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聖 旨 文 / 摩西杖
「豈有此理!從哪冒出個小魔女,竟敢如此放肆!」
皇甫家的客廳中,皇甫仲手拍桌案,勃然大怒。桌案上的茶具驀地蹦起一尺多高,悉數摔得粉碎;一張古色古香的紅木條桌業已裂成兩半,顫顫悠悠、搖搖欲墜。雖為官,皇甫仲深諳武道,只是修為不高,充其量也就是個戰魂級別。皇甫大人膝下三兒一女,對皇甫雲松簡直是愛若珍寶,如今看著自己如此疼愛的小兒子被人打成了一副大花臉,胸中的憤怒不言而喻。
「爹,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看樣子,那小魔女應該和毒龍志很熟悉。」皇甫雲松氣憤憤說道。
「毒龍志!」聞得毒龍志的名字,皇甫仲立即緊皺霜眉,心中怒火燃得更旺。此時,他實在不忍心去看皇甫雲松的狼狽摸樣,將臉轉向一側含怒問道:「你可看清楚了?那小魔女卻是和毒龍志一起的?」
「千真萬確,本來我是去買煉製療傷丹藥所需的材料,不巧在藥店路口遇上了毒龍志他們,可能是車子太快,甩他們身上幾個泥點子,原本我已經下車給他們道過歉了,沒想到那個小魔女那麼野蠻」皇甫雲松瞪著眼睛道,顯然他所說的與實情不符。
「別說了!」
皇甫仲擺了擺手,此刻他不想知道任何細節,心裡面只擔心兒子的傷勢,雖然從外表看皇甫雲松全無大礙,可是魔法造成的傷害,能不能讓皇甫雲松留下一些後患,皇甫仲完全不懂,因此,心裡面有些惴惴不安。
「爹,那小魔女把您送我的那匹馬給打死了,還打傷了小葉和我的車伕。」皇甫雲鬆緊皺眉頭,說話的聲音異常響亮,由其是提到「小魔女」的時候,皇甫公子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三個字。好在他功底深厚,否則這會兒,他應該躺在床上養傷才是。小小年紀能夠擁有如此驚人的抵抗力,這全都要歸功於他的授業恩師,段隱士。
此刻,段隱士受皇甫仲之邀,正穩穩坐在靠椅上喝著茶水,嘴邊似笑非笑,對於徒弟的遭遇不聞不問,似乎與他毫無關涉。這一點卻也不能怪他,早在收皇甫雲松為徒時,段隱士便與皇甫仲約定,只傳授其武藝,其他事一概不問,對於這個約定,這個早已在江湖中聞名的山野之人卻是信守承諾。
段隱士頭戴一頂竹斗笠,由於經年戴在頭頂,所以被磨得油黑發亮。斗笠上垂下的兩條黑繩在下巴上緊緊打了個死結,生怕一不留神被人偷了去一般。此人行為怪異,終年穿著一身破爛不堪的羊皮破襖。原本英俊的一張臉被散亂的鬍鬚遮擋了大半,只有透過雙眸中閃出的睿智光芒,才能知道他是一個人,不是鬼怪。正是由於這副尊容,江湖人送他一個貼切的綽號——蒼山老猿。對此老先生不但不怪,反而欣然接受了。
如此一副尊榮坐在皇甫家古色古香、優別緻的會客大廳裡,卻是讓整個大廳裡的擺設都失去的本來的光彩,顯得十分彆扭。
「一匹馬不算什麼,回頭爹再送你一匹,」皇甫仲偷眼瞧了一下段隱士,不過他在那位山野之人的臉上沒有任何收穫,遂抬眼問道:「段公,您看,雲松的傷不礙事吧!」
竟管皇甫仲眼巴巴地等著老段的回話,老段卻是充耳不聞一般,手裡捧著茶盞,自顧自地細細品著茶水,一雙錚亮的眸子裡閃出自我陶醉的光芒,口中歎道:
「唇齒留香、氣若芳蘭,好茶,真是好茶呀!」
說完便站起身要走。
「段公,您看」皇甫仲見狀,忙抬起手,臉色焦急,卻又不敢動怒,柔聲細語道:「雲松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沒事!放心吧,沒事!」段隱士回頭瞧了他一眼,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門口兒,突然又返回到桌前,端起桌上茶盞,將剩下了一口茶水一飲而盡,歎道:「真是好茶呀!」說完便是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老段的背影更是不堪入目,一頭濃密蓬亂的長髮從斗笠裡一直長到了腰間,枯黃的髮絲裡面似乎還帶著幾根枯黃的草葉,走起路來一搖三晃,腰身傴僂,那摸樣倒更如剛剛鑽出叢林的野人。
「唉!既然他說沒事,那就應該沒事了!」看著山野之人的背影,皇甫仲無奈歎道。
對於山野之人輕慢無禮的態度,皇甫仲也是敢怒不敢言,畢竟皇甫雲松在習武的路途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也知道這位山中隱士雖然行為不羈,說話卻從來不打誑語,因此也就放了心。
「從前只是風聞,今日一見此人行為果然怪異,嘿嘿!」目送著雲松的師父走出客廳大門,坐在大廳中的穆先生冷笑了笑道,笑容間明顯帶著幾分嘲諷之意。
看穆先生的臉色,皇甫公子心裡有些不悅,畢竟是自己的授業恩師,再者瞧不起老師就等同於瞧不起徒弟,因此,皇甫雲松恭恭敬敬地對穆先生深施一禮,為自己的恩師辯解道:「師父向來如此,還請穆叔叔不要見怪!」
聞言,穆先生遂變了一副臉色,頷首道:「隱逸之人行為放蕩,我也只是隨口一說,雲松公子不必多心!」
皇甫公子對這位穆先生早看得不順眼,這一點皇甫仲十分清楚,因此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道:
「雲松,你先下去吧,回去好好調養,這幾天若有什麼不適之處,趕緊讓人告訴我,明白了嗎?」
「爹,穆叔叔,那我先告退了!」
兩個丫頭攙著皇甫雲松出了門,皇甫仲立即斥退左右,在剛剛確認了兒子只是受了皮外傷之後,皇甫老爺的心裡便早已盤算好了復仇的計劃,因此,看了看大廳裡穩坐的穆先生,陰森森冷笑道:「真是天賜良機,這一次我非得讓毒龍祝那小子嘗嘗苦頭不可!」
看著皇甫仲的臉色,
穆先生心中早已猜出一二,不過臉色依然沉穩,眼神裡暗藏玄機,小心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皇甫仲看了一眼穆先生,臉上尤為得意,微微笑道:「我立即上疏皇上,名為上疏,實際就是參他毒龍祝勾結敵國,企圖殺害雲松。如此一來,就算不皇上不信,至少心裡面也會對毒龍祝有所防範!」
「大人果然妙計!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毒龍祝此刻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大人您會給他來這一手,哼!」穆先生穩穩說著,臉上揚起一抹陰冷笑意,眼中殺機四伏,說道:「大人,何不做得個乾淨利落」
穆先生為人沉穩老練,陰狠毒辣,因此他的話一出口,皇甫仲立即感到整個客廳裡的空氣驟然凝固,似乎有一道殺氣正悄悄擴散。
「先生的意思是?」
「大人,這可是天賜良機,咱們何不趁此機會一舉剷除毒龍府,到時候大人就說毒龍祝企圖謀反」穆先生做了一個乾淨利落的手勢,就連皇甫仲都覺得他的眼神犀利恐怖。
剷除毒龍府那談何容易,莫說一個區區皇甫仲,就連武林大陸的皇帝也不敢輕動毒龍氏。
「這」皇甫仲也知道事關重大,下意識地搖頭說道:「毒龍府非比尋常,如今毒龍祝是大將軍的職位,不僅如此,北方的江湖人士也大半聽令毒龍府,想要滅其滿門不太容易呀!」
「大人放心,在下不才,不過,若論單打獨鬥,對付毒龍祝應該沒有太大的閃失」
「可是,光對付一個毒龍祝不行啊,毒龍府裡高手如雲,萬一事情不成,你我可都要掉腦袋呀!」皇甫仲小心說道。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大人了,這些年承蒙大人抬愛,在下也無以為報,因此在暗中培養了四張王牌,此四人可以一當十,另外,在下還為大人拉攏了百名江湖高手,加上大人手中的那幾百名高人,我想咱們的實力也並不輸給毒龍祝,只要大人一聲令下,定然讓毒龍府從世間消失」
穆先生說得倒是有根有據,可皇甫仲心裡還是有些猶豫,對於毒龍府的實力心中仍有忌憚。
正在皇甫仲游移不定之時,忽聞府門外鼓聲雷動。隆隆鼓聲讓陷入沉思的皇甫大人猛然清醒,朝著客廳門外問道:
「何人擊鼓?」
皇甫仲話音未落,一名守衛一陣旋風一般跑進大廳,踉蹌著一頭跪倒在地,呼哧哧,猛喘了幾口大氣道:「大人,皇上聖旨」
「聖旨?」
皇甫仲眉頭一皺,連忙召喚下人,換朝服,戴官帽,也沒空去招呼穆先生,率領幾名親信家奴一路小跑,趕奔府門前迎接聖旨。
此刻,皇甫府大門洞開,跑過前廳,皇甫仲抬眼觀瞧,正門前果然立著一干人馬,為首是一名高攏髮髻,兩鬢斑白的老太監,身上穿黃馬褂,腳蹬黑白相間的軟底靴,面色嚴肅,目中精光閃閃。老太監身旁,一名小太監躬身舉著一隻金黃色的托盤,盤內正是皇帝親筆寫的聖旨。兩名太監身後立著四名帶刀護衛,手按刀柄,昂首挺胸,目光閃耀。一干人站在皇甫府大門中央,巷子裡站滿了毒龍祝派來維持秩序的紅衣衛兵,場面尤為壯觀。
皇甫仲見眼前一行人,無心多想,連忙整理一番朝服官帽,雙膝跪倒在地,高聲道:「臣皇甫仲恭迎聖旨!」
老太監眼皮也不抬一下,恭恭敬敬地拿過聖旨,小太監旋即退後。將聖旨拿在手中,老太監這才偷眼看了看皇甫仲,頗為鄭重地打開聖旨,陰陽怪氣地念道:「現有魔法王國公主靈仙兒,因年少頑皮乘坐旋風號商船微服來到此處,現以大聖武林皇帝之名命北國大將軍毒龍祝,十日之內務必找回小公主,交予魔法國特使,並火速護送回國,不得有誤!命皇甫仲協助查找,不得有誤!膽敢有冒犯小公主者滿門處斬,欽此!」
「臣領旨,謝聖武皇帝大恩!」皇甫仲連磕了三個頭,恭恭敬敬接過聖旨,一邊看,一邊皺著眉頭,莫非打傷雲松的就是那小公主?如此,這事情又讓毒龍祝佔了先機,之前的計劃完全泡湯了呀
「皇甫大人,咱們一路勞頓,不請咱們進去喝杯茶嗎?」為首的老太監臉上頗為不悅。
按規矩,皇甫仲接完聖旨之後無須觀看,倒是應該請傳旨和護旨的官員進府喝茶吃酒才對,怎奈,皇甫大人心中有事,一時間忘了那規矩。不光老太監不滿,小太監和幾名帶刀護衛也都不滿,見狀,皇甫仲連連拱手。
「曹公公,列位上差,老朽多時不曾接待上差,一時忘了規矩,見諒!見諒!快裡面請!」
曹公公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而且從心往外地不喜歡皇甫仲,遂將臉一昂,冷颼颼道:「不必了,毒龍府那邊已經吃過了,皇甫大人,告辭!」
「曹公公且慢!」皇甫仲上前幾步,附耳問道:「公公,據在下所知,那小公主不就在毒龍府裡嗎?」
「在毒龍府裡?」曹公公向後一閃身,顯然不信。
「公公,此事千真萬確,前翻那小公主和毒龍公子一起打傷了我家雲松呢!」
「還有這等事?」曹公公斜著陰陽眼,疑惑地看了看皇仲。
「打傷雲松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曹公公你想,咱們這武林大陸中沒有修煉的魔法的人,魔法國的人也從來不來武林大陸,就此我敢斷定,那一定就是那個偷跑出來的小公主。」
「噢?」
曹公公皺起霜眉尋思了片刻,旋又看看身後跟隨之人,笑呵呵道:「哈!毒龍祝這個老小子,竟敢跟咱們玩貓膩兒,我說他氣定神閒的,感情胸有成
竹啊,行勒!這下咱們差事辦完了,那老小子不能喝酒,回去大伙輪番灌他,非讓他爬到桌子底下不可!」
「對,非灌倒他不可!」四名皇家護衛也與毒龍祝交情頗深,聞聽此言也都搖頭晃腦道。
一行人朝著皇甫仲拱了拱手,隨即接二連三都走了。皇甫家的大門前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這種靜謐讓皇甫大人打了個寒噤。
皇甫大人立在自家門前,看著一行人遠去,越想越氣,「奶奶的,皇上看不上我,連他媽個老太監也不拿老子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