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何需管她是誰 文 / 落家少爺
街道上,柳明月跟在陌離身後,低頭看著腳,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陌離看到了,卻不說話,只是放慢腳步讓柳明月能跟上他的步伐。對於身邊親近的人,柳明月是藏不住心事的。
「陌離。」果然,柳明月叫住陌離。陌離轉身。溫和的看著柳明月。等她說話。
「昨晚,有一段時間,若姐姐不在房間內。好像,她的武功很好。」
「在王府時你怎麼不說?」陌離皺眉。如果柳明月說了,玉君賢會面臨更大的壓力,即使玉君賢不交出白若,白若說不定就自己走了。
「我……我,我覺得若姐姐不像壞人,所以……」若是她說了,就等於是在幫助喬段,這會讓表哥更難受的,陌離怎麼不明白?
「明月。」陌離撫上柳明月的臉頰,聲音輕柔,眼神溫和:「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著好的東西,往往不是如你所想。」
「可、可是若姐姐不會殺喬嬌的,我相信她。」說這話時,柳明月明顯底氣不足。她是天真單純了些,這不代表他不會思考問題。為什麼白若剛來,喬嬌就死了?相信麼?該繼續相信麼?
「罷了,罷了。」陌離低歎一聲,不再為難明月。
「明月,前幾日我看中一件衣服,輕盈漂亮。很是適合你這樣靈巧的女子。隨我去府上試試?」陌離的眼中是一派溫柔,先前的凌厲在彈指間消失不見。
陌離性子溫和,卻很少誇讚別人,陌離很少送明月禮物,因為很少,所以難得。柳明月挽上陌離的胳膊,笑著道:「去,去,怎麼能不去呢!」
***丞相府,丞相房中。
陌離房中的擺設簡單,卻有規律,西側牆角放了兩個書櫃,書櫃上放滿了藍皮的書。書櫃前是一個案桌,桌上筆墨紙硯俱全,還散放著幾本書。案桌旁不遠處就是床,想是為了方便看書與休息,才把案桌與床放得近。除此之外,屋子正中還有一個桃木圓桌,柳明月正看著桌上的茶水不斷皺眉。
陌離以前喜歡喝清茶的,怎麼現在飲起了濃茶?柳明月將茶杯拿起,放於鼻下輕嗅,這是碧螺春,茶水深褐,一壺水,他是放了多少茶葉啊?柳明月心中有了懷疑,適才,在街上,陌離居然摸他的臉。以前,這麼親暱的動作,陌離是絕對不會再大庭廣眾之下做的。
若姐姐被人說是殺人犯,說是妖女。若真有妖,陌離……怎麼可以懷疑陌離,怎麼可以不信任陌離。可是,自從表哥回來了,自從白若來了後,陌離就變了,他的溫柔仍在,可就是感覺變了。他對白若那似曾相識的眼神,如今想起,真讓她心寒。
不,不可以懷疑陌離的,他是她要跟隨一輩子的人,怎麼可以懷疑他,她只是……想找到證據證明陌離沒變,對,她要找到說服自己的證據,依賴證明陌離依舊。
柳明月快步走向案桌前,那裡,有證據的……
柳明月將案桌上散放的書一遍一遍的翻開,而每翻看一遍,心就往下沉一分,沒有啊……
「吱呀——」房門被推開,柳明月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向門外的人,眼神變得不安。
「佛雲,一花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葉一菩提。花草樹葉都是生靈。」陌離說,一步一步的走進屋內:「反思以前,總愛將樹葉放於看過的書中,這種做法是在殘害生靈,實在不可取。近來也就不這麼做了。」
陌離走到桃木圓桌前停下,將桌上杯中剩下的殘茶端起飲盡:「而飲濃茶,也是為了提神。以前多飲安神靜心的清茶,而近日朝中事物繁忙,則要用濃茶提神以來熬夜處理公務。」
陌離講的合情合理,這些改變,都合乎他的性子和生活,沒有什麼說不通的。可是,陌離怎麼會知道她所想?
「呵,明月啊。」陌離輕聲嘲笑柳明月:「明月啊,你將心事都寫在了臉上,還要怪我知道得太多?」
陌離向柳明月走去,緊緊的盯著她。柳明月穿著件稍稍顯長的純白色衣衫,衣衫樣式簡單,是合領、寬袖的裙裝。白色的抹胸束腰長裙,外覆一件絲質長衫。柳明月梳著少女髮髻,頭上僅有一個銀髮飾,素潔得很。柳明月是個活潑好動的女子,她穿上這身白衣,讓她顯得深沉了些,這也讓她感覺怪異。而陌離眼中,是滿意。
「幸虧當時及時保住了這件衣服。」陌離低聲說,柳明月未聽得真切,可心中隱隱有著緊張感和壓迫感。陌離走至柳明月身前,伸手解下她的髮髻,認真的為她理好頭髮,讓她的潑墨青絲隨意披於身後。陌離認認真真的將柳明月由上至下的看了好幾遍,歎息:「還是她適合這身衣服。」
「她?是誰?」柳明月向後退一步,腰卻抵在了案桌上,陌離還在靠近。柳明月突然想到了白若。
「姑娘,我們以前是否見過?」那時,陌離說這話時,就如同此刻的眼神,纏綿迷離。雖然陌離在掩飾,可柳明月還是看到了,只是相信陌離對她的感情,不當回事。那時,陌離看的是白若,而現在。看的是這身衣服!
「何需管她是誰。」陌離拉過柳明月的手,放在掌心揉捏,眼神專注的看著白衣,透過它,想到另一個人。
「不……不,我不要穿別人的衣服。」柳明月抽回手,想推開陌離。陌離雖是書生模樣,但自幼習武,柳明月擱在他胸前的手,猶如螻蟻撼樹。陌離一隻手握住柳明月雙手,一隻手攬過她的肩,府下頭。
這不是她認識的陌離!絕不是!柳明月將頭埋下,一腳踩在陌離的腳背上,再用力推一把,這次柳明月使的是巧勁兒,將陌離推開了。一推開陌離,柳明月就趕緊向門口的跑去,跑了幾步,又回頭,擔心道:「陌離,你今日是怎
怎麼了?」
陌離半倚著案桌,慵懶的看著柳明月,不說話。柳明月踩他的那一腳無關痛癢,不在乎柳明月的逃跑,陌離只是盯著柳明月身上的衣服看,眼神愈發眷戀。
陌離的眼神柔和。卻讓柳明月覺得可怕,覺得心寒。柳明月吞了一口口水。顫聲問道:「你不是陌離?」
「陌離呵……」陌離輕笑。眼中染上了嘲諷:「我怎麼可能是一百年前的那個癡兒。」
「一百年前……」本來只是想想。胡亂猜疑而已,現下「陌離」承認了,柳明月難免會感到害怕。柳明月相信眼前這個人不是陌離,因為實在是變得太多了。可憐自己傻,總是在胡亂猜想,得到他的親口承認才確確實實的地相信了。
他是妖!即便不是妖,也不是什麼好人。雖然沒見他做過什麼壞事,但就是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柳明月無力再問他是誰,問他想幹什麼。他,一定與白若脫不了關係。白若會不會是妖,喬嬌是不是她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是「陌離」說的,他本人也的確如此。那白若呢?
柳明月是想跑的,可無奈她膽子本來就小,現在已經是雙腿發軟,不知後退了。
怕,怕什麼呢?怕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表哥,再也見不到陌離了。
「陌離呢?」柳明月問。假的陌離在這兒,那真的陌離去哪兒了?
「你走吧。」「陌離」答非所問,他別過頭,撥弄著案桌上被柳明月翻亂的書,是真的無意為難柳明月。
「走?」還能走嗎?玉君賢將她保護的很好是沒錯,可她畢竟是皇家人,知道了別人的秘密焉有活命的道理。話說回來,他為什麼輕易將他的秘密告訴她?
「走吧,在這裡站著是等不回陌離的,要想他回來,就自己去想想辦法。嗯……或許白若可以幫你。」
「陌離……」說起陌離,柳明月就再無力思及其他了。陌離於她而言就是整個世界,至少,能從他的話中知道目前陌離還是無性命之憂的,陌離很有可能回來。
柳明月轉身,腳下步子由緩重到急促的走出丞相府。
走吧,好戲即將上演了。「陌離」挑唇輕笑,笑得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