謝婷婷道:「你去洗個臉吧,省得她一直擔心你。」
****同一時刻的南山霍宅,客廳中倒是人頭濟濟,可氣氛,卻是異常冷清,似乎人人都不準備開口說話,連帶霍景楓霍景桐的兩個孩子,都明顯的很規矩。
「老爺,開飯嗎?」傭人小心的上前問話。
「開。」霍聞聲揮了揮手。
沙發上端坐著的眾人,如得赦一般,皆是鬆了一口氣。
陸陸續續的進了飯廳,按著以往排的位置,大家各自拉開坐椅坐了下來。
這一週一次的家庭聚會,似乎越來越流於形式,以往霍景緯沒回國,兩個出嫁的女兒女婿倒是往娘家這邊走得十分勤。
畢竟那時候霍聞聲仍是大權在握,一手掌控遠景集團,出於各自的想法和目的,走動是極頻繁的。
隨著老爺子的病情加重,現在退回南山靜養,遠度海外的霍景緯回歸接管大權,情況又微妙了。
似乎一週一次的家庭聚集,更多的話題是落到了霍景緯的頭上,不管是公司的公事,還是他私生活的私事,全成了老爺子過問的事,無形中,旁人成了旁聽。
關鍵的關鍵,似乎每一次父子倆都要爭吵,旁人更要噤若寒蟬。
只怕一個不小心,怒火就會遷延到這些人。
「聽說,你那天帶著那個女人去了阿德的生日宴會?」這是老爺子見著霍景緯後,辟頭辟臉問的第一句話。
「是。」霍景緯平靜應對。
「你……簡直是要存心氣死我……你帶著那女人怎麼在龍山大道鬼混我只當睜隻眼閉只眼,可你居然還帶她出席那些地方,這是要將霍家的臉給丟盡?」霍聞聲是怒不可遏。
「我鬼混?」霍景緯冷嗤一聲:「究竟是誰在整日鬼混,害我媽喪命?」
「你……」霍聞聲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一雙不再有神的眼死死的瞪著霍景緯。那情景模樣,似乎極想衝上前,一把卡住霍景緯。
恰好霍景楓曾詩傑隨後就到,當著這些人,霍聞聲壓下了怒火,沒有再說什麼,可誰也明白,他是滿腔的怒火。
所以大家都不敢多說,只是問好過後,沉默的坐在了沙發上,等著開飯。
席間的氣氛依舊是沉悶的,靜得只能聽見眾人碗筷的響動,甚至連程嘉德的孩子小小的讚歎一聲:「這湯真好喝。」也被霍景桐瞪了一眼,嚇得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霍聞聲一點心思也沒有,聲音緩和而不失威嚴:「我胃不大舒服,先去休息,你們吃過晚飯後沒事就早些回去。」
「是——」眾人都低頭應了一聲,霍景楓甚至叮囑了一下:「爸爸要自己愛惜身體……」
霍聞聲揮手示意趙心潔過來,推著他的輪椅向書房走去,在門口時,他才稍作停頓:「景緯,你吃完飯,到我書房來一趟。」
席上的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說什麼。
直至離去時,霍景楓才極不滿的對曾詩傑抱怨:「瞧瞧,爸爸現在的眼中,只有景緯,他才是他的兒子,我們這些吃了飯就得走,他才要留下來……」
曾詩傑輕笑,抓了霍景楓的手:「你也別想太多,也許只是純粹想教育一下景緯呢。」
「景緯現在會服?」霍景楓道:「上一次,你也是看見了的,他純粹是甩臉子就走,真的想將爸爸給氣死。要不是旁邊的人搶救及時,現在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
曾詩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
那邊的車中,霍景桐跟程嘉德一樣的疑惑:「你說,爸爸這麼嚴肅的要將景緯留下來做什麼?」
程嘉德滿不在乎的微笑:「這陣子,遠景集團的一切情況良好,股價也是穩步上升,好幾個大的商業項目,也基本定型,只等合適的時機確定發佈。我想不出老爺子有什麼事會這麼惱火。」
「也許,爸爸一天天老了,身體又差,健康問題攪得他一直心煩吧。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差,以前可沒這麼差,回來吃飯第一次這麼壓抑。」
「其實我感覺,這不跟健康有關。一直在我的感覺中,老爺子跟景緯,一直是一種妥協被妥協的狀態,兩人都在極力平衡,可另一方,似乎又有些不甘心平衡,可最後,又只得妥協平衡。」
霍景桐有些不大明白的望著程嘉德,第一次聽說這種關係狀態。
「你沒發現嗎?景緯一去國外十年,不肯回國管理家族生意,這本生就是對老爺子的一種無聲抗衡,但老爺子突然中風病倒,再各方面的不利消息一吹,遠景集團的股價一路狂跌……」
「這我知道,當初我醒來第一次事,都恨不得整個股市休假停牌,不忍心看著遠景的股票一開盤就被牢牢的釘死在跌停板上。」想起那陣子的事,霍景桐有些心有餘悸。
短短的幾天,遠景的市值縮水多少,財富蒸發了多少億,至今霍景桐都有印象。
「結果呢,景緯回來了,臨危受命,他那麼沉穩低調的人,也史無前例的開了一場那麼大的酒會。這其實也算是向老爺子作了一種妥協。」
「那你說他們是互相妥協的關係?」
「你記得景緯跟黃蕊蕊交往的事吧?這黃蕊蕊本生名譽不好,那陣子一直風傳跟什麼小明星車震,報紙上又說跟李川交往了六年。當初老爺子是怎麼也無法容忍,召了我們大家,一致去景緯的別墅,給他施壓,可最終,明顯是老爺子妥協了。」
「你的意思是,爸爸實際上已經答應了景緯跟她交往。」
「答沒答應,我不清楚,至少是一種默許狀態吧,只當一個情婦這樣養著,老爺子也就睜隻眼閉只眼。」
聽到這兒,霍景桐推了程嘉德一把:「你們男人怎麼都這樣,一個二個的,成天就惦記著養情婦。」
「哪有。」程嘉德沒有承認:「男人在外,交際應酬逢場作戲總是難免不了,但大的關節,都是清楚明白的。」
霍景桐沒再啃聲。
她的婚事,跟大姐的不同,大姐純粹是愛著曾詩傑,當年結婚都有著下嫁的這一說法。
而霍景桐的婚事,更多有一種商業聯姻的成份在裡面,鳳西集團也是本市數得著的大企業,而程嘉德也是這一代的青年才俊中的翹楚,兩人的婚事,算得上是郎才女貌、門戶相當,連當初本市所有的媒體和報紙,口氣都是一致的統一,公認的金童玉女。
程嘉德並不花心,但這種聯姻的婚姻,夫妻之間有多大的愛情與激情,是可想而知。
霍景緯進了老爺子的書房。
旁邊幾大櫃的書架似乎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書籍,全是一些養生息氣的書籍。前面的黃花梨的書案前,擺著筆墨紙硯,似乎霍聞聲平時也揮毫潑墨,愛上了書法。
霍聞聲坐在輪椅上,微微的仰了頭,似乎在閉目養神,聽得聲響,他微微睜開了眼,一剎間,霍景緯竟有些錯覺,似乎,他有些老淚縱橫。
霍景緯沒有出聲,書房中一片寂靜。
「你媽媽去世多少年了?」霍聞聲問。
「十五年。」這是霍景緯心中的痛,他怎麼會忘記,說這話時,他的心,如被千鈞重石壓著一般,他有些無法呼吸。
「明天我們去看看她吧。」霍聞聲說。
「不需要。」霍景緯直接冷聲拒絕。
沒料得霍景緯拒絕得這麼直接,霍聞聲抬起頭來,再度將霍景緯上上下下的審視一番。
「你以前是很想我去祭奠她的……」
「此一時彼一時,以你現在的狀況要去一趟,我怕打擾了她的安寧。」霍景緯冷峻著臉,語氣冷冽,字字如刀:「你就讓她在天國安息吧,至少她到死時,仍是相信你,相信你只是很忙……」
這話,戳著霍聞聲的痛處,終於有淚水,從渾濁的眼中滑了下來:「是我對不起她……」
「你豈止對不起她?」霍景緯的情緒,也悲壯了起來:「當年你那極盡羞辱的話,可是令另一個鮮活的生命也這麼安靜的長眠於冰冷的地下。否則她現在也應該已經結婚,有自己幸福美滿的家庭,有愛她的丈夫,有她喜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