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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4】誰許深情(十) 文 / 鷺鳴逍逍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連結束也都顯得倉促。

    沈曼婷側身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滿是紅痕的身子。她能感覺得到,身後的男人正坐起身穿著衣服,緞料摩擦發出的窸窣聲在現下顯得尤為清晰。

    她緊閉著雙眼,若是可以,她寧願將耳朵也蒙蓋住,不想聽到看到有關那個人的一點消息。

    墨昀阡也兀自沉默著,將衣服一件件套回去之後,他微偏過身看向床上蜷縮在一處的瘦弱身影,那股難受的勁兒又回了來,而且比往次更甚。

    其實他久前就已經清醒過來,也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看著身下淚痕斑斑,滿身吻.痕的女子,他大訝之下,竟生出一些愧意。一直以來就算是心裡再怎麼怨怪沈曼婷,他也沒忘了自己的底線。而就在剛才,他對居然她做了那種事。

    本來他也想過,和沈曼婷成婚之後,對她如何是一方面,但有一點,絕不能碰她。日後若他成功繼承大統,他就為她尋一門更好的親事。若他注定屍骨無存,她或許會因他的冷落而逃過一劫。無論怎樣,他們之間早晚斷的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可此時,亂了,全部都亂了。

    他猛的站起身,而後收回目光,幾乎是落荒而逃。

    沈曼婷聽到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已經乾涸的淚痕再次溢滿珠水。

    墨昀阡,方纔你問了我那麼多次我想做什麼,現在反而是我想問問你,你究竟想為哪般。如果羞辱我是你想要的,那你剛才又為何表現地那樣愧疚。即便是你掩藏地再好,在你身邊這麼多年的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們這段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姻緣,終究是將兩人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不久,瑤兒終於回了來。看到床上圈著被子有些怔愣的沈曼婷,一個沒忍住,哭了出來。

    「小姐,是瑤兒沒用,瑤兒沒能救得了你!」瑤兒撲到床邊喊到。

    沈曼婷正在想些什麼,聽到她哭得這樣傷心,於是輕輕撫了撫她的發,道:「哭成這樣做什麼,小姐我又沒事。」

    瑤兒看著那遮不住的青紫痕跡,沒說話,但流淚流得更凶了。

    沈曼婷沒在床上待太長的時間。以受害者的姿態繼續哭哭啼啼下去,她做不到,並且這對現在的她來說也太過奢侈。

    她讓瑤兒給她準備了一大桶熱水清洗身子。在這當中瑤兒的眼淚始終沒停過。沈曼婷開始還勸了她兩句,可後來看她愈發難受自責的模樣,她也就不再多說。

    如果這樣能讓瑤兒好受些,她又何必去勸。只是這個傻丫頭,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真正做錯的人倒不見得有多內疚,反而她先將自己給折磨了個徹底。

    這世上黑白都不見得有多分明了,更何況是對與錯。

    好容易梳洗完之後,沈曼婷讓瑤兒找來一件湖綠色的外衫,搭配上象牙白色的裡衣,一襲打扮清爽淡。連帶著瑤兒看見後心情也好了些許。

    按說尋常女子遭受別人這樣的對待,哪怕是自己的丈夫,都難免會後怕會傷心。但在沈曼婷這裡,時間過得越久越發現,她真的是不在乎,行事與往前並無太多差別。

    就在她提出找來一架馬車的時候,瑤兒終於忍不住問出來:「小姐,您究竟要去哪兒呀?」

    沈曼婷走到裡屋找出一些東西收好,而後走出來淡淡道:「回丞相府。」

    在去丞相府的路上,沈曼婷還不自覺地想起方才出門前發生的種種。

    她要出府,首先要知會的便是管家夏莊,本來以為會收到多方阻攔,可出乎意料的,夏莊竟只對她說恭送王妃。

    她雖訝異,但一想,許是墨昀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存了些愧疚,所以讓人「賞賜」給她難得的自由。這份「自由」,掂量著還真是讓人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悲愴。

    可就在走出府的那一剎,她感覺到背後像是有人在看她。一回頭,卻沒看著可疑的人影。再一想,可能是貼身保護的那些暗衛罷,她搖頭笑笑。

    暗衛不僅存在於晉王府。

    看似風平浪靜的越王府,其實,也有。

    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還沒等沈曼婷再多想些什麼,丞相府幾個燙金的大字就已出現在視野當中。

    瑤兒扶著她慢慢從車上下來。身體的酸痛還未完全散去,腿軟得差一點就摔倒在地,她穩穩心神,終於在眾人的拜禮下走入了相府。

    時間已逼近傍晚,她這個時候回來,說不定會引得沈丞相的懷疑。可她也沒有辦法,因為她不確定,過了今天,她還有沒有勇氣,再邁出這一步。

    此時的丞相府還如往常一般處在一片靜謐之中。沈丞相本身就是個悶葫蘆,每天下朝一回來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走進書房,關上門。而後任憑誰去請安請示都不帶理會。

    沈曼婷還沒嫁出去的時候還能好些,畢竟她有時候也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有她在,府裡起碼還能多些歡笑。可她一走,便幾乎將這裡唯一的人氣都帶走了。

    從下人的反應中也能看出一二。

    幾個年老的嬤嬤媽子見她回來便忍不住地抹淚,惹得沈曼婷哭也不好勸也不好,頗有些手足無措。好在去通傳沈丞相的小廝很快回來報,說是老爺請小姐過書房一敘。

    沈曼婷心裡暗暗舒了口氣,走前對著這群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人懇切道:「爹喚我去書房,不好多做停留,稍

    後我與爹相談完後一定回來找各位嬤嬤嬸子長聊。」

    眾人哪還敢將她耽擱下來,忙讓出道路讓她通了過去。

    走到沈丞相的書房之後,沈曼婷輕敲了一下門,果然,裡面傳來蒼老但是剛勁的回應:「進來。」

    沈曼婷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進了去。

    沈丞相此刻正在書桌後面看書,見她進來,手中的東西也放了下。不過對她的到來他顯然並不奇怪,只淡淡問:「可用過飯了?」

    沈曼婷不由得有些心虛。要說她這丞相老爹平日裡對她算是百依百順,她要什麼都會給她拿來,但是她卻依舊有些怕他,尤其是當他斂起眉目不帶一絲語調說話的時候,十分嚇人。

    但此來的目的又不能半途而廢,如此,她只有硬著頭皮說道:「爹,女兒這次回來,實有一事相求。」

    彷彿是已經看透她在想什麼一般,沈丞相用更淡的語氣問:「是為你自己求,還是為了越王爺而求?」

    沈曼婷只有乾笑掩飾的份:「爹在說什麼呀,當然是……」

    沈丞相沒等她說完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裡似有寵愛似有無奈,他說:「我畢竟是你爹,你在想什麼,做父親的怎會不知?」

    沈曼婷再也笑不出來,甚至還隱隱有一層水光從眼窩深處蔓延開來。她急忙揉了揉眼睛,待將那淚意逼了回去之後,才復又抬起頭說道:「那能不能請爹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幫上他這一回?」

    沈丞相陷入靜默。許久之後,他才道:「傻孩子,只不過是個男人,為了他做這麼多,值得嗎?」

    「爹還不是為了娘一生未再娶?況且那人不是別人,是女兒的丈夫,是女兒一生都要依靠之人。女兒不為他,還能為誰呢?」沈曼婷輕笑道。

    沈丞相唯有一聲長歎。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往黏在他身邊的可愛女兒,如今也都是別人的了。

    「罷了罷了,那人有什麼話,自己找老夫來談。」他擺擺手道。

    沈曼婷知道他這是同意了。可讓墨昀阡主動來找她的父親,還不如綁著他來的痛快。如此,她只能說:「他公事繁忙,恐怕……」

    沈丞相止住她:「婷婷,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處。你為了那人來求我已是犯了規矩,若是連這一步也省去,那便讓他另請高明罷。」

    沈曼婷知父親說一不二,他既表了這樣的態,再多說只會憑招致其反感,心下明鏡,她也緘默下來。

    天色黑得更沉了。

    雖說方才談得有些不甚愉快,但兩父女到底是互相想念得緊,沈曼婷便決定留下來用飯。於是晚飯前沈丞相吩咐下去,做的都是女兒愛吃的飯菜,滿滿的一大桌,看上去讓人胃口大開。

    沈曼婷吃的自然是開心。不僅是能和爹爹一起吃飯一起聊天,還有,她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在越王府的時候,她雖不覺得苦也不抱怨,但回到家之後這樣的反差還是讓她忍不住有些泛酸。偏偏這些還一點不能讓沈丞相看出分毫,如此,她只能埋著頭多吃兩口飯。

    沈丞相看著她這個樣子,眼睛突變得有些幽深。

    吃完飯後,廳裡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沈丞相啖了一口茶後,狀似不經意地說出:「這世上的相戀之人,從來都是許下深情的那一方受的苦楚多些。」

    沈曼婷一愣,隨即扯扯嘴角,垂著眸道:「人都是這樣。即便知道如此,卻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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