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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6】夜闖王府(九) 文 / 鷺鳴逍逍

    何大夫快要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替付如蘭清理傷口了。他一邊搖著頭,一邊在床邊拿著傷藥止血。

    屋中來了很多人。

    墨昀壑坐著離床最近的椅子,手握得死緊放在桌上。

    墨昀阡在稍遠的地方不安地來回走動,時不時還擔心地望過來一眼。

    沈曼婷和洛青則執著對方的手一起為付如蘭祈禱。

    終於,等何大夫長舒了一口氣,所有人才似又有了精神,紛紛上來詢問。

    何大夫不耐地擺擺手,走到一旁將手上的血跡洗去,還說:「病人現在需要休息,無關人等,還是出去等候罷。」

    墨昀阡瞬時有些發蔫。他可不就是大夫口中說的無關人等。但付如蘭的情況卻又攪得他心神難平,於是想再追上去問問。

    有人拉住他。

    「聽大夫的話,我們先出去,有什麼情況再進來就是了。」輕柔低緩的聲音。

    墨昀阡回頭,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臂上的手,突覺有些氣怒,一把甩開她:「沈曼婷,剛才你明明和如蘭在一起,她跑過去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拉住她?她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居然還如此漠不關心,枉費如蘭一直把你當做好朋友!」

    沈曼婷的臉色頓時發白,手上也失了力氣,滑落下來。

    「六哥,你別急了見人就咬。方才蘭姐姐跑去的時候,你怎知道曼姐姐沒有阻攔,她甚至為此差點摔了個跟頭。曼姐姐的心裡不會比我們任一個人好過,你現竟如此責罵她,會不會太過分?」洛青看不過,上前扶住沈曼婷,同時揚聲對墨昀阡道。

    墨昀阡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剛想解釋些什麼,屋中卻響起了另一道低沉地有些暗啞的聲音。

    「吵夠了沒有?馬上都給我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墨昀壑撐著椅臂站起,胳膊上還纏著何大夫得空給他包紮的繃帶。

    三人都噤聲。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違抗一句,於是一起從屋中出了去。

    剩下墨昀壑一人。

    他站在付如蘭的床前,逆光灑下的陰影正好投在付如蘭的臉龐上。

    「如蘭,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還有……替她也說一句。」

    ——慘淡無光的一夜總會過去,燦爛的朝陽總會再次升起。

    華霜便是這時回的王府。

    七叔是第一個瞧見的。他正在門口吩咐著守衛什麼事,見著一身素衣的華霜,一下子呆愣在那。

    「王……王妃。」

    華霜走上台階,走到他面前,淡笑著答:「七叔。」

    她先回了自己的院落。

    田杏自從去了國公府過年再沒回來,華霜本想初三回去省親的時候問問她是否要跟著回晉王府。不過她不在這正好,不用讓多一個人再擔心。

    想來墨昀壑這次不會把她失蹤的消息告訴她的父親和兄弟。原因無他,若是教阮家知道她三番兩次地出事,定要對他心生不滿。墨昀壑又怎麼會做不利自己的事情?

    兩天沒有好好休息過,華霜實在困頓地很,把外衣脫了之後就直接躺在床上,很快睡了去。

    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她皺起眉頭,想把那只惱人的手給撥開,誰知一點也沒奏效。

    後來她醒了。

    看著頭頂的帷帳,她好久才反應過來已經回到了王府。

    轉頭一看,一具墨黑的身影就坐在她的床前。

    墨昀壑?

    她一驚,但還沒問出聲,就已經教人緊握住雙肩,強迫著坐起。

    「你……你幹什麼,放手。」她蒼白著臉龐,使勁地想掙扎開他的手力。

    墨昀壑卻像全然不知道她被弄痛了似的,沒放鬆一絲。他的瞳孔有些縮緊,望向她的眼眸。

    「阮華霜……給我個解釋。」

    華霜一怔,身上的痛像消失了似的。

    她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許久,她有些艱澀地問了句:「你要什麼、什麼解釋?」

    墨昀壑的手也像是僵住了一般,驀地,他笑了出來,低低地笑。

    「以前你責怪本王不坦白,欺騙,工於心計,那你呢,阮華霜,你又何時做到了坦白誠實赤誠?本王即便是有些地方虧待了你,但總心懷著不安,在想辦法彌補。你呢,你給的反應是什麼?或許你該慶幸,慶幸如蘭沒有大礙,否則……」

    他的語調、神色變得陰狠。

    華霜的心狠狠一抽。

    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將他推離她的世界,遠遠的,不與君見。但這時見到,他為別的女人心痛,為別的女人出頭,怎麼還會這麼痛。

    她的頭微微一仰,想讓蓄勢的淚水倒流回去。

    她笑:「王爺說什麼,臣妾不知。」

    「不知?呵,好個不知。」墨昀壑突然重重甩開她的胳膊,餘力讓她趴倒在床沿上,但他完全視而不見,「那就等哪天你『知了』,本王再來聽你說!」

    說罷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一剎那,華霜完全失了力氣,蜷縮著自己倒在床上。

    付如蘭受傷,與她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不想否認。墨昀壑想必也是已經知道了她也是昨夜的刺客之一,不挑破無非是想讓大家的面子好過去些。可或許,他在等她親口承認解釋。

    可她不能。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被罵被罰一通,她不逃避。

    但這還牽扯到葉溪。

    葉溪為救她做了那麼大的犧牲,她又怎麼忍心置他於危難。

    昨夜葉溪說要送她回府,她沒立刻答應,而是幫他一起安置了隨風,且又幫隨風好生治了身上的傷口。

    一切妥當後,葉溪遞給她一套乾淨的衣裙,告訴她,收拾好後親自送她回王府。

    當時她有些怔愣。

    然後葉溪笑了,他說,此去他和隨風兩人,必定是流浪天涯,她是堂堂晉王王妃,怎麼真的可能和他們這些市井平民同行?且以往將她留下,原因只是想和晉王多換些籌碼,但現在晉王府肯定加派大量人手搜查,臨城他們是再也無法待下去了,走時又何必帶上她這個拖累。

    不過他出門的間隙,隨風虛弱地跟她說了很多。

    說她和葉溪的小時往事,還有葉溪為她拋卻的種種。

    她的心一酸。

    天亮她就離開了,沒讓葉溪相送。

    將背影留給他的同時,她在心裡道,謝謝,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此生相報的機會也許不會太多,但我會用盡我的所有,來保你暫時的周全。

    葉溪。小乞丐。

    也謝謝你,童年時那帶給我的,同樣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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