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9】若我停留(三) 文 / 鷺鳴逍逍
阮國公到來後大家便都到桌前坐下。阮國公坐在主座,華霜和墨昀壑便坐在其右首。
今日雖然墨昀壑在場,他的身份也在,但畢竟是家宴,氣氛還是相當融洽,特別是有阮慕南這個段子手在,逗上大家一樂不是難事。
阮國公對於兒女女婿雙全這種事頗有些感慨,於是喝酒喝得暢快,一眾男人也隨著他喝。華霜因只她一個女眷,在旁端著酒杯喝了幾口後,便放下不再動。
宴席過半,阮國公已有些微醺,他隨手一捋導致花白的鬍子有些上翹,還在尾端自然打了個卷,從旁看去竟覺得有些可愛,與平日嚴厲的形象相差極遠。
他的手搭在墨昀壑的肩上,不知是醉了還是覺得他親近了些,口齒有些緩慢道:「王爺,晉王爺。我阮家只霜兒一個女兒,本該是被當做掌上明珠疼著,卻偏偏虧欠了她十幾年。做父親的內疚,可已經給不了她太多的彌補。最後……能嫁與你做王妃,是她的榮耀,也是整個阮家的光輝。但那都不重要……不重要。只要你對她好,讓她快樂,我便能安心。日後若有用得上老臣的地方,一句話,絕不推辭。」說罷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
阮國公的一席話雖不算長,卻驚住了席上的每一個人。
被點名的墨昀壑也是一愣,然後拿起酒杯,看向阮國公,鄭重道:「岳父萬請放心,本王也下定承諾,一生絕不負華霜。」
——田杏在房中幫華霜卸下頭上的飾物和臉上的妝容。
方才華霜從席上先行離開。不是她不懂規矩什麼的,只是因為那幾個男人喝酒喝得越來越凶,讓她一個女人在旁真是又尷尬又無奈,索性直接回霜居休息。
原本她也有打算在國公府住下一晚,現在看來,今晚墨昀壑不醉成泥她的父兄是絕對不會放過了。
又過了個時辰,墨昀壑還是沒回來。讓田杏出去探了探,說是四少爺已經回房,不過剩下的幾個人還在喝。於是華霜不再管,直接躺下,睡覺。
真正酒散之時,阮國公已經站不太穩,他又不願讓下人扶著,於是撐著桌邊含糊道:「送、送王爺回房休息。」
阮慕笙是尚有清醒的那一個,他沒管趴在桌沿睡去的阮慕南,直接走過去扶住阮國公,道:「爹,兒子送您回去。」
阮國公還是給兒子面子,於是扶著他的肩慢慢走出去,不過剛邁出正廳一步,突然回頭:「下次有機會,咱們還要接著喝。」
墨昀壑應該是喝的最多的那個人,此時他的眼睛黑的發亮,對阮國公的問話,少有的表現出真心:「當然,一定還要,不醉不休。」
「好啊好,不醉不休,不醉不休……」阮慕南突然從桌上爬起,迷迷濛濛道。
阮國公哈哈一笑,且不久,這笑聲終漸遠去。
既然醒了,阮慕南便沒再睡去,他挪著過去坐在墨昀壑的身邊,一隻手大喇喇地摟住他的肩膀,開始呵呵傻笑起來。
「你說你有什麼好,帥沒有我帥,還沒有我幽默風趣,不過就是一個王爺。切,王爺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阮家,阮家!不怕!我跟你說。」
此時的他完全不知道大逆不道這幾個字怎麼寫,當然,他連北都難找得到。
「可是你娶了我妹妹。我妹妹!知道嗎,你有多幸運,我們阮家的女兒,呵呵,實話跟你說,多少人搶著要娶。不過我那個傻妹妹喲,就是鐵了心地要嫁你,勸都勸不住。」
他拿起杯子又灌了一口,又繼續傻笑。
墨昀壑的腦子現在反應地也有些慢,他重複了句:「鐵了心嫁給我?」
「是啊是啊!傻丫頭,哥哥給她介紹了那麼多的帥小伙,愣是一個沒看上,只不過去了一趟北境,就死了心要嫁給你這個不得勢的晉王爺。也不想想,她當時要是嫁過去,受的委屈會有多少。不過好在,你還算是個爭氣的,以後只要再對我妹妹好點,一切就完美,就值得了。」
墨昀壑這次沒說話,只是跟著阮慕南喝了一大口酒。
田杏找到自家姑爺和二公子的時候,兩個人正勾肩搭背歪歪斜斜地走著叉字步。她一跺腳,忙上前扶住阮慕南,也對跟上來的丫頭說道:「快將王爺送回霜居。」
墨昀壑被人架走之後,田杏看見懷中軟成泥的某人,眉頭皺得老高,又不能就地將他放下,於是艱難地拖著他回自己的院子。
走到途中,突然覺得有人掐自己的臉,她忍住渾身冒出的汗意,覺得自己肯定是出現幻覺了。但再走兩步,臉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於是她停下,偏過頭,對上的就是一雙笑意盈盈又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眸。
「小杏兒,你的臉……嘖嘖,真是好滑好嫩,二少爺我都捨不得放手了。」
對此輕佻的話語,田杏忍住想拍死他的衝動,咬牙說了一句:「二少爺,你喝醉了。」
「胡說,那麼幾瓶酒哪能放倒我,想當初我跟人去青樓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我還能自己走回家去。」說著他還像做了什麼創舉似的,搖著臂直傻樂。
再下一秒,只聽撲通、暗哼一聲,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親愛的二少爺,既然您如此神通廣大,自然不需要我這小丫頭扶著您。還有青樓您都去過,那裡的姑娘必定是比我溫柔個千百倍,如果有任何的不滿,麻煩移駕,以後不要來煩我!」
說完她抬頭挺胸、咬牙切齒地跑開。
被撂在地上的阮慕南有些發蒙,還不確定究竟發生了何
事。不過等他明早清醒過來,想起今晚的種種,一定會捶頭頓足、惱恨不已,追了那麼久的媳婦,好像又要跑的節奏啊啊。
——墨昀壑被人扶回房間的時候,華霜聽見動靜便醒了。
她沒立刻起身,而是豎起耳朵聽見幾句低聲的談話。
「你們都下去罷。」墨昀壑的聲音。
「奴婢伺候王爺的更衣。」幾個小丫頭回答,但聽聲音能想像出她們臉紅的模樣。
「不要讓本王說第二遍。」
然後是腳步、關門的聲音。
又過了許久,衣服摩擦窸窣的聲音逐漸清晰。
她一怔,然後立馬起身,看向床邊的某人。
「你醒了?」墨昀壑的聲音低沉,但卻沒有任何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