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哭什麼呢 文 / 知曰

    「同學們，下面老師教你們讀阿拉伯數字，也就是所謂的自然數，來！」黃國梁說著便長長地拖著音，把黑板上所有的數字都教孩子們讀了一遍。

    「有哪位小朋友會的？站起來讀一遍給大家聽聽！」黃國梁用竹鞭指著黑板上的數字問道。

    康康想起來讀，可是他怕讀錯了老師會一竹鞭揮在他的手板上，因此他沒有站起來，只是左右不停的張望。

    「沒有人會讀嗎？讀對了老師有糖果獎勵！」黃國梁說著就從衣兜裡抓出幾顆糖果。

    康康正想站起來，突然夢生先他一步站了起來，並熟練地讀了黑板上所有的數字。

    「大家鼓掌，太好了！」黃國梁說著，也辟里啪啦的拍起手來，然後把手裡的糖果都給了夢生，夢生歡喜的，半天合不攏嘴。

    「哼，就這幾個數字，沒教之前我就會了。」康康心裡想道，然後惡狠狠地盯著老師。

    「那小朋友們，拿出你們的紙和筆，跟著老師寫吧！」黃國梁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慢慢地劃著，問同學們，「0像什麼？」

    「像雞蛋！」康康很肯定地回答道，因為父親早就告訴他「0像雞蛋，1像手指」

    「像……像鵝蛋！」坐在康康左邊的瘦黑男孩兒答道。

    「好，這位小朋友回答得好！告訴老師叫什麼名字啊？」黃國梁和藹地問瘦黑的男孩。

    瘦黑的男孩聲音顫抖著，「我……我叫……我媽媽叫我地瓜！」

    地瓜剛說完，同學們就竊竊私語起來。

    「哦？哦，知道了！」黃國梁便又從衣兜裡抓出幾顆糖果，遞給地瓜，「你真聰明，你媽媽會因為你而驕傲的！」

    康康感覺渾身不自在，舉手道：「老師，鵝蛋比雞蛋大！」

    同學們頓時哄堂大笑，康康看到夢囈也蒙著嘴，笑得扒在了桌子上，心想：「我說錯什麼了？我什麼也沒有說錯呀！」

    「康康，你真是有點意思！提醒老師這個幹嘛呢？老師雖然不怎麼聰明，可是鵝蛋比雞蛋大，這老師是知道的呀。」黃國梁邊說邊盯著康康打趣道。

    「老師，我……我意思是說你寫的0沒有鵝蛋大！」康康解釋道，然後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康康其實也好想笑，他想笑同學們怎麼這麼笨，都聽不懂他的意思，可是他不敢笑，因為他知道，大眾是得罪不起的。

    「康康，你知道嗎？」黃國梁掀了掀眼鏡，溫和地說道，「期末考試的時候，如果得了0分，爸媽就會嘲笑說又得了個鵝蛋。」

    教室裡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康康只得低下頭盯著課本，就像課本長了腳一樣，怕它自己跑了，所以得盯緊點。

    「康康，你怎麼不寫呢？」黃國梁問盯著課本絲毫不動的康康，「你沒帶筆對嗎？」

    「嗯。」康康用鼻子答道，然後繼續盯著課本。康康感覺到這時所有同學都盯著他看，像他多長了一隻耳朵一樣，因為康康聽到了後排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不覺的幾大滴眼淚就吧嗒吧嗒掉在課本上，染濕了嶄新的課本。

    夢囈扭頭看了一眼康康，天吶！康康的臉什麼時候變紅的，就像快要流出血來一樣，眼眶裡汪滿了淚水，一眨眼就會掉下來的樣子。夢囈知道康康是因為沒有帶筆才這樣的，於是便打開了自己的具盒。

    然而，就在夢囈打開自己的具盒，準備把鉛筆借給康康的時候，康康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中指扭曲的細皮嫩肉的大手，其大拇指和食指正夾著一隻手指般長的用過的鉛筆。

    是黃國梁的手。當黃國梁知道康康沒帶筆後，就把自己平時用來記賬與作圖的鉛筆給了康康，「康康，拿這個寫吧，雖然短了點，可還能用！」黃國梁說道，便把鉛筆塞給了康康。

    沒想到康康接過老師給的鉛筆後，哭得更厲害了，淚水嘩啦啦地順著臉龐流成了小溪，辟里啪啦像夏夜裡的雨打在芭蕉葉上似的滴在課本上，課本已無辜地被濡濕了好幾頁。

    「誒誒！康康，你怎麼了？」黃國梁見過小孩哭，可那都是嗚哩哇啦的嚎啕大哭，像康康這般只落淚不出聲的哭，他還從來沒看到過，便束手無策地靠在康康的桌子上問道。

    康康不回答，只是自顧自的流著淚。

    教室裡頓時鴉雀無聲，同學們都不解地盯著康康。

    黃國梁便手足無措地撫摸著康康的腦袋安慰道：「哭什麼呢？別哭了別哭了！」

    忽然，坐在第三排的亞東舉起了手，說道：「老師，我……」然後就沒有說話。

    黃國梁立刻明白亞東的意思，便把亞東調到了康康的左邊地瓜的位置，地瓜向左又靠了一位，挨著牆壁坐下，而把那個位置的小牛調到了第三排原來亞東的位置。

    看到亞東被老師調坐到自己的旁邊，康康自是高興，漸漸地便平息了眼淚。

    放學回來後，康康便跟母親炫耀道：「媽媽，老師獎勵了我一隻鉛筆！」

    「哦？咱們家康康長出息了！」母親邊把康康的書包放好邊問康康，「快說說老師怎麼獎勵你鉛筆了？」

    「回答問題回答得好唄！」康康興奮地回答道，然後掃視了屋裡一圈，又接著問道：「我姐姐呢？我都放學了她還沒放學嗎？」

    「你姐姐？別提她了……越長大越不像話！」康康的母親很生氣地說道，然後歎了一口氣，「哎，魚長大

    大了，池塘小了！」

    康康也不追問姐姐怎麼了，就躺在床上，自言自語道：「讀書其實還真有點兒意思！」

    讀書也許還真有點兒意思，每天除了上課專心聽講認真寫作業，還可以欣賞地瓜的憨美睡姿。

    地瓜睡覺只在上課睡，因為老師告訴同學們要珍惜時間，所以地瓜總是捨不得浪費下課時間來睡覺。

    一到下課時間，黃國梁就會吡吡地吹起他的鐵哨子，這時康康就會繞過亞東，拍著扒在課桌上睡得爛泥一般的地瓜說道：「下課了下課了，快起來玩了！」

    地瓜懶懶地睜開惺忪的睡眼，來不及用手抹去眼角殘留的眼屎，就精神百倍地拿了自己的鐵環，陪康康興高采烈地跑到教室外的一大片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