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9章 賠禮送錢 文 / 安平侯
同樣是凌晨三時,經過三個小時緊張繁複的手術,王大龍終於被抬下了手術台,在擔架床上被推至四樓的一間豪華套間病房裡面,靜心休養。
這種高級病房是醫院專門為那些有權有勢又有錢的人提供的特殊房間,裡面各種配套設施齊全,不啻於一個三星級豪華套間。
看著兩條被白紗布捆綁得像木乃伊一樣的毫無知覺的小腿,王大龍一陣傷心難過,繼而悲憤莫名,之餘又有些後怕,「媽,我不會殘疾吧。」弱弱地問著宋雨明,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
他現在別的不害怕,最害怕的是這兩隻腳殘廢,那樣他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想他一世英雄,英俊蕭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出院後居然變成一個要撐枴杖的瘸子,這還不等於直接拿刀剁了他來得爽快。
腦中回想在盛記燒烤店的一一情形,不禁脊樑骨裡冒出一絲絲森冷寒意。他在想,若是聶隱當時手段再狠毒一點,心腸再殘忍一點,那麼今晚他可能就直接進!入了冰冷恐怖的太平間。
思及於此,悲哀與沮喪充滿了心頭,長這麼大,還從沒受過這種傷害與恥辱。他在整個安平鎮範圍內可以說是橫行無忌,無人敢攖其鋒,然而這回竟栽在一個名不經傳的以前被人稱為病癆子的人手裡,這下傳出去,可謂顏面掃盡,聲名狼藉。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抬頭見人了。」王大龍半躺在軟綿綿的席夢思上,心中悲呼著。
見兒子輕閉雙眼,一臉痛苦,宋雨明心疼地摟過兒子的頭,安慰著,「兒子啊,醫生說手術非常成功,你不會殘疾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我還能和從前一樣嗎?」王大龍繼續弱弱地問,他非常非常關心這個至關重要的事情。
宋雨明一時語塞,呆呆地看著兒子。
坐一旁的王天發連忙接口說:「肯定會和以前一樣,我兒子是誰啊,人中之龍,眾中之強,有股王者之范,吉人之貌,能逢凶化吉,避禍趨福。」他不知不覺地拽起來,這歸根於他平時喜愛看隋唐演義與水滸傳吧,目的想激發兒子的自信心。
「是嘛,我是強者,我本來就是強者。我怕過誰啊,我是個ding天立地的男人,生當何懼死又何惜的大英雄。」王大龍雙眼放著光亮,神色也逐漸變得凝重。
「對,我龍哥是一條ding天立地的真漢子,這點傷疼算什麼,頭可斷,血可流,但淚不可流。對不對,龍哥。」王小山鼓勵著。說實在他倆兄弟關係還算可以,此番見堂哥這樣子,心裡多少有些難過。
王天來夫婦也說著安慰鼓勵王大龍的話。
「不行,我要變強,我要去鐵山表姑家,找表姑父習練武功,我一定要打敗聶隱,報我斷腿之仇恨。」王大龍突然底氣十足狀若顛狂地舉起雙手叫喊道,差點將點滴管子與針頭扯出來。
嚇得旁邊親人們以為他突然神經錯亂,情緒失控。
「兒子,你沒事吧?」宋雨明焦急地問。
「我沒事,你們看,我沒事。」王大龍揚起沙缽般大小的拳頭,用力地在半空中揮了揮,示意自已仍是強壯如牛。
「好好,乖兒子,等你身體好了,我一定送你去鐵山表姑母家去學武。」王天發高興地承諾著,剛才聽那小混混說聶隱無比的厲害,一時頭都大了,這時聽兒子說要去鐵山表妹家學武,當然全力支持,恨不得馬上去學會,回來好好消遣聶家人,殺殺聶隱的銳氣。
他本來還想跟王大龍說起準備聽從宋時明的安排,對聶年豐醫藥費進行賠償的事情,怕兒子一時接受不了,會加重病患,就忍住沒說出口。他想暫時先忍耐一段時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切等兒子身體康復後再作計劃。
剛才聽兒子手下一個小弟說那個眼神如刀的江湖刀手良哥還沒離開安平鎮,並且又增加了一個同樣眼神犀利氣勢逼人的年輕人。
他以前也混過社會,當然知道周邊一些江湖大佬的名字,這個謝軍良他並不陌生,據說當年光子都是他手下的一員大將,這種人當然有幾把刷子蒧著的,平時不露聲色,一旦顯露出來,必將一擊必中。
為了能打消這個暗處吃人不吐骨的魔頭注意力,他打算明天上午就去辦好賠償款的事情,免得夜長夢多,至於其他事等兒子身體康復後再告訴他。
次日上午八點,太陽依然一如既往地熱情奔放,因為晚上一場大雨的緣故,氣溫也似涼爽了許多。
住院部五樓的重症房前面的長條椅上,聶母正支著下巴在打盹。今天她可是五點鐘就起來了,一直坐在這裡,不時觀察著老伴在裡面的情況。
聶父的精神今天似乎好了許多,能開口說話,並能吃喝點清粥與水。這些服侍都是醫護人員進行的,聶母不能進去,只能站在小窗口處朝裡面張望。
陳傳陪坐在一旁,正靠著椅背假寐養神,昨晚他睡得比較晚,今早上也起得比較早。
小高昨晚回自已窩裡,一直到現在還有沒過來,不過這邊基本上沒什麼事,有事也幫不上忙。
陳茗帶著聶正聶英兩個小孩子一早上趁天氣涼快,搭早班車回家去了,聶母已將兩個小孩暫時寄養陳家。
正迷糊著,突然有人在身旁說話,陳傳與聶母同時睜開眼睛,見王天發竟然站在前面,兩人登時大驚失色,睡意全消,霍地站起身來。
沒想到王天發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王天發身後還跟著他老婆宋雨明,及派出所所長宋時明,這更讓陳傳與聶母心
驚膽顫,陳傳立即上前擋在聶母前面,冷聲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王天發見他一臉冷漠與警惕,連忙賠著笑臉解釋,「陳傳,我們沒別的意思,是來賠禮道歉的。」
「賠禮道歉?」陳傳似乎沒聽明白,重複了一遍,他實難以相信這幾句話會是從素來惡名昭著的王天發口中吐出,極是感覺得不可思議。
「對,我們……我們是來賠禮道歉,你們不要誤會了,傳子。」王天發生怕陳傳幾個人誤會了,重申自已的來意,臉色有些不自然,這恐怕是王天發第一次開口對人說著賠禮道歉的話,所以連說話都有些不習慣。
看著聶母驚疑不定的樣子,宋時明開口說道:「聶大媽,這個王天發的確是來向你賠禮道歉,並送賠償款來的。」接著又說:「經我所警務人員昨晚徹夜研究討論,聶隱並沒有犯罪,是王大龍咎由自取,自食其果的下場,不怪聶隱,他是正當防衛。另外,王大龍打傷你丈夫的事情我們也調查清楚,系王大龍故意傷人,理應受到法律嚴懲,鑒於其有重傷在身,對他的判處順延,等傷癒後再施行。」
宋時明打起官調來一套套的,唬得陳傳與聶母兩人心神緊張地不知所措。陳傳心想這也太他媽媽的出人意料了,反差太大,叫人難以接受,轉念一想,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妨靜觀其變。
很快他的眼球再次睜得溜圓,不可思議地瞧著王大發。
因為這時候王大發居然從衣袋裡掏出兩沓紅色大鈔來,遞給聶母,「聶大嫂子啊,對不住了,我家那小畜牲太不懂事了,竟打傷聶大哥,真是該死。我倆公婆在這裡給你們賠禮道歉,希望你們大人有大量,放過小孩吧,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儘管開口,我必竭盡全力,在所不惜。這裡兩萬塊錢,你先拿著,去交住院費用,至於其他費用以後另算。」
聶母縮了縮身子,不敢去接,滿臉惶恐不安。
陳傳也有點將信將疑,不敢去接,怕其中有詐,被他們設局套進去了。
「聶大媽,你儘管接著好了,有我們在,你不用怕的。」正在這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在明亮的走廊裡突兀響起,謝少峰與謝軍良兩**步流星般從樓梯口走來,四隻手提滿了大包小包,有營養品,水果及其他保健品。
走到面前,謝少峰盯著王天發繼續對聶母說道:「如果他們再敢玩什麼花樣,下次他們的兒子可不是只在醫院裡躺著,反正這天氣也太熱,有些地方可能更加涼快舒服,最適合某些人躺了。」眼中凶光一閃,讓久經風雨的王大發心裡莫名的一顫。
而那名眼神如刀的謝軍良則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直裸裸的威脅,直裸裸的挑釁,讓人覺得眼前空氣驟然緊張窒息。
「說什麼呢,峰子,大家都已經和好如初,別提些掃人興致的話頭。」很快,謝軍良出來打圓場,摸出和天下香煙,一人一根地派開,又和風細雨地對王天發笑著說:「謝謝王哥的賠償款,令我們很高興,下次請你喝酒。」輕輕抽出他手中的鈔票,隨手塞進聶母手裡。
王天發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了,發現謝軍良那眼中如陽春三月般溫暖笑意深處好像隱藏著一股冰冷的殺意,一顆心突突地加速跳了起來。
聶母捧著錢,雙目噙著淚花,一句話也說不出。
宋時明見事情解決了,高興地說:「好了,積怨解開,仇恨消彌,大家以後就要和平相處,不能再發生齬齟之事,都是同村幾個老鄉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別鬧出笑話來了。今天中午我做東,請大家吃飯。」
謝軍良嘿嘿笑道:「好啊,有宋所長請客,那就好好宰你一頓,王哥你說呢?」
「嗯嗯……好啊……」王天發喉嚨裡有些乾澀,本想把錢一交就走人的,沒想到宋時明要請吃飯,以慶雙方和好,現在謝軍良也似在邀請,更不能不答應,只能硬著頭皮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