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 毒蠱將發 文 / 玉涵紫
「花前輩!花前輩!」見穆寒洛有了反應,一直冷靜的錦繡,心中一陣激動,忍不住急聲呼喚道。
「安靜點,主人正在休息。」但是回應錦繡的,卻不是花邪邪魅的聲音,而是罌粟冰冷的聲音。
聞言,錦繡下意識的噤聲,而後朝著罌粟抱歉的笑了笑。
雖然也是態度冷漠,但是錦繡知道,罌粟的厭惡不是沒有道理的。
從第一天開始,花邪便取了穆寒洛的血液樣本,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做著各種解蠱的嘗試。別說睡覺了,就連吃飯的時間都很少。幾次半夜起床,錦繡還看到花邪書房中的燈,一直是亮著的。
七天以來,花邪也只從書房中出來了三次。而且每一次,都是為了讓穆寒洛服用藥物,來壓制體內的變異蠱。
現在花邪難得休息,錦繡卻大聲喊叫,也難怪罌粟會不高興。
可是儘管心裡明白,可是此刻心情激動的錦繡,哪裡顧得上罌粟說了些什麼,只是快步跑到罌粟身前,一把拉住罌粟的胳膊,急切的說道:「洛哥哥剛才有反應了,花前輩呢,快讓花前輩過來看一下。」
聽到錦繡的話,罌粟只是冷冷的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穆寒洛,便將目光收了回來,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等著,等主人醒後,我自會去通知主人。」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不等錦繡說完,罌粟便森然打斷道:「不管你現在多著急,為了主人的身體,我都不會讓你打擾到主人的休息。」
「……」聞言,錦繡還欲開口,可是在對上罌粟雙眼的一瞬間,錦繡心中的堅持,卻瞬間卸去了大半。
沉默片刻,錦繡還是選擇了妥協。不過妥協的原因,卻不是因為她怕了罌粟,而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她也懂。
回到穆寒洛的身邊坐好,罌粟的雙眼,不由得浮現在錦繡的腦海中。
從罌粟的眼神中,錦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被罌粟隱藏在堅持之下的深深擔憂。從那被隱藏起來的擔憂中,錦繡明白,罌粟對花邪的感情,並不比自己對穆寒洛的感情少。
確實,穆寒洛對自己來說,是最重要的人。而花邪對罌粟來說,又何嘗不是最重要的人呢。
所以自己會拚命保護穆寒洛,而罌粟也會拚命保護花邪。從這一點來看,自己和罌粟,倒是有幾分相像。
就在錦繡兀自感慨的時候,一道慵懶的聲音,卻忽然在門外響起:「你們剛才在吵什麼?」
花邪?!聽到那聲音,錦繡連忙轉過頭去,可是當看到門口那有些疲憊的人影時,錦繡心中的驚喜,卻全都被無盡的歉意衝散了。
昔日那個邪魅如妖,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慵懶媚態的男子,此刻卻只剩下深深的疲態。
黑色的長髮,胡亂的紮在身後,隱約間居然還可以看到幾縷銀色的髮絲;蒼白的臉上,全無一絲血色,可是妖媚的雙眸,此刻卻佈滿了凌亂的血絲,一眼望過去,赤紅如血。
原本比女子還要嬌嫩的肌膚,此刻卻可以看到絲絲細紋。原本纖細俊美的身形,此刻也已經形銷骨立,彷彿隨時都會隨風而逝一般。
直到現在,錦繡才恍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的男子,其實與自己的師傅一般,都已是年過半百的遲暮老人。只是因為那一身毒血,才讓他保持了年輕的模樣。
「主人,您怎麼起來了?」上前一步扶住花邪,罌粟的美目之中,滿是深深的責備。
「丫頭,我睡覺本來就很淺,你又不是不知道。」朝著罌粟笑了笑,花邪抽出手,走向錦繡:「說吧,怎麼回事?」
「我……我剛才發現洛哥哥的眼睛動了動。」遲疑了一下,錦繡還是如實說道。
聽到錦繡的話,花邪眉頭一皺,二話不說的撈起穆寒洛的手,再度檢查起穆寒洛的脈搏,之後又翻了翻穆寒洛的眼皮。
只是隨著檢查,花邪的神色並沒有像錦繡期待的那樣,放鬆下來。反而雙眉越蹙越緊,眼神中,竟然染上了錦繡從未見過的凝重:「他體內的變異蠱,已經開始發作了。」
「怎麼可能?!」聞言,錦繡大驚:「這幾天你給洛哥哥用了不少的藥,就算這變異蠱沒有破解,也不該這麼快就發作啊。」
「清兒她應該告訴過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平靜的望了眼錦繡,花邪淡淡的說道:「何況變異蠱本身,就是一種不確定的存在。根據我這幾天的研究,雖然還沒有找到解蠱的方法,不過這變異蠱的作用,應該是混亂神智。」
「混亂神智?會到什麼程度?」不等錦繡發問,聞訊趕來的古清荷,便沉聲問道。
聽到古清荷問話,花邪卻沒有回頭,只是默默的閉上了雙眼,深深的歎了口氣:「神智全無,嗜血瘋魔……」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聽到花邪的話,錦繡只覺得「嗡」的一聲之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聲的死寂中。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都變成了一片蒼白,只留下了穆寒洛兀自昏迷的身影,依舊清晰可見。
坐在穆寒洛的床頭,錦繡輕輕地撫摸著穆寒洛沉睡的臉龐,原本驚慌的心,緩緩的恢復了平靜。昔日的一切,如同涓涓細流一般,一點一滴的流過心頭。
「洛哥哥,你還記得嗎,你說過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會忘記我。這是你自己親口說的話,你可不許食言哦。你要是敢騙我,小心以後我不理你
了。
洛哥哥,你昏迷了這麼久,害我整天都要提心吊膽,等你醒了,我要罰你為我做頓大餐,作為這些日子讓我辛苦的補償。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嘍,你可不能不認賬哦。
洛哥哥,等我把你的毒蠱解除,我們就離開這裡,然後一起雲遊四海,去看看每一處青山綠水,每一次花謝花開。洛哥哥,你說好不好?
……」
旁若無人的與穆寒洛說著話,錦繡的心也愈漸平靜。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不會放棄,如果花邪沒有辦法,她就用自己早就想好的辦法。
心中已然明瞭,錦繡帶著平靜的笑容,緩緩起身,對著花邪有些歉意的說道:「花前輩,這段時間,真的很謝謝你。洛哥哥的事,我已經有主意了。只是到時,也許還要麻煩前輩幫忙。」
「你打算怎麼辦?」聞言,花邪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秀眉一皺,沉聲問道。
面對花邪的問題,錦繡燦然一笑,笑容熱烈的如同正午的驕陽,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換血。」
「繡兒?!」聽到從錦繡嘴中說出來的兩個字,古清荷渾身一怔,急聲喝道。
身為曾經名震朝野的一代奇女子,古清荷自然知道換血的危險。
雖然不論是中毒還是中蠱,換血都是一種極為有效的破解方法。但是換血不比其他方法,本身就存在著極大的風險。
因為提供血液的人,極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所以換血也可以說是一命換一命的方法,甚至稍有差池,就是雙亡的結局。
何況換血這種搏命的方式,是否能夠解除穆寒洛體內的變異蠱,還猶未可知,貿然決定,實在有些草率。
「師傅,對不起,這是徒兒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希望您可以成全我。」看到古清荷大驚失色的模樣,錦繡鼻子一酸,眼淚不由的掉了下來。
一直以來,古清荷在錦繡面前,總是從容而淡定的。無論錦繡遇到什麼難題,古清荷總會溫柔的為她解答。
記憶中,錦繡從來沒有看過古清荷因為任何事,而如此驚慌過。可是這一次,卻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讓古清荷慌了陣腳。
錦繡知道,這是因為古清荷真的很在乎自己,可是這也讓錦繡更加自責。因為明知古清荷在擔心什麼,錦繡還是不得不做出,讓古清荷擔心的決定。
這一刻,錦繡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
看著錦繡流出的淚水,和一臉的堅定,古清荷眼中閃過一抹憐惜、責怪、心疼。但最終,全都化為了一聲歎息:「人生在世但求無悔。既然你如此堅持,為師自然不會阻攔。」
「師傅,謝謝您。」望著古清荷耳鬢的一絲銀髮,錦繡歉意的垂下了頭,師傅終究也已不再年輕了。
就在古清荷和錦繡各懷心事的時候,兩人卻都同時忽視了,在錦繡提到換血時,花邪和罌粟眼中,閃過的詭異的光。
「花前輩,換血一事,就拜託您了。」收拾好心情,錦繡望著花邪,誠懇的說道。
只是令錦繡意外的是,對於錦繡的請求,花邪只在思考什麼一般,緊緊的皺著眉頭,卻遲遲沒有應允。
見狀,錦繡有些不解的問道:「花前輩?」
「容我考慮一下吧。」避開錦繡的眼睛,花邪只留下一句話,便轉身朝著書房走去。
只是走了幾步,花邪又停了下來:「在變異蠱真正發作之前,我會給你一個答覆的。」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有勞花前輩了。」對著花邪的背影,錦繡疑惑的點了點頭。
而在錦繡朝著花邪的背影道謝的時候,一旁的罌粟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錦繡,便跟在花邪身後,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繡兒,你在這裡好好照顧小穆,為師也去想想解蠱的方法。」望著花邪和罌粟相繼離去的背影,一旁的古清荷總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不安。
「嗯。」點了點頭,錦繡便目送著古清荷離去了。
眾人相繼離去後,原本熱鬧的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可是望著穆寒洛熟睡的臉,錦繡卻並沒有感到一絲寂寞。
輕輕的把頭靠在穆寒洛的胸前,錦繡喃喃道:「洛哥哥,你可還記得我們曾經一起許下的誓言,『一生一世一雙人,相牽相伴相攜手』。所以不論前路如何荊棘,我都會陪著你一同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