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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誰許深情(一) 文 / 鷺鳴逍逍

    墨昀壑略一低頭,進了院子。

    給他來開門的人也沒有四處張望,忙把門給關緊。

    一進屋,墨昀壑就將身上的累贅都給解了個差不離,本身他就有少許的潔癖,方纔那是沒辦法,此刻他便將那些個東西給堆得遠遠的。

    開門的人走進來,看見他皺著眉頭脫掉外袍的模樣,不禁輕笑了笑:「你還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墨昀壑沒抬頭,隨意道:「我是什麼樣子你最是清楚不過,現在才來打趣不晚嗎?」

    那人笑得更歡了:「不晚。什麼時候都不晚。」

    ——————————————————————————————————————————玉峰很是憋屈地從華霜那裡領了命。不過華霜總歸是給他留了條活路,沒讓他行個忤逆之事啥的,讓他在墨昀壑那裡不好交待。

    可這事說起來,到底也不算好辦。

    走出主院的時候,七叔迎面走了上來,面對玉峰有些幽怨的小眼神,他輕咳了聲,低聲道:「玉統領辛苦,請慢走。」

    意思是,王妃讓您幹啥就去幹吧,別人都無能為力幫不上忙。

    玉峰自然也知他的意思,於是終於下定決心自食其力,咱不求人。

    直到玉峰大跨步走後,七叔才收回有些深沉的目光,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地低歎一聲,而後便轉身拐了進去。

    華霜也不知墨昀壑究竟幾時回來,於是便做主先吩咐下去,讓她們準備著明日回國公府的事宜。

    她自己也打算選個合適的賀禮明日帶回去給阮國公,但是挑選了許久,也沒有在府中找到稱心的東西。想了想,她對身旁的丫頭道:「隨本妃出趟府。」

    丫頭一聽有些愣:「王妃出府作何?」

    華霜看了她一眼,神色未變:「本妃出府的自由還是有的。況且還有你貼身伺候,無甚大礙。」

    丫頭一聽,忙低頭應好。

    這個時間段街上的人並不算多,華霜也沒打算閒逛,她讓馬伕架著馬車來到城中一家有名的棋鋪。阮國公戎馬一生,對古玩字畫之類的並不感興趣,只不過唯獨對下棋這一著尤其癡迷。

    棋鋪的老闆見到一身氣質不凡身著名貴的華霜,立馬眼睛亮了起來,小跑著上前恭迎道:「這位夫人,有什麼相中的儘管瞧,小的這裡的棋盤棋子棋譜都是這城中最全的!」

    華霜略一點點頭,走到一排棋盤前停下,仔細端量起來。

    老闆眼明,忙解釋道:「夫人真是好眼力,這是小的店舖裡新來的珍品,棋盤底座是陽明白玉,桌身是檀香木所致,整個棋盤不僅外型別緻,下棋之時更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凝神之氣,真真是萬里挑一啊!」

    華霜本來便挺喜歡這個,聽他這麼一說,倒也覺得愈發合適,於是對著後面的丫頭道:「買了這個罷。」

    趁著丫頭跟老闆去結賬的時候,華霜又在店裡隨意轉了一圈。眼神掠過,突然發現一個人的身影。

    只是一閃而過。

    她怕看的不清楚,忙跟上去想再瞧一眼,只不過一出店門,方纔的那個人早已不見。

    等丫頭氣喘吁吁地跟上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有些失魂的華霜。

    「王妃怎麼了?」丫頭急聲問。

    被她喊得一回神,華霜微微笑了一下,答:「無事。回府罷。」說著她接過已包裹好的棋盤,走到王府的馬車前,登了上去。

    馬車開始行駛前,丫頭似乎不真切地聽到華霜說了一句「不可能是罷」。可她一抬眼,卻見王妃神色如常,且方纔的那句話實在太輕太淡,她不確定究竟是不是真的出現過。

    回到王府之後,華霜的心事明顯比剛出去時重了許多,對迎上來的七叔也沒多說,只想快些回自己的院子。

    只不過七叔走到她面前稟道:「王妃,爺回來了。」

    華霜一怔,停住了腳步。

    墨昀壑此時正在書房裡,他已經換上了常服,但依舊不損害他的英俊挺拔。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看過去。

    來的是華霜。她輕輕推開門,又輕輕給關了回去,再然後,邁著輕緩的步子來到墨昀壑的身前。

    「聽七叔說你找過我?」他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先出聲問道。

    華霜點點頭,沒說話,似乎還沒想好措辭。

    墨昀壑發現她手中的東西,有些好奇地問道:「這又是何?」

    華霜把盒子放在書桌上,打開呈現在他面前,「明日就是爹的生辰,這是我給爹買的生辰賀禮。」

    墨昀壑似乎沒覺出什麼不妥,只答:「岳父大人的生辰自是重要,你準備了便好。」

    「你同意讓我回國公府?」

    似乎她問了個挺好笑的問題,墨昀壑嘴角輕勾一下,道:「我何時說過不讓你回去了?」

    華霜微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給嚥了回去。

    晚飯墨昀壑是和她一起吃的,他的好心情似乎一直延續到現在,吃飯的時候看起來胃口格外得好。

    「你是不是有什麼開心的事?」華霜放下碗筷,揩了

    揩嘴,出聲問道。

    墨昀壑也停住動作,看向她,說:「拋去你找玉峰的那件事,其他的都還算好。」

    果然,他早已經知道。

    華霜輕歎一聲,本也不想瞞他,既然他已知曉,那一切都說開就好了。

    「我找他的原意是想問問你的行蹤,當然,我不是要過多干涉你的事情,只是事出有些緊急,且你沒一點消息傳回來,我有點擔心。」她的目光微垂,「再來我並不想為難他,所以最後也沒從他那裡聽到關於你的任何話語,只是讓他出去辦了一件事,至於是什麼事,稍後你自然也會知道。」

    她這樣說,墨昀壑不知怎的心裡一擰,有些說不出的不適之感。

    他說:「今日本王確實有要事去辦,沒告知於你也是我的不對。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墨昀壑以前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此時這種道歉低下的話卻說得越來越多,華霜本來應該高興的,因為這顯示出他對她的用心極深,只是現在的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如此只好強顏道:「嗯,我知道。」

    墨昀壑的氣悶之感愈發強烈,心頭也陡然生出一股躁意。且他不願意再和華霜說下去,怕到時候忍不住吵起來,怕傷到的人會是她。

    於是他突然站起身,道:「書房裡還有些折子要批復,本王先去,晚些你便睡罷。」

    華霜默然地點點頭,卻先跨開步進了內室,拿出一件外袍,給他披在身上:「現在雖已是開春,但晚時也會起風,晚上莫要熬夜到太晚,以防著涼。」

    墨昀壑低下頭看見她細長的手指在他脖前繫著帶子,不由微微一怔,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覆上她的。

    「若是你不一直這麼倔強,我們彼此的生活都會好過些。」他說出來不知是在感歎還是在惋惜。

    華霜給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手的動作已經停下,但視線卻還停留在他的胸前,她說:「天性如此,改不了了,況且,我也並不想改。」因為這是我愛上你之後,唯一還能堅持的,我的本心。

    墨昀壑抬起手,原本想落在她的臉頰,卻最終還是停在她的發上。

    直到他走了許久,他的聲音卻還是一直縈繞在華霜的耳間,心間。

    他說的是:「嗯,那就不改罷,原本你就該是這個樣子,從我認識你的時候開始。我的人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早已沒有了這份堅持,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所以對還擁有著這份珍貴的人,我總是既羨慕又想保護。如果真到哪一天,你的這份堅持倔強也褪了色,除了你之外,我應該會是最傷心的那個罷……」

    華霜托著腮坐在窗前,就一直在想這番話。

    他說的話,一直都會讓她思慮這麼多。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曾深深地印烙在她的心裡。

    真的是她太倔強太固執了嗎?固執到,有一點的不遂心都會對人產生種種隔膜。

    或許罷。

    或許是因為經歷的緣故,她對別的大部分事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已經擁有的這些,她卻有著超乎常人的——佔有慾。

    人生向來就是如此,最痛苦的不是你從來沒得到過,而是明明已經躺在手心,一眨眼卻全都消失不見。

    比透明的泡沫還要脆弱。

    又想了許多,連腦袋都跟著有些疼了起來,她使勁搖搖頭,把一直在閃動的那些想法都揮去。

    包括在街上一閃而過的並不真切的那個身影。

    該來的總會來,她安慰自己。

    這些早晚都要面對。

    ——————————————————————————————————————第二日華霜剛起床洗漱用完飯,就聽侍候的丫頭走進來稟道:「王妃,七叔帶著個人在外求見。」

    華霜一頓,心想,多半這是玉峰把事情做成了啊。

    於是有些輕快道:「快讓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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