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 前因後果 文 / 玉涵紫
「好了，今日的事就不必多想了，對外也無需聲張。從流風城回來，大家都還沒有好好休息過，趕緊回去洗漱休息吧。」語畢，歐陽逸也不理會眾人有些不甘的目光，自顧自的朝臥室走去。
聆風居，是皇城將軍府中，歐陽逸的居住之所，有聆聽風吟之意。儘管已經接近寅時，可是透過窗戶上的麻紙，依舊可以看到聆風居內的紅燭，在閃著朦朧的暖黃色燭光。而此時的歐陽逸，正單手托腮，坐在聆風居的案几旁，皺眉思考著什麼。
「主人。」突然，一聲恭敬的聲音，打斷了歐陽逸的思考。
「天煞？！」看著眼前面容冷峻的年輕男子，歐陽逸先是一驚：自從這個性子冷漠的男子，願意效忠自己之後，還是首次看到他主動現身。之前，也只有在自己遇到死亡威脅的時候，這個做了自己影子的男子，才會主動現身，救自己於危難之中。
隨後，回過神來的歐陽逸，溫和的笑道：「你會現身，倒是難得。怎麼，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主人，那個女人，絕不簡單。」恭敬的低著頭，天煞語氣肯定的說道。
「嗯？」聽到天煞的話，歐陽逸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指的，可是冉香姑娘？」
「是。」
「你發現了什麼？」聯想到自己之前的疑惑，歐陽逸眼睛一瞇，似乎抓住了什麼。
「主人可還記得，與那五個大漢打鬥時，那五個人的武器，全部意外脫手之事？」依舊是恭敬的低垂著頭，天煞沉聲道。
「當然記得。」甫一說完，歐陽逸眼前突然一亮，凝聲道：「你的意思是，讓他們武器脫手的人，是冉香姑娘？」
「是。」
「既然自始至終你都沒有現身，說明他們本身並無惡意，是吧？」隨著天煞的出現，歐陽逸腦海中的想法也愈發清晰，當下似乎想通了什麼一般，笑著問道。
「是。今天遇到的所有人，都無惡意。」
「看來，想要考驗我歐陽逸本事的人，倒是大有人在啊。」終於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歐陽逸豁然一笑：「天煞，今日多謝你了。餘下的事，我會自行處理的，你且退下吧。」
次日子時，皇城北郊雨瀾亭。冷冷的月華，伴著呼嘯的風聲，有些蕭瑟的飄灑在雨瀾亭上，讓雨瀾亭周圍的土地，都染上了一層淒冷的銀輝。
「將軍如此守時，可是想好答覆了？」看著負手而來，一臉悠然的歐陽逸，黑衣人戲謔道，心中卻升起了一股異樣感。
「閣下以歐陽的兄弟相要挾，歐陽怎敢怠慢。只是在答覆之前，可否讓歐陽先見見，我的那兩個傻兄弟們？」像是在與老朋友敘舊一般，歐陽逸平和的笑道。
「實在抱歉，將軍的要求，恕在下不能答應。不過，在下手中倒是有兩樣東西，可以打消將軍心中的疑慮。」說著，黑衣人從背後取出一個包裹。打開後，歐陽逸發現，裡面包的，赫然是張猛和田有成離開時，身上所穿的衣服。
「相信這包裹中的東西，足以打消將軍心中的顧慮了。不知現在，將軍是否可以將您的答覆，告知在下？」
「東西確實是歐陽的兩位兄弟所有，不過閣下的要求，卻是有些難倒歐陽了。閣下應該知道，歐陽如今已不是流風城的守城將軍，如何還能夠回答出閣下所提的問題？」淡淡的看了眼包裹中的物件，歐陽逸也沒有在意，轉頭望向黑衣人，歉然一笑道。
「嘖嘖，將軍此言實在是太無誠意。難得抓到將軍的把柄，我們自然是經過了慎重的考量，才提了這麼一個無傷大的小要求。流風城是邵國西北的第一道關卡，流風城之後，還有瀚月關的重兵防守。將軍何必為了一個不重要的流風城，白白搭上兩位生死兄弟的性命呢？」嘴上如此說著，黑衣人心中的驚疑卻是愈發強烈起來：這歐陽逸，不會真的把一切都看穿了吧……
「閣下一定是在開玩笑。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不管重要與否，任何一方領土，都不可能被拱手讓人。不過話說回來，這點也是歐陽不解的：閣下為何會看上，一個地處關外的偏遠小城，還不惜為此來威脅一個大國的將軍？閣下所做，意欲何在？」
「這個問題，將軍認為在下有可能會回答嗎？」
「是歐陽多此一問。」似乎也為自己的問題感到好笑，歐陽逸自嘲的搖了搖頭，隨即笑道：「在答覆之前，歐陽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閣下可以為歐陽解惑。」
「將軍請說。」
「冉香姑娘與你可是一夥的？」
「在下並不知道，將軍口中的『冉香姑娘』是什麼人。」語氣平淡的回答了歐陽逸的問題，黑衣人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詫異，卻沒有躲過歐陽逸的眼睛。
「是嘛……」淡然一笑，歐陽逸也沒有再繼續糾纏，而是轉口道：「說實話，自歐陽回到皇城後，就一刻都沒有消停過。這接二連三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多的讓歐陽都有些懷疑，這一切會不會並非偶然，而是有人在刻意安排。也不知此刻，在某個歐陽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觀察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將軍想的太多了，如今該問不該問的，將軍應該都問完了。我想，您應該可以將您的答覆，告訴在下了吧。」勉力壓下心中的波濤洶湧，黑衣人平靜的問道。
「呵呵，閣下說的有理。歐陽的答覆就是……」說著，歐陽逸將眼睛從黑衣人的身上移了開去，對著空蕩的原野，朗聲道：「閣下的要求，歐陽得問過太子殿下之後，才能回答。」歐陽逸說完之
後，天地之間，彷彿被一種莫名的寂靜所籠罩，除了風聲之外，再無其餘聲響。
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歐陽逸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四周，而那黑衣人也有些不知所措的保持著沉默。半晌，一道清亮的聲音，才自雨瀾亭旁邊的樹叢中傳出：「呵呵，不愧是智勇雙全的鎮國將軍歐陽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隨後，一道黑色的身影，便自林中緩緩的走了出來。走近之後才發現，此人正是顏玉樓中，那名身著青金色錦服的俊美男子。
「末將見過太子殿下。」男子走近後，歐陽逸恭敬的抱拳道。這青金色錦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邵國的太子——趙冶。
「將軍不必多禮，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我還沒有向你道歉呢。」伸手扶起歐陽逸，趙冶有些歉意的笑道。
「殿下此言，實在是折煞歐陽了。只是不知，在下的那兩個副將……」
「放心，他們兩個只是喝多了，此刻正在顏玉樓內睡覺呢。」
聽到趙冶的話，歐陽逸心裡一陣無奈的苦笑，同時也不由的暗歎道：顏玉樓背後的勢力，果然是皇室啊……
「不知太子殿下花了這麼大力氣，到底所為何事？」
「為了判斷將軍，是否真的忠於邵國。」望著歐陽逸的眼睛，趙冶饒有深意的說道。
「歐陽愚昧，不明白殿下的意思。」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歐陽逸心中一凜，沉聲道。
「自將軍回到皇城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看清你的為人。不得不說，歐陽將軍的確是個武功高強、忠誠善良、有情有義的漢子。原本，我只是想讓你聽令於我，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將軍可知道寧國皇帝慕容颯？」
「知道。兩年前，慕容颯繼承皇位之時，聖上還曾對其戒備了一段時間。」聽到趙冶的話，歐陽逸不動聲色的說道。
「沒錯。還是太子的時候，慕容颯就一直對我邵國虎視眈眈。可是自其登基之後，卻詭異的保持了沉默。經過兩年的秘密監視，我發現最近一段時間，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卻隱隱的有了活動的跡象。可是具體的動向，我的人卻一直都沒有摸清楚。
雖然我與他從未謀面，但我和他同為太子，所以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在不確定的將來，我和他總會有交鋒的一天，因此，他一直都是我研究的對象。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絕對是那種不動則已，一動雷霆的人。此番沉寂兩年，他怕是做了充足的預謀。所以為了避免出現亡羊補牢的悲劇，我在發現他動向不明的同時，便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應對方案。而你，鎮國將軍歐陽逸，就是我需要的人才。」
聽到趙冶的話，歐陽逸並未流露出多大的感動，反而是了然笑道：「可太子對我不甚瞭解，擔心我會臨陣反水，所以才策劃了這麼一出，想要看看我的忠誠度？」
聽出了歐陽逸話語中的不滿，趙冶抱歉的笑了笑：「對於這件事，我十分抱歉，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雖說將軍年紀輕輕，便擔任了流風城的守城將軍。可將軍畢竟是生在邵國的強盛時期，不像朝中那些參與過開國戰役的元老一樣，經過了血與火的考驗。因此，為了防止意外，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歐陽理解殿下的苦心。殿下放心，歐陽忠於邵國，若有需要，殿下儘管吩咐便是。」
「有將軍的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另外，將軍日後若是還有什麼不明的地方，可以去顏玉樓找雲姨，她自會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於你。至於將軍的兩位副將，待他們明日酒醒之後，自會有人送他們離開。」
「多謝殿下。」想了想，歐陽逸又道：「冉香姑娘此刻正在鄙府休息。等明日醒來之後，末將也會派人送她回顏玉樓的。」
「那個丫頭啊，回與不回由她自己決定吧。不過有一個誤會，我還是得先向將軍解釋一下：冉香她，並非是青樓女子。好了，要說的都說完了，我還有事，就不與將軍同行了。」說完，趙冶略一擺手，便向林中走去。而那個黑衣人對著歐陽逸微微欠身之後，也隨著趙冶，一同走向了樹林。
而此時，距離邵國千里之外的寧國，在一個插滿紅燭的暗室內，一個身著黑金色錦服的中年男子，徒然睜開了眼，對著身旁的侍從，森然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