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7】真愛較量(十) 文 / 鷺鳴逍逍
「你在怕。」華霜不顧下頜的疼痛,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直直地看向他說道,「墨昀壑,你在怕什麼?怕我回不來?怕我會死?還是……」
她沒說完,連尾音都消散了去,因為他吻住了她,緊緊地,狠狠地。
他咬住她的唇,纏繞住她的舌,抵住她的喉嚨,同時用手將她的脖頸穩穩托住。
他像是要通過一個吻極力傳遞著什麼。
華霜沒反抗,也沒回應。她突然覺得有些累,有些麻木。
他們兩個人一路走來,像夫妻那般的親密也有,像對手那般的算計也在,有時候甚至還摻雜著一些其他的東西。
現在想想,真的是萬般糾葛。
她閉上眼睛,任他索取著,如果這樣他能高興一點的話。
墨昀壑感受到她的消極回應,停下動作,墨黑的瞳眸看向她,看向她瘦削的骨肉,看著她蒼灰的面龐。
這一瞬間,他真的如她所說,有點怕。而且這股怕意,竟還在不斷地滋生蔓延。
「阮華霜,睜開眼睛。」他捏緊她的臉龐。
華霜依言睜開。
就是這雙眼睛。
晶潤,靈動,裡面好像潛藏著太多太多的光華。讓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探究下去。
當初他對盈盈產生的那一點惻隱之心,就是因為她的眼睛和華霜的很像,面對那樣一雙眼睛,他做不到像對付其他人那般毫不留情。
而現在的這雙眼睛,正平靜無波地看向他,與往日相比,少了一分柔情,多了一分淡漠。
他突然很氣怒,氣怒地想把這份淡漠打破。
他把她打橫抱起,幾步便走到了床邊,把她扔了上去。
雖然有被子為墊,但華霜的背還是有些摔痛,她輕輕皺了皺眉,沒吭出聲。
下一秒,還沒等她從微微的眩暈感中反應過來,一具高大沉重的身體已經覆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麼。
只是,現在的他們,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她苦笑。
「阮華霜,看著我!」男人還是不想放過她,掰過她的頭。
華霜依舊不反抗,看向他,久久地看向他。
墨昀壑被她盯得一震,很快,他的目光先離開。
他開始解她的衣帶。
這項技能他以前熟練得很,可這次,他搗鼓了很久也沒有解下,最後好像還結了個死結。
讓人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墨昀壑到底是墨昀壑,最後緞子帶在他的手裡斷成了好幾截,華霜的衣服也依次被他退了下來,只剩一件貼身肚兜和褻褲。
他還是全身整齊著。
華霜看著,忽然覺得眼睛有些刺痛。於是索性閉上眼睛,不再去看。
身上的痛,永遠比不過心裡。
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好,那就給他。
反正她有的也不多了。
墨昀壑也彷彿在逃避著什麼,他雙手掐住她的腰,唇在她的身上到處點火,所到之處遍佈紅痕。
不管他的力道多大,弄得多痛,華霜都一聲不吭。
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像是在進行一場進攻和忍耐的拉鋸戰。
只要有一方稍稍退卻,另一方就會乘勝追擊,將其殺得片甲不留。
這是一場,關於真愛的較量。
比的就是,誰更愛誰,誰真愛誰。
只不過輸的那方不一定一敗塗地,贏的那方也不確定是否意氣風發。
——墨昀壑,在烏托營地的時候,我就在賭,賭你的那份愛意,究竟是真是假,賭你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打亂你的全盤計劃。
——阮華霜,在救你之前,我一直在賭,賭你的那股韌勁,究竟能不能支撐住,賭你對我的那份真心,是不是一直都在。
這時候,他們之間並不需要任何的語言,因為無論誰說出來,另一方都不會相信。
他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直覺,只有自己的感情。
身體的深入、碰撞,好像真的在冰冷之中擦出一點暖意,儘管這暖意太微淡,但總算存了一點希望。
一點,不至於在暗夜中迷失的希望。
……
一切復歸平靜之後,華霜躺在墨昀壑精壯熾熱的胸膛上。即便有些不願,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的熱源是她極度需要的。由此,她努力地向他身邊靠了靠。
墨昀壑抬手將她摟得更緊。
他也沒睡。
「墨昀壑,你開心嗎?」華霜將冰涼的手放在他熱乎乎的頸窩上,問道。
墨昀壑轉過頭,看向她,目光深幽,反問道:「你呢?」
華霜吸了吸鼻子,整個人往被子裡縮了縮,依舊很冷的樣子。
見墨昀壑還想擁得她更緊,華霜輕笑了下,道:「不用了,沒用的。墨昀壑,我在想,我們兩個就這樣好不好?彼此給對方幫助,給對方依靠,給對方溫暖,給對方關懷,但……不要付出太多的感情。這樣的關係剛剛好,會舒心地生活下去,遇到任何事情也不會傷心。這樣我們都能夠相安無事地過完一輩子。」
她感覺到男人的手臂倏地一緊。
無聲笑了笑之後,她繼續說:「或許現在的你不能接受,你想的可能是,我怎麼可以不愛你。我也在努力。我只是想對自己好一點,想尋求一點點平等。你知道的,我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不同,我沒有她們的脾性,也沒有她們的幸運。所以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
最後的話她說的有些模糊,但她知道他一定能聽懂。
確實,墨昀壑的身形整個頓住。
他都懂。
長夜漫漫,從來沒有這樣長過。
——華霜病了。
病來如山倒,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兩夜。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在小院的床上躺著。忍住欲裂的頭痛,她撐著身體從床上慢慢坐起。
房間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一轉頭,桌子上有一碗藥。
她一模,冰涼徹骨。
腳步虛浮地下床之後,她在銅鏡裡面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頭髮散亂,臉白如紙,眼窩深陷,像鬼一樣。
打開門,望向外面的天空,她覺得有股久違的衝動和感激。
她閉上眼睛,享受著暖暖的陽光,想把所有的陰霾全部掃去。
那晚和墨昀壑在一起之後,第二天清晨她就早早起床穿好衣服離開。那時候她知道墨昀壑醒著,他沒睜開眼睛,她也沒拆穿。她想這樣便好。
回來之後她便病了。以她的經驗,這是郁氣加上受涼所致。
她是最好的大夫,給自己扎幾針或許會好上許多。
但她沒有。她就任自己病著,任自己似醒似睡地躺了兩天。
有時候人們也需要借由生病來排除體內的陰鬱之物,一場大病過去,身體雖然虛弱,但心情卻是舒暢許多。
華霜此時便有這種感覺。
這兩天當中,她模糊地知道好像有大夫來給她把過脈,也有人來給她餵過藥,在那之後,她徹底昏睡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中午的時候,給她送湯藥和飯菜的人來了。見她醒過來,送東西的小兵立馬放下東西,然後驚喜地出去稟報了。
華霜失笑,但同時有些奇怪,這次怎麼不是玉峰。
很快,又有人進了來,這次也正是玉峰。
只是他滿身的血跡,臉上也有血痕,看上去駭人又悚然。
華霜一驚,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腳下還有些微踉,但她管不了,忙上前問:「玉峰,發生……什麼事了?」
玉峰把後面的小兵揮退出去,自己則走到華霜面前,躬身稟道:「王妃莫驚,屬下剛從戰場回來。」
華霜:「戰場?勝了……還是敗了?」
玉峰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道:「算是勝了。」
「什麼叫『算是勝了』?」華霜哪能相信,且看玉峰的這副模樣,恐怕情況更糟,「墨昀壑在哪裡?我要見他!」
「王爺他……」玉峰眼眸倏然有些發紅。
——在去帥營的路上,華霜一直在想,如果沒有了墨昀壑,自己會是怎樣,會成為怎樣。
守著晉王妃的名位一輩子?那樣確實會安穩度日,但一輩子她都不會再開心,永遠都不會。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和墨昀壑說的那些,她說他們兩個人可以和平疏離地相處,沒有熱烈也沒有憂痛,她以為那樣也能過一輩子的。只是她忘了,她以為的那一生中,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就什麼也不是。
記不清她是怎麼跌撞著跑來的,好像玉峰在旁邊一直扶著她。
一直到帥營前,她卻突然停住,她有些怕,好怕,太怕。
她怕自己會輸,更怕自己已經輸了。
墨昀壑,為什麼,你為什麼連個後悔的機會也不給我,這一落定,就是無法更改了嗎?
不對,這樣不對。這樣太殘忍,太無情。
她將自己的嘴唇死死咬住,邁開千斤重地步子,緩緩地走了進去。
撩開簾子,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
以前她都習以為常,現在卻覺得肚腹糾結,喉嚨像被卡住,難受得想吐。
她一步步走過去,走到床前,看到前幾天還溫暖乍現的地方,現下已是鮮血鋪就的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