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章 用人之時 文 / 心之役
歐陽自遠冷笑了一聲:「怎麼,李大人想讓我違抗聖旨出去走走?」
「不是違抗聖旨,是遵守聖旨,」李忠說道,「聖上體恤臣子,想到歐陽將軍賦閒在此,打算起用歐陽將軍。」
歐陽自遠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當他被發配時,西域叛亂的消息正好傳到朝庭,當時李忠很是發愁,因為朝庭中的戰將雖多,但要麼是垂垂老者,要麼是和李忠一樣靠著內鬥升職的,這些人根本沒辦法領兵出征,而個別有能力的武將都忙著在各處平叛,朝堂之上,真正能打仗而又有空閒的只有他歐陽自遠,只是,當時的情形下,李忠不可能讓歐陽自遠出征,此後歐陽自遠對李忠揮拳相向,就更不可能領兵出征了。
現在,李忠打著皇帝的旗號來「起用」他,只可能是一件事:西域之戰極為不順利。
怎麼,陰謀上位時想盡辦法踩我,到用人打仗時就找上我了?想到這裡,歐陽自遠怎麼能不打呵欠?
李忠仍是心平氣和。
他沒辦法不心平氣和。
前方一再失利,現在已經是火燒眉毛了,聖上都發火了,限令他十日內找到合適的武將帶兵出戰,平復西域,否則……
憑良心說,李忠直到現在仍不希望讓歐陽自遠出征,因為他瞭解歐陽自遠。
歐陽自遠這個驃騎將軍可不是憑著人情得來的,那是他從一個小小的士卒一步步升上來的,他的馬匹、名劍和寶甲都是作戰的戰利品。
漢帝**制,五人設一伍長,二十人設一什長,百人設百夫長,五百人設小都統,一千人設大都統,三千人設參將,五千人設牙將,一萬人設常將軍,常將軍之上自然還有種種名色,包括定遠、奮威、驃騎將軍、大將軍,將軍中最高級是護國將軍,再往上就是大小元帥了。
歐陽自遠在七八年的時間裡,由一個普通的士卒而伍長、而什長、而百夫長……一路升到可管理三十萬人的驃騎將軍,其戰功之多,能力之強不言自明。如果這一回起用歐陽自遠,而歐陽自遠真的平復了西域,到時讓李忠怎麼繼續要求歐陽自遠繼續發配?
問題是,老將們都上不得馬了,無法起用,那些被他提拔上來的,個個都在貪污受賄上有特長,一論到打仗,全都是酒囊飯袋,他又不能把正在四處作戰的幾個有材實料的將領調回來,他現在是無可奈何,只能找歐陽自遠了。
所以,現在無論歐陽自遠怎麼對他無禮,他也必須心平氣和,否則,他就不必考慮心,而要考慮自己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長多久了。
「西域聯軍已經頓兵玉門關外。」李忠平靜的說著,「聖上的意思,想請你立刻奔赴玉門,指揮全軍反擊西域聯軍,平復西域。」
歐陽自遠連呵欠都不打了,眼睛已經微微閉上。
「你的幾位老部下都已經前往部隊報道了,」李忠繼續說著,「奮威將軍趙天成、定遠將軍於振飛,定遠將軍錢子長,定遠將軍孫威,都前往玉門了,歐陽將軍如顧念黎民之苦、陛下之恩、手足之情,還請快快上路為好。」
歐陽自遠翻了個身。
他打算真的睡一覺了。
這些屁話說的真是高大上啊,還「黎民之苦、陛下之恩、手足之情」,這話說的好感人啊……啊呸!
說這話的時候,你自己怎麼做的?臉紅不紅?
事實證明,李忠的臉不紅。
他不但臉不紅,連心都不亂跳,但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歐陽自遠從草地上直接跳了起來。
「定遠將軍柳千惠也已經前往玉門報道。」
歐陽自遠直跳了起來,怒吼起來:「什麼?」
李忠不急不忙的又重複了一回。
歐陽自遠的臉漲的通紅。
李忠居然將自己的妻子也派去了!
不錯,柳千惠雖然是自己的妻子,但也是大漢唯一的女將軍,而且是一位騎術精絕,善帶鐵騎的女將軍。問題是,李忠這樣做可不是因為千惠的能力,而是為了讓歐陽自遠不得不去對抗西域,否則,千惠可能會有危險,至少戰死的危險會變的比歐陽自遠指揮全軍要大的多!
歐陽自遠的拳頭又握了起來。
李忠身後,幾個侍從急忙上前兩步。
李忠這一回的呼吸有些急促了,他突然伸手入懷,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遞向歐陽自遠:「這是柳將軍給你的信,正好我要來這裡,所以我就幫忙帶來了。」
歐陽自遠的拳頭慢慢鬆開,終於伸手去接過信來。
他小心的拆開信封,一看那信上清秀的字跡,胸口就是一熱,他急忙轉過身去,認真的看起信來。
李忠在一邊等著歐陽自遠,他臉上的肌肉跳動著。
他不是沒有生氣,只是,現在的情形下,他絕對不能表現出自己生氣來,現在,歐陽自遠背對著自己,他的隨從又在身後,他終於可以利用這片刻的時間無聲的發洩一下怒火了。
當歐陽自遠再轉過頭來時,李忠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就好像從來沒有變過臉色一樣。
歐陽自遠看著李忠,良久,終於哼了一聲:「兵部的公在哪裡?我總得拿著公上路吧?」
李忠的心裡一塊大石算是落了地,他笑著點頭,伸手去取了公出來。
兩個時辰後,歐陽自遠出發了。李忠一路親送,臨別還囑咐了一句「一路小心」,不得不說,李大人表演的功夫,實在是歐陽自遠遠遠不及的。
別了李忠,歐陽自遠打馬疾行。
其實他並沒有真的決心不出征。
聖旨在那裡,如果不出征就是抗旨,必然會殺頭,如果殺他的頭有什麼價值也行,問題是拒絕為國征戰而被殺頭,實在不是有種,而是無恥,何況,千惠的信中說的好:「先公而後私,因公而忘私,中原若陷,苦的是黎民而不是達官。」
現在,他只希望盡快到達玉門,從玉門到長安,再到長安三百里外,已經幾天過去了,前線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