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江湖多嬌俏神醫

正文 163,6心繫囚牢 文 / 尹引

    聲音中多少夾了無力,卻仍清晰響亮,字字在石牢裡迴盪。

    無異於烈火碰到乾柴,騰的一下將怒意點的狂大。

    凡炎兒眉目徒然冷了下來,揚手一揮,火紅袖袍中飛射出兩枚和雲蓮身上一模一樣的鐵釘,乘風破浪的向下刺去,精準的打進她胸下的琵琶骨,一陣粘稠的血肉模糊的聲音裡,雲蓮咬緊了牙,一聲不哼。

    身體上的痛是真實的,根根入骨,折磨著血肉,卻都遠沒有心頭的死灰可怖。

    周圍暗紅色的囚火,燒的熾烈,火舌團團將她圍繞,舔舐著身上的每一道傷口,永不讓其癒合。無盡的瘙痛和折磨,蒸騰的熱量裡只覺得全身難受的都要融化,化成一灘血水,夾著這烈焰墜入地獄。

    「我紅蓮谷這斷罪釘,專門就是用來對付你這樣的賤種。」凡炎兒語調緩慢而寒冷,遠遠看去像是一個高雍容的王妃,偏偏眼裡又全是江湖人才有的狠辣無情,兀自的高冷。

    她兜著袖口,微微仰頭,帶著一股絕對俯視的氣魄。

    「想死,好說,我本就沒打算讓你活著離開這幽山囚牢。」聲音華貴凜然,凡炎兒臉上喜怒不明,「斷罪釘共七七四十九枚,你現在是嘴硬,我倒想看看你能再撐幾日。」

    身邊凡紅燮藏在袖口下的拳頭握了握,臉色繃緊,那一瞬間他甚至希望雲蓮可以對凡炎兒說出些求饒的話語,而不是這樣破罐破摔的激怒她。

    閉上了眼,他不想再看底下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囚火昏暗燃燒,少年堅毅緊繃的面容在微光裡一晃一晃。

    見他側身就要走,身邊凡炎兒向他斜睨一眼。

    「這就走了?可是你自己要求要來的,不多看會?」

    風從甬道另一頭湧了進來,掀起一身衣袍,髮絲糾纏在風裡,凡紅燮的聲音暗啞冰冷,一如既往的驕傲與不屑。

    「有什麼好看的,你愛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吧。」

    他的背影沒入黑暗裡,步伐太快,快的像是在逃脫。

    雲淡風輕的幾日過去,紅蓮谷內毫無異樣的祥和,紛揚紅楓覆了一日又一日的時光。

    凡紅燮沒有再去過幽山囚牢,卻每天都像著了魔一樣默默計算著日子,昨天是第九天,今天是第十天,距離上一次見她是第三天,距離她進入幽山囚牢是第十天……

    他說不出今日是幾月幾號,唯獨這個數字深深刻在心裡,每日循規蹈矩的在翻新。

    假山涼亭上風高氣爽,抬頭望去天幕遙不可及,被成片的楓林樹頂裁剪出一塊塊形狀,底下是紅蓮谷弟子練習陰陽術的聲響和影子。凡紅燮手裡捻著青瓷酒杯,沒停的往自己嘴裡倒酒,他癱在一台寬敞的長椅裡,長椅上鋪著一層厚實的完整虎皮。

    雙腿疊著撂在石桌上,一條胳膊晃悠在外,另只手握著酒壺置於胸前,長髮像是一副漆黑的布匹隨意鋪雜,無論怎麼看都是一派放浪大少爺的姿態,凡紅燮仰著頭望著天頂,緩過的風將髮絲吹入了他眼裡,惹得一陣細微水光。

    微微瞇著眼,目光懶散,心裡頭總有股揮之不去的煩躁,時刻攪得他心神不寧。

    「啊,好煩!」

    心煩意亂的喊了一聲,拎起酒壺就朝後摔了出去,乒呤乓啷的聲音過去,還夾了一聲人的驚呼。

    不出片刻就有人抓著一隻隻剩下一半的酒壺衝了上涼亭來,穿著普通的弟子服,看年齡和凡紅燮也差不了多少,一張大眾臉,平時看起來誠實憨厚,即便此刻氣勢洶洶的樣子,在看見凡紅燮之後,瞬間也蔫了。

    凡紅燮斜睨了他一眼,姿勢絲毫不變,漫不經心的口吻道,「小爺的酒壺砸到你了?」

    那紅蓮谷弟子頭上還頂著幾片酒壺碎片,低下了臉敢怒不敢言。

    紅蓮谷中誰都知道,這位少谷主不管在內在外都是一位徹頭徹底的混世魔王,除了谷主凡炎兒,別的什麼他都不會放在眼裡。所以何止是一個酒壺,哪怕他從涼亭上倒了一盆屎下去,估計也沒有人敢說話。

    眼見對方暗自悻悻的臉色,凡紅燮恰逢心情不爽,正準備拿他開刀,腦中卻一閃而過另一件事情。

    他忽然一個打挺坐直了身子,朝那名弟子招了招手,「噯,你過來。」

    弟子不敢違背,哈著腰湊了過來。

    「這個,拿著。」凡紅燮邊說著,邊伸手從石桌的菜盤裡拿起一隻雞腿塞了過去,然後又挑了幾個蜜桃餡餅,最後覺得這樣實在麻煩,索性將那些盛著熟食和甜食的盤子統統往那弟子懷中塞去。

    對方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一邊忙不迭的接著,一邊拿了一塊餡餅放到嘴邊,張口就準備咬下去。

    心中不由得默默在想,這少谷主也不似傳聞中的那麼敗壞嘛,起碼對下面的弟子還是挺關照的……

    「靠,誰讓你吃了!」一巴掌拍了過去,打碎了對方心中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凡紅燮頓時豎了眉毛,嚇的對方一哆嗦,差點將盤子摔到地上。

    ……果然還是混世魔王!

    「那少……少谷主這是何意?」

    極其嫌棄的掃了他一眼,凡紅燮向後一倒,又摔進那張虎皮長椅裡,雙手枕在腦後,眉眼微微挑起,張口說道,「送去幽山囚牢。」

    這句話更為嚇人,那弟子甚至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覺得自己方才肯定是聽錯了,確認道,「幽山囚牢?」

    「耳朵裡塞了屎?要小爺再說一次?」凡紅燮眼一瞇,那人連忙又將頭低了下去。

    「只是……只是那幽山囚牢……囚的都是……」聲音顫抖著不連貫,帶著明顯的牴觸情緒。

    對於紅蓮谷的弟子來說,幽山囚牢是禁地,也是恥辱之地,那向來是用來折磨紅蓮谷叛徒的地方,每一個進入幽山囚牢的人,必然都是紅蓮谷裡遭所有人唾棄的渣滓。

    儘管是奉了少谷主之命要進去,他也仍是覺得那兒太髒,帶著千千萬萬的不情願。

    眼見凡紅燮一張臉上隨時就要發怒,那弟子不敢再遲疑,為了不讓自己即刻血濺當場,只能百般不情願的點頭道,「是。」

    苦著臉,端著一堆盤子回身就準備走,身後凡紅燮又開口叫住了他。

    「必須看著她吃完,知道沒有?」

    過於憨厚的弟子不由得又回過頭來,極其誠實的問了句,一張臉真切的迷惘,「……誰?」

    忍不住作勢就要揍他,凡紅燮不耐煩道,「囚牢裡向來只囚一人,你腦子裡也糊了屎啊?」話末語調一壓,惡狠狠的補充道,「還有,路上自己小心點,一旦被凡炎兒發現,後果你自己曉得。」

    看著那弟子心事重重的離去,凡紅燮卻感如釋重負,終於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氣,這種把個人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事情,他做的太過嫻熟。

    覺得這十日以來一直壓迫著自己的那個負擔終於減輕了一些,凡紅燮心中莫名的一陣愉快,連嘴角也微微彎了起來。和煦的微風裡,風吹著成片楓林沙沙作響,樹葉斑駁搖曳,篩落了無數的靜好時光。

    在四月楓林裡陷入熟睡,閉上雙眼的少年褪去了眉目間一切的戾氣和譏諷,散去了江湖上風雲叱吒的熱烈,微風輕撫著他的面頰,髮絲揚動,他安靜的臥在雍容毛皮裡,一如世間所有青澀的豆蔻年華。

    是夜,紅葉林煌煌發光,空氣涼如清泉,凡紅燮輾轉醒來之時,瞇眼望著湛藍的夜幕,思緒一陣遲鈍的恍惚。

    他居然就這樣睡著了?睡了多久了?

    才坐起身來,忽然發現涼亭裡還有一個人影,一直默默的站在那裡,把凡紅燮嚇了一跳。

    見是白天那個替他送吃的紅蓮谷弟子,瞬間臉上沒了好臉色,蹙眉抿唇,那股慣有的輕蔑與不屑染上面龐,笑意中總夾著譏諷。

    「你站了多久?」

    弟子唯唯諾諾的低著頭,心想他們這少谷主變臉實在是太快了,明明睡著的時候恬靜的就像個孩子,一醒來即刻就變成了一副乖戾不講理的模樣。

    雖是這樣,心中卻已經放軟了一些,江湖上越是強大的人,戴著的面具就越厚越重,有得必有失,這是定理也是詛咒,沒有人可以逃脫。

    「回少谷主……弟子並沒站多久。」音調間有些躊躇,像在猶豫著要不要將什麼事情說出來,這般細微的遲疑被凡紅燮敏銳捕捉住,眼角一挑,「吃的都送過去了?」

    莫名的帶了幾分期待,沒等對方回答又追問了一句,「她吃完沒有?身上的傷怎樣了?沒被凡炎兒發現把?你小子沒說是小爺我讓你送的吧?」

    弟子「呃」了一下,一堆問題裡最終只挑了一個最重要的回答,聲音顫巍巍的,邊說邊小心的打量著凡紅燮的臉色,「那位姑娘……不,不肯吃……」

    「什麼?」

    果不其然的怒了,凡紅燮騰的站了起來,擰著眉毛,面上迅速覆上一層陰冷,「不肯吃是什麼意思?送到了面前也不吃?她真想死?」

    凡紅燮邊說邊焦躁的在亭中來回踱步,「她不吃,你不會硬塞?蠢的跟豬一樣,真是心塞。」又走了幾步,眉間煩躁更甚,索性大踏步往涼亭外而去,「算了,小爺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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