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3，不見了 文 / 尹引

    凡紅燮臉色極度不好，他抓著韁繩的手都捏的骨節森白，他時不時側頭瞪視旁邊那藍衫女子，她臉色白皙瑩潤，水靈靈雙眸，鬢邊一些碎發粘在側臉上，像剛剛濕透此刻正漸漸被冷風吹乾，看樣子是個十分清純動人的小美人，他卻像在看著一個定時炸藥一般。

    他從未想過自己殺人無數，更不是沒見過女人，卻頭一回見女人哭而慌成一團，他想起剛才自己手忙腳亂安慰雲蓮的時候，一邊容乾隱忍的笑意，立即又恨的不住磨牙。

    「這到底哪有什麼破樹林？」他憤憤的出聲說道，聽見他這話火藥味十足，雲蓮有些疑惑的朝他望了一眼。

    「方纔那大叔不是說，騎馬快的話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嗎，我們這才離開陸不久呢。」雲蓮聲音還糯糯的，帶著一些哭腔，凡紅燮身子一僵，忽然閉口再不說話。

    「若是在樹林內找不到糙杉，你可還有其他解毒方法？」容乾問了一句。

    「不會沒有的。爹爹說萬物相生相剋，有十里桃花的地方，不可能沒有糙杉。」雲蓮聽著達達的馬蹄聲，眼前的一片片樹影快速倒退。「你說，到時如果寧小姐不論如何也不說，或者其實根本和哥哥沒有關係，那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讓她開口。」

    之後三人再無言語交流，雲蓮在一陣顛簸中忽然覺得有睡意湧了上來，她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習慣這一切了，居然在馬上都能睡著，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著沒有，迷迷糊糊中聽見容乾的聲音遠遠傳來，「到了。」

    她揉揉眼睛清醒過來，深夜裡唯能藉著薄弱月光而視，正在她一邊努力睜大眼一邊讓自己神志清醒的時候，旁邊的凡紅燮已經下馬，一揚手掌，騰空燃起三簇血紅的火焰。

    「路燈體質也不錯呀。」她完全是不知覺說出這話來，也沒看見凡紅燮回頭凶巴巴的瞪了她一下。

    在一片亮光中雲蓮總算徹底醒了過來，意識剛剛甦醒，她便聞見了空氣裡十分濃烈的花香，連帶容乾和凡紅燮也聞到了，只因雲蓮在身邊，他們都未感到身體有任何的不適。

    「盡量靠我近一些。」雲蓮讓走在前面的凡紅燮後退一點，見他無動於衷，伸手拉了拉他衣擺。

    「啊，好煩！」凡紅燮豎著眉毛回過頭，這才板著臉走到雲蓮身邊來，兩人將雲蓮夾在中間，三人藉著紅火，一步一步往林中走去。

    這便是陸居民口中的瘴氣林，雲蓮和身邊二人說道，其實嚴格說起來這裡瀰漫的並不是瘴氣，而是十里桃花的香味，只因這片地帶人畜接近便死，無人知道究竟是什麼，只能籠統的管這片禁區叫瘴氣林。雲蓮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的植物，偶爾會停下來摘幾片葉子折幾根枝條，放進隨身的藥箱子裡，凡紅燮管這叫『職業病』，雲蓮也不以為然。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空氣裡的香味幾乎都能滴出油來了，雲蓮停住步子，望著前方那棵昭示著樹林中心一般的巨大榕樹，大約要三四個人手拉手環抱才能抱住的樹幹，茂密的枝葉，就像一把巨大的綠傘。凡紅燮將火光朝上頭照去，只見在那交錯縱橫的枝條中，堆著一簇簇淡粉色的花朵，與那榕樹綠葉依偎在一起，甚是好看。

    「這就是十里桃花。」雲蓮和身邊兩人說道。

    「我還以為是一棵一棵的，居然是長在別人身上。」

    「它直不起來，枝幹太柔軟了，只能靠依附別的植物而活，而且它驅蟲啊，你看這榕樹才長得這麼大。」雲蓮說著，一邊四下張望，「糙杉應該就在附近。」她繞過榕樹往後查看，忽然叫了一聲，「有了。」

    凡紅燮和容乾跟上來，沒等凡紅燮開口問在哪，他就已經確定他已經看見糙杉了。只見前面不遠處，在一片普通的樹木當中，十分突兀的立著一棵長相奇醜的小樹來。說是樹其實也不像，更像是幾棵蘑菇長的老長，互相纏繞在一起，它大約和容乾差不多的高度，怪異的扭著，看起來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長相十分不善，那就是糙杉？這名字是誰取的？那是杉？」凡紅燮一臉嫌棄的望著那棵樹，又四下望了望，「怎麼就只有一棵？」

    三人這時已經靠近了過去，凡紅燮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剛才問題的答案。那棵糙杉的周圍，分佈在那些林木中的土地裡，零零星星的有一個個被貼地斬斷的樹樁，他望著那些樹樁，皺起眉來。

    「之前本來想問，但忘記了，你不是說那毒氣室內部用糙杉木汁塗過一層麼？那麼寧素一定也來過這裡尋找糙杉，只是這裡毒氣這麼重，她是怎麼進來的？」凡紅燮說道，「而且就她一個女子，定不可能將這麼多的糙杉搬運回去，想來也帶了不少幫手，那些人為何都沒事？」

    雲蓮沉思不答，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應該是身上帶著避毒物品。」容乾說。

    「十里桃花毒性很烈，一般的避毒物怕是承受不了。」雲蓮說，「若真是因為這樣，他們那物件也做的十分厲害。」

    「難道她和你一樣百毒不侵？」凡紅燮胡亂猜道，「你看，那寧元屋子內也有毒氣，可總會有人出入不是，而且寧素不是日夜陪在寧元身邊麼？她能自由出入，不是帶著避毒物就是體質特異。」

    雲蓮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只是當時也沒有多想，她上前一步伸手去摘糙杉的葉子，若那跑堂的說的沒錯，天亮後寧素就會帶人離開陸，回到本家，她這兒不能再耽誤時間，及早把糙杉帶回去製成解藥才是。

    就在她指尖碰到那棵糙杉的一瞬間，雲蓮忽然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讓她心裡忽然茫然一片，那一刻她忘記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忘記了眼前的這

    是什麼，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然而這種茫然一縱即逝，快的讓她以為自己剛剛產生了錯覺。

    她回過頭來想和另外兩人說什麼，然而雲蓮愣住了。

    在她身後，只有無窮盡的黑暗，樹影和夜色融為一體，偶有微弱的光亮照射到地面上，也忽然就不見了。

    雲蓮心裡一涼，突然就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起來，這種寒意和瞬間衝上腦子的熱氣混在一起，讓她身體控制不住的戰慄了一下。

    「容乾？」她嘗試著喊了一聲，聲音在林中傳了很遠，直到漸漸消失。

    沒人應她。

    雲蓮有些慌了，她試著又喊了一聲，這次聲音大了一些。

    「容乾？小紅？」

    「你們在哪？」

    依舊無人回答，黑暗中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怪物，將她的聲音吞進肚裡。

    雲蓮手腳冰涼，她摸索著往前走了幾步，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麼，身體突然失去重心，栽倒在地，腦部重重的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上面，她只覺視線一晃，接著便掉進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