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章 解開心結 文 / 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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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熱血衝上宋開順的腦門,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刀把,很想回手一刀,將手中利刃插入鬼子胸膛,同歸於盡。但他知道,此時此刻,兩雙惡魔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只要他稍作反抗,馬上就會身首異處,成為第4具屍體,被抬出鐵門。
「宋開順!你膽敢違抗皇軍命令!如果你不執行,不僅你自己不能活著走出這扇門,而且,你母親,也會在不久的將來,被綁在這個門板上!」宋開順耳邊又想起那個冷酷的聲音。
一股涼氣,透骨的涼氣從宋開順腳底升起。他相信獸性的鬼子會說到做到。
「最後命令一次!我數到三,如果你拒不執行,就地正法!一、二、s-a-」
三字還未完全出口,宋開順緊閉雙眼,「啊」地狂嚎著,雙手捧著刺刀,向前衝去。
刀尖似乎遇到黃油一樣,「噗」第一聲,瞬時沒入刀把。
宋開順耳畔傳來一聲壓抑的慘叫,聲音極其淒厲;似乎還有嬰兒的啼哭,一股溫熱粘稠的物質濺了宋開順一身、一臉,他緊閉的眼前一片血紅∼宋開順不知道是怎麼走出那扇鐵門的,不過,他知道,他已經跨過了人性的良知,成為了一隻凶殘的野獸。
2面對母親疑慮擔憂的眼光,宋開順閃爍迴避著,只是敷衍地說和朋友做生意,賺錢了。
第二天,他就帶母親離開南京,重新回到了宜城,並租下房子,將母親安頓下來。然後他再次消失在母親的視野中。正式成為了日軍安插在雷江的「鼴鼠」。
宋開順回雷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孩太君」交了一份「投名狀」:秘密告發他所在的自己的師父——藥店掌櫃賀春陽,「仁和堂」神醫賀秋棠的侄子,以前雷江自衛隊的軍醫,現在雷江抗日游擊隊的地下交通員。
賀掌櫃並沒對宋開順這個無依無靠、老實膽小的小夥計存有戒備心理,帶宋開順外出行醫時,一些秘密接頭活動,也沒對宋開順特意迴避,在平日冷眼觀察中,宋開順已經掌握了賀掌櫃的秘密,對他的真實身份心知肚明。
此次向「孩太君」揭發自己的恩師,宋開順除了向鬼子表示自己死心塌地做漢奸的誠意外,不能告人的另一個目的是,他覬覦賀掌櫃手中那十幾個的中藥丸散靈丹秘方已久,宋開順一直認為,那些秘方才是他改變自己生存狀態,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的關鍵。但「仁和堂」秘方只單傳掌門,對於自己這麼一個外鄉小夥計,想得到那些秘方未免是天方夜譚。
但「孩太君」老謀深算,讓宋開順不動聲色,繼續監視,發現更大的線索。果不其然,宋開順暗中發現了賀春陽和游擊隊聯絡的地點、暗號,順籐摸瓜,也發現了雷江游擊隊的根據地。
山田攻座機被擊毀以及玉龍被游擊隊截擊後,「孩太君」暴跳如雷,秘密殺害了賀春陽。
可憐賀掌櫃至死,也不知曾為他提供玉龍關鍵情報的小夥計宋開順,竟然是鬼子安插在「鼴鼠」!即使宋開順失蹤了半年,他也相信是被拉了「壯丁」,在戰場上九死一生逃回;即使那次刑場甄別,有人懷疑不在現場時宋開順時,賀掌櫃還信誓旦旦保證,是他派出去採購藥材,「仁和堂」的信譽使得鄉親們打消了宋開順的懷疑。
藥店掌櫃人間蒸發後,宋開順搖身一變,喬裝改扮,成了藥店掌櫃。只是雷江游擊隊被鬼子偷襲全軍覆沒後,藥店這個地下交通站,也失去了情報來源,「鼴鼠」價值也大打折扣。上了賊船的宋開順為了繼續討得「孩太君」的歡心,在藥店翻箱倒櫃,找到了賀掌櫃秘藏的秘方,配製出了「合歡丸」,進獻給「孩太君」。
經過梅霞拚死一擊,犬川次郎已基本喪失了男人的能力,但宋開順的「合歡丸」,使得犬川次郎能在短時間內重振雄風,他自然對宋開順多了一份依戀,這份利用價值,也是宋開順被犬川次郎識破後,而沒有立即清除的原因。
抗戰勝利前夕,宋開順見日軍大勢已去,乘犬川次郎焦頭爛額、無暇顧及之時,悄悄潛回到宜城,接回母親,再次改頭換面,重新以藥店小夥計身份回到雷江人民的視野中,而藥店掌櫃賀春陽的下落,就成了永久的謎團。
3宋開順說完這些已是泣不成聲。於心遠聽完後更是心潮澎湃。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將死之人,竟有如此一段跌宕起伏的經歷和不堪回首的往事。難怪宋開順一心要借「孩太君」之手,利用刑場「甄別「之機,置雷江那些鄉紳精英於死地。於心遠已經明白,在宋開順心裡,這些不僅鄉紳精英不僅是逼母親去鬼子那裡的「假道學」,而且,他們代表著所謂的「道德」和「綱常」,使得宋開順內心時時接受著他們的審判。
於心遠想到了方正武曾經告訴他的那個與瑞蕙一起赴難的「花船女」,這應該就是宋開順的母親。
於心遠沉吟片刻,覺得還是應該告訴宋開順真相,於是說道:「據我瞭解,你母親是出於保護鄉親目的,自願去鬼子那裡的,她和瑞蕙一樣,也是雷江百姓尊重的女人!」
宋開順猛地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滿臉驚詫。
於心遠簡要地告訴了宋開順,方正武向他敘述的往事。
宋開順不相信地搖搖頭。
於心遠突然想到宋開順母親遺書,於是問道:「你母親留給你的遺書還在嗎!」
宋開順指了指胸前的口袋。
於心遠掏出遺書,展開在宋開順面前,用手指著被淚水染暈的字跡:「你仔細看看這一行,你母親在遺書中明確說了,『但你真不應該恨雷江鄉親,我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如果不是出於本心,如果不是要平復你的仇恨,她有必要在臨終遺言上寫上這
句話嗎?」
宋開順本以為這是他母親平復他的一句話,卻不知道這是她母親臨別前,留給自己孩子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