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7，西域奇術 文 / 尹引
聽見她這話，眾人和凡紅燮都一怔。
「什麼蘇榆勒？」
他隨著元裊裊目光往台下望去，只見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極其不合時宜的站著一位身纏巨蟒的男子，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般不和諧的存在，凡紅燮自進門以來竟絲毫沒有發現。那位男子周圍的人也似乎是忽然發現他的存在一般，看見他身上纏繞的巨蟒都嚇的臉色慘白，爭相恐後的四下散開。一時間以那男子為中心，騰出一片足夠大的空地來。
只見那是一個手足皆戴銀鐲，項上繫著銀圈，神色漠然的西域青年男子。他的服裝在整個比武場內都格格不入，整個胸膛和背部上可以說不著寸縷，只繞著銀飾，上半身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根布條耷拉在身子兩側。他皮膚黝黑，身上巨蟒卻通身銀白，這一黑一白兩道鮮明的對比，更顯得詭異萬分。
「蘇榆勒哥哥，這人無端侮辱我，你快給他點教訓看看。」元裊裊一跺腳，姿態間竟是撒嬌的樣子。
那位叫蘇榆勒的男子這才夢醒一般幽幽往台上望來，連著他身上那條巨蟒也陰仄仄吐著信子望過來，他身邊左右前後還站著四位妙齡少女，與他一般手足戴著銀鐲，只是赤腳，看打扮，皆是西域樣貌。
「好賢弟，這次怕要勞你出馬，替我送客了。」城主的聲音這會已淡定許多，一字一頓的從後台傳來。
「哦？西域人？」凡紅燮似乎來了興致，「我前些日子也去了一趟西域，專程找個叫尤還的人去了，誰料根本不似傳言中呼風喚雨，枉我還以為是位卓絕的西域術士，一時生氣沒控制住，就把他腦袋給燒了。」他說的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眾人皆倒抽口涼氣。
「沒聽過，不認識。」蘇榆勒聞言只是茫然搖搖頭，他轉眼望向元裊裊，「二妹，不好意思，這人你還是自己趕走吧，我不想和他動手。」
「你說什麼？」元裊裊一驚。
「我發現了更有趣的。」蘇榆勒低頭，忽然莫名其妙一笑，他身形高大，臉上卻充滿了稚氣，旁人都猜不准他究竟多大了。他這話音剛落，元裊裊急的就要往台下衝去了，二樓上的慕容桃灼與容乾臉卻瞬間變色。
「什麼有趣的呀，你看台上那個人啊，你先幫我把他趕走，我們再說別的事情啊！」
蘇榆勒並未理會元裊裊，他抬起頭來，望著二樓的地板。
「我要上樓了。」他一邊說一邊邁開步子，旁人寧願互相踩多幾腳，都自動的給他讓開一條道來。
「養蛇的，你站住！」見他竟絲毫不想與自己比試，凡紅燮不高興了，他一步縱身下台，往前走幾步就要伸手去抓那個西域少年，旁人都因他身上那條巨蟒畏懼不前，凡紅燮卻猶如沒看見一般。隨著他手伸向前，蘇榆勒週身空氣中忽然燃起許多火苗來，眼見就要燒到他的身上，他的表情卻仍然好像剛睡醒一般。
「吃吧，阿羅多。」
他低聲喚了一句，那巨蟒瞬間動了起來，閃電一般朝那紅蓮之火張開血盆大口，閉口一吞，竟將那些火苗都吞進了肚裡。
這變故來的突然，在場的人連帶凡紅燮，全都愣了。
「趁現在。」慕容桃灼低聲說道，與容乾對視一眼，容乾伸手一把撈過雲蓮的腰——這動作雲蓮都快習慣了，被他用力一帶，轉眼已被按在容乾懷裡。
「發生了什麼？」雲蓮抵著他胸口茫然問道，容乾也不答，他站起身，正想往一邊的窗口衝出去，腳步卻硬生生卡在了原地，只見原本在蘇榆勒身邊，還在樓下的兩位少女已經不知不覺就站在了窗前，她們都有著如花美貌，神情卻淡薄的如同死人。
空氣中忽然接二連三劃出細長的亮光，雲蓮微微側頭，這是她第二次看見慕容桃灼催動那所謂的「陰陽術」。第一次是在靈山，與慕容桃灼第一次見面之時，她那時還不知慕容桃灼手中光為何物，這次她看的真切，慕容桃灼手裡捏著咒印，對著擋在容乾身前的那兩名少女一揚。
此起彼伏的銀鈴聲在比武場內響起，在場佩戴銀鈴的明明只有那來自西域的五人，此刻卻如同掛了千隻萬隻銀鈴，一同在風中搖曳一般，叮鈴鈴叮鈴鈴的響聲灌徹大腦，讓人一陣陣暈眩發麻，那兩名少女被慕容桃灼咒印打中，身形一晃，竟做煙霧般消散，但那通天徹地的銀鈴聲卻絲毫沒有斷絕。蘇榆勒領著剩下兩位少女已經踏上二樓來，他目光從容乾慕容桃灼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到雲蓮身上。
「在這呢。」蘇榆勒彷彿自言自語一般，「你比在場全部人都有趣多啦。」
雲蓮心下一寒，沒等她反應，容乾單手攬著她，另隻手已刷的抽出佩劍，周圍人都被他身上徒然漲起的巨大殺意給驚退幾步，紛紛讓開。
「帶她快走。」慕容桃灼低聲說道，轉眼容乾已持劍破窗而出，他在日光下展動身形，迅速矯健的像只漆黑的大鷹，窗外行人聽見響聲朝這邊望來，只一瞬瞥見容乾的身影，眨眼便鬼魅一般從眾人眼裡消失乾淨。
比武場內，慕容桃灼笑吟吟對著蘇榆勒，確認雲蓮離開後他身體神經都放鬆下來，這時他甚至悠閒的撐開那柄折扇，他眼裡噙著笑，一動不動望著蘇榆勒，長髮散落在他肩前，一襲淡青色雲翔銀絲滾邊華服，身形挺拔修長，姿態悠然，眉目如畫。在場皆為男人，卻也都因他這副絕倫的風采感到自歎不如。台下的元裊裊忽然遠遠看見慕容桃灼，驕傲如她，也不禁為之一怔。
此刻慕容桃灼正暗暗催動術式，他週身衣袂髮帶在空裡微微懸浮起來，如同在雲中霧中。蘇榆勒望著他良久，忽然仰頭望向他頭頂巨蟒的眼睛。
「去追吧，阿羅多，別亂咬人。」
他囑咐完這話，身上巨蟒登時竄了出去，像匹脫韁的野馬一般沿著容乾路線衝出了窗子。
慕容桃灼見狀也並不急，他心知不論那條巨蟒如何神通廣大，也斷不可能阻礙到容乾，他搖搖扇子說道，「在下早便聽聞西域奇術的厲害，今日有幸領會，心裡真是十分高興。」
「七公子，我知道你。」蘇榆勒朝慕容桃灼點點頭，「我不是找你打架的，只是你方才帶的那個東西有趣的很，可說天下無雙，我很想借來仔細瞧瞧，可它被別人帶跑了。」他頓了頓，「我讓阿羅多去追，你應該沒有不高興吧？我不會碰壞它的，一定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慕容桃灼漸漸收起臉上笑意，他聽得分明，蘇榆勒稱呼雲蓮為「那個東西」，這讓他感到十分，十分的不爽快，即便讓他假裝微笑也笑不出。
「那是我珍視的孩子，可不是你們這些旁門左道的髒手可以碰的。」他說話語調突然變得寒冷刺骨，明明是同一個人，方纔還和煦柔和的如同陽春三月，這會卻讓人感覺到了隆隆嚴冬。
蘇榆勒似乎不明白他為何變臉的如此之快，臉上帶著不解的神色，忽然又淺淺的笑了一笑。
「你竟將它視作人類，這也算是有趣。」
慕容桃灼神色冰冷，他望著蘇榆勒，心裡已經決定不再和他多費唇舌，正要動手之時，卻聽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慕容，這怪裡怪氣的大叔留給我吧，我方才分明見著你和阿乾一起，本想追去跟他去喝口酒，只是今後再想回來找這怪人只怕找不著了。」
說話的是凡紅燮，他靠在牆上，雙手抱胸而立，勾起一邊嘴角，笑中帶著嘲諷，「你們倆就安穩的逗蛇玩去，這大叔是我先看見的，你不要和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