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1,冷言冷語 文 / 尹引
雲蓮被慕容桃灼拉著走了一段路,兩人兜兜轉轉拐進一個無人的小巷裡面,雲蓮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是認識那人麼?」
「認識啊。」慕容桃灼說的雲淡風輕。
「那他剛才看起來有麻煩的樣子……你不去幫他?」
慕容桃灼這時已經從袖子裡面抽出一把折扇,他搖著扇子,氣定神閒道,「麻煩。」
雲蓮被他這兩個字噎住,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還沒等她在想點別的什麼,忽然只覺得有種莫名的壓迫感迅速向兩人襲來,那種感覺十分奇怪,明明像是一陣風,但是你卻會覺得那風裡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
「唔……啊!」
雲蓮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一隻手腕被人緊緊抓住,她抬起頭來看見容乾陰鷙的眉眼,帶著不容分說的寒氣。
他不知是從那鑽出來的,起碼雲蓮是沒有發現。容乾這時看起來似乎是極度的不爽,他拉著雲蓮就往自己身邊一帶,不料原本氣定神閒的慕容桃灼這時突然也閃電一般的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雲蓮的另一隻手腕。
「……」
兩人一人拉著雲蓮的一手,雲蓮站在兩人中間就像一根拔河用的麻繩,或者說她就像麻繩上的那朵標誌哪方獲勝的小紅花。
場面氣氛十分詭異,還帶著幾分尷尬和怒氣,慕容桃灼和容乾都緊緊抓著雲蓮的手腕,似乎誰都沒有打算先放開。
「……你們在幹嘛?」
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接著雲蓮看見一個腦袋從容乾身後探了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周遇。
這下雲蓮終於看清楚他了,那是一個十分年少的少年,看起來年紀可能比雲蓮還小一些,眉目間仍帶著稚嫩的氣息,臉上卻是一種歷經世事的狡黠感,這讓他看起來又青澀又成熟,又單純又市儈,簡單來說,就是挺像神經病的……
這位神經病少年周遇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雲蓮,像是看見什麼有趣的玩意一樣,半晌他伸手一拍腦門道,「哎,小美女啊!」
周遇眼珠子一轉,臉上綻開一副甜甜的笑容,「小美女,這是你的兩位男朋友嗎?」
他這句話相當的拉仇恨,只見慕容桃灼和容乾都不約而同的向他投去一道殺人的目光,就像四把利劍,唬的他連退幾步。
雲蓮感到抓著她的那兩股力量同時鬆開了,心中有些不明所以,抬頭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你好,我叫周遇。」周遇竄上來不由分手就握住雲蓮的手上下搖了搖,「我是情報販子,今後你有什麼想打聽的消息儘管問我,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給你九八折。」
「……」先不吐槽那個摳門到死的折扣,雲蓮抬頭望向容乾,「你怎麼也來了?」
「自然是怕我把你拐跑了唄。」慕容桃灼笑著說道,「只是沒想到容乾突然有了俠義心腸,竟然路見不平將阿遇給救下了。」
「你們都認識?」雲蓮一愣。
「他是魚期的人,我們此行需要魚期幫忙。」容乾冷聲說道,「阿遇說魚期在元京,並且手頭上也許會有雲槿的消息,我們需要去一趟。」
慕容桃灼抿唇一笑,「情報販子那麼多,為何偏要找魚期?」
「七公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周遇撇撇嘴道,「情報販子那麼多,可像我家魚期丫頭這麼有能耐的情報販子可不多咧。」
三人侃侃而談,雲蓮一頭霧水,並且至今跟不上進度。
「剛才追你的是些什麼人?」慕容桃灼將話題換了一個,「你又惹什麼事了?」
「你見過不惹事的情報販子嗎?」周遇翻了個白眼,「至於是什麼事情,這是行業機密,你想知道的話——」他將手一攤,意思是拿錢說話。
不料慕容桃灼完全不理他,就跟沒看見一樣,他這種明目張膽的無視你的態度十分從容,讓你不好意思罵他,反而會去檢討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讓他不悅的事情。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將什麼東西繃緊了一樣。只見容乾臉色突變,雲蓮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見一道白光而過,容乾長劍出鞘,劍氣筆直的朝眾人頭頂上空刺去。
「彭」的一聲,一具屍體從天而降,鈍重的摔落在四人面前,那人咽喉被劍氣切斷,四肢扭曲成一團,死的相當難看。
雲蓮頭皮一麻,忽然有了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阿遇,你究竟惹了什麼人?」慕容桃灼蹙眉說道,周遇卻像見鬼一樣,腳下抹油,撒腿就跑,速度之快一如方纔,只留下一句「你們墊後」,那話音在風中拉扯的老遠,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空氣中接連的嗖嗖的響聲傳來,迅速迫近,這次雲蓮看清了那是一片漆黑的箭矢,她感到身子被人一攬,轉眼便被慕容桃灼擋在了身後。
容乾面色不改,他向前邁出一步立定,一手抬起長劍,向前揮出一招。
凜冽尖嘯的劍氣改變了氣流,掀起一陣風團撲向那片飛來的箭矢,氣勁之大將沿途的磚瓦盡數吹起,一時間小巷中塵土飛揚,空氣中裹著木屑和敗葉,糊的人睜不開眼睛。
「我們不想惹事,各位還是收起兵器罷。」慕容桃灼臉上絲毫沒有慌亂,他維持著剛才的笑臉,望著前方那十幾個從高處躍下的蒙面人,開口說道,「幾位不知與周遇有什麼過節,只是周
遇方纔已經走了……」
說到這裡慕容桃灼忽然停了下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雲蓮聽見他輕輕歎了口氣。
「哎,是了,方纔他殺了你們一人,你們怕是不會就此罷手咯?」
沒有人回應他,有的只是全部蒙面人都揮刀衝了上來。
雲蓮被慕容桃灼牢牢攬著,他動也沒動,只見容乾漫不經心的將長劍收回劍鞘,他這個舉動讓在場所有人一愣。
那一瞬間,雲蓮還以為容乾要投降或者是終於醒悟過來要走和平交談的路線。而那些蒙面人看見這一幕卻都被嚇的白了臉,他們看見了容乾的眼神,那個因為背對著,雲蓮看不見的,跟地獄一樣的眼神。
容乾迎著那把劈頭而下的大刀伸出手,眼見那把尖刀就要砍刀容乾的手臂上,下一刻他卻比刀鋒更快的,一把握住了那人抓著刀柄的雙手,只聽見卡嗒一聲骨節斷裂的聲響,清晰異常,蒙面人大叫一聲,迅速鬆開手向後退去,只還沒移動幾步,容乾已握著那刀,將刀刃一轉,對準那蒙面人的正臉迎面劈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尖叫震的雲蓮耳膜發麻,儘管她站在了慕容桃灼身後沒有去看那個慘狀,但僅僅是耳朵聽見的,刀刃劃開肌膚的那種沉悶的聲響,也令她心裡發怵。而慕容桃灼卻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看見容乾僅憑單手便輕而易舉的從眾人手中奪刀,繼而揮刀入肉,切手斷頭,無一不乾脆利落,行雲流水。
容乾步伐沉靜穩重,一步一步向前,好像正在散步一般,他甚至再沒碰過一下自己腰間佩戴的那柄劍,只靠奪過敵人手中的大刀來殺人。對於對方僅剩下的幾人,已然喪失鬥志了跪伏在地面,顫抖著聲音求饒也全然視若無睹。容乾眼皮都沒動一下,神情像在做什麼他不屑於做的事情一般,沒有多一絲的猶豫,揚起手中那把早已染滿鮮血的大刀,筆直的劈了下去。
還沒到半盞茶的時間,整條小巷從嘈雜回歸到死寂,時間那麼短又好像那麼長。雲蓮從慕容桃灼身後探出半個頭來,只見牆面地面一片血污,僅有她與慕容桃灼所立足之地還算乾淨。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和碎塊,如同遭遇了什麼野獸襲擊一般。
前方容乾匡噹一聲丟棄掉手裡染紅的大刀,朝他們轉過身來。
他面色森然,渾身浴血,好像剛從地獄而來。
「早些離開此地吧。」慕容桃灼拉過雲蓮,發現握著的小手輕輕顫抖著,這才有點埋怨一般望向容乾。「你嚇著她了。」
「有什麼好怕的?」走在前面的容乾回過頭,「你若決心要找雲槿,往後比這般更慘烈的廝殺就是家常便飯。」說罷他冷笑一聲,「如果怕了,趁早找個地方繼續躲著為好。今日這些只是雜碎,殺他們跟踩死螻蟻一般,今後必定會遇見許多高手,也許我和七公子都不能護你周全。」
他這會的話異於常日的多,卻一字一句都跟冰一般敲在雲蓮心口,越敲越冷。雲蓮怔怔的望著容乾的背影,忽然見他停了一下,竟輕輕笑了一聲。
「哦,最後一句是逗你的,這世上沒有我容乾殺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