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又見奇異人 文 / 知曰

    康康似乎有所領悟，回家後就拼著要母親幫著買新褲子。康康一向不喜歡穿新衣服新褲子的，因為康康覺得穿上新衣服褲子會很不方便，要坐下的時候還要看看板凳髒不髒，髒的話還要用嘴使勁的吹呀吹。如果穿舊衣服褲子的話，就不用這麼麻煩，想坐哪兒就坐哪兒，馬路邊，操場上，草叢裡，山坡上，隨便哪兒都可以坐，方便極了！

    大概因為康康是一個很隨便的人吧，聽康康的奶奶說，康康很小的時候，整天就是躺在馬路上，或者鑽進叢林裡就睡去，不過那時馬路上幾天不會過一輛車子，所以康康便不會受到多大的威脅，倘若有車子過呢，司機嗶嗶嗶地按著喇叭，可也吵不醒康康，司機只好下了車，把康康抱到路邊安全的地方。

    康康沒有在馬路上隨便亂睡覺是在一次事故發生之後，那時康康也養了一條狗狗，每天帶著它玩，按著給它捉跳蚤，久而久之，小狗狗就特別喜歡和康康處在一起，看康康馬路上睡覺，它也去馬路上睡覺。有一天，一輛拖拉機匡匡匡地來了，就把小狗狗碾死了。

    自此之後，康康就改了隨便倒在馬路上就睡的習慣，可是喜歡穿髒衣服的習慣康康還是沒改，聽了鴨子的話之後，康康終於覺得是做出改變的時候了。

    康康的母親也感到很驚奇，時常也想給他買幾件新衣服，可才買的新衣服康康都不穿。這次康康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的母親自然是答應了，不過首先叮囑康康道：「買了你要穿哦！」

    「當然要穿的！」康康肯定道。

    於是康康的母親便帶著康康去趕了一次場，這是康康第一次趕場。

    康康記得，小的時候因為經常拉尿，有一次花二娘向母親推薦了豬尿包裝上糯米蒸熟之後，人吃了可以治拉尿的「秘方」，康康記得母親給他買豬尿包的那次，他哭喊著非要跟著母親去。其實康康的母親也想帶著他去的，無奈集市離這裡要走一個多鐘頭，況路面被暴雨下得俱是淤泥，很是難走，只得命康琴死拉著康康不放。康康使勁的掙扎，如何脫得了身，被姐姐用手臂捆住雙腿抱著進屋去了。

    後來康康知道沒戲了，就停止了大聲哭喊，只是不住地吸著鼻子，很傷心的樣子。康琴邊用毛巾擦去康康哭得滿臉的眼淚和鼻涕，邊哄著康康說：「不要哭了啊，媽媽一會兒就回來咯。如果還哭姐姐就不理你了！」康康才漸漸地停止了抽泣，又撲倒在姐姐的懷裡，要姐姐抱。

    雖然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可康康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也許一個願望的破滅總是讓人難以忘懷吧，所以康康這次打算要去街上好好逛逛。

    街上什麼都有賣，是康康看過的最大的「雜貨鋪」，康康的母親給康康買了兩串冰糖葫蘆，康康一直拿在手裡不捨得吃。當遇到一個乞丐時，康康看到，老乞丐雙腿黑不溜秋的，只剩半截，坐在四個滾珠搭成的木板車上。他的小車上安著一個扁了半邊的鐵皮桶，裡面零零星星的一些紙幣。他的胸前掛著一個錄音機，裡面放著傷心的歌曲，聲音沙啞得像那嗓子幾年沒喝水一樣。

    康康知道，那些歌曲是那乞丐唱的，因為康康的同學早就說了乞丐的生活：他們非常有錢，還買了收音機，話筒也有，別看他們的碗裡只有很少的幾毛錢，可是你不知道他們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錢都裝進肚兜裡了。

    康康想，這個乞丐也不例外吧？然而，康康清楚地看到，經過乞丐的人，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有的是看到了，但又快速地走開了，像避瘟神那樣，神色張皇失措，有的走到了乞丐的身邊，認真地看了個詳細，然後吐了一口痰，鄙夷不屑地走了。

    康康看了很久，他想過去把手裡的冰糖葫蘆給那個乞丐，可是他有點怕，這種怕不是那個乞丐帶給他的，而是那些經過乞丐身邊的人。

    終於有人丟錢給乞丐了，隔得很遠就把硬幣飛快地投去，「匡當」一聲，正好丟進鐵皮桶裡，忽然又跳了出來，難道硬幣也討厭那個鐵皮桶，或許不是討厭鐵皮桶，而是討厭鐵皮桶旁邊的乞丐。

    那人也不管，大踏步從乞丐旁邊跨過，把手裡的煙灰用力一彈，煙灰悠悠忽忽地飄到乞丐的頭髮上。

    乞丐沒有反應，他呆滯的眼神早已被世人的嘲笑與鄙夷所冰凍，那僵硬的表情上，就算硬擠也大致擠不出笑容，像殭屍一樣，慢慢地向前移動。

    康康滿腦子不解，他為什麼不去彎腰把遺棄在地上的那個硬幣撿起來呢？

    當乞丐的木板車緩緩地移動到康康的側面時，康康清楚地看到，乞丐的手只剩兩節光禿禿的手臂，像兩根香腸。

    難怪他會不去撿地上的硬幣，怎麼撿呢？康康的心裡忽然震顫起來，這樣的人怎麼生活下去呢？他的手和腳是怎麼一回事呢？

    康康的腦海裡迅速地閃過父親以前給自己講的故事：有一個人，偷人家的錢，便被挑去了筋，宰了手指。當時康康只當一個故事聽，可是現在康康覺得，這個乞丐就是那種類型，可是……康康已經不想再想什麼了，因為他覺得，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樣的話，他怎麼也無法接受。

    康康看著乞丐的木板車像蝸牛一樣駛過自己的跟前，他想對乞丐說什麼，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不過那個硬幣怎麼可以那樣躺在地上任人踩踏，康康想，躺在鐵皮桶裡不是挺好嗎？

    於是康康便跑去拾起那個硬幣，回到乞丐的身邊，慢慢地丟到鐵皮桶裡。

    乞丐顯然被嚇住了，他哆嗦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著康康，康康也哆嗦了一下，他從沒看過這麼恐怖的眼神，黯然無光，難道對生活安全失去了信任？

    康康想把手裡的冰糖葫蘆遞給他，可是剛一伸手，人群的海洋裡一聲充滿焦急與憤慨的聲音喊道：「快回來！你是不要命

    了！」

    康康還沒轉過神來，就被一雙大手揪住了耳朵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