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1) 文 / 旋舞天涯
遇見杭跡應該屬於意料中的事情。從躲在新郎新娘身後的兩台點鈔機就能瞭然,酒宴的參與者都是非富即貴型的。以杭跡今時今日在寧城的地位以及新郎新娘兩家的地位,邀請他不足為奇。
點鈔機!我又受了很大的打擊,我全部資產加起來也不足以動用點鈔機,而人家隨隨便便一個紅包就必須動用點鈔機,還是兩台!
我頓時清晰地感覺到世界被分割成兩塊,分別放在天平的兩頭。這個天平不僅永遠不平,兩頭間的距離更是在不斷的加大……
大概正是這兩台點鈔機深深震撼了我,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卻沒有預料到。見到杭跡時,我整個人冷不防還是驚駭地顫抖了一下。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杭跡穿著正裝。
即使絕大部分人一再抱怨,上帝在造物這件事上依然還是存在著匪夷所思的不公平性。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這麼一種人——不論是身著高級定制,還是t恤牛仔,不論是一臉放浪形骸的流氓氣,還是面無表情……事實上,他們只消出現在某個地方,不需要做任何動作,任何表情,就足以牽動任何一個無知少女的心……
雖然我已經不再無知,也早已過了少女的年紀,驚鴻一瞥間,竟然還是無從招架。
想起上次見面時,他要落未落的手掌,我竟然情不自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談笑間,有人問:「季總裁,這位是……?」
「我的秘書小桑。」
「唐小姐怎麼沒來?」
有人搶著回答:「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桑小姐來了,還提唐小姐做什麼?」
一眾男人一起大笑起來。
喧鬧中,隱隱有道冷光投了過來,富麗堂皇的燈光下,杭跡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季風說:「小桑,這幫畜生思想不怎麼純潔,你就當他們放屁。」
我說:「沒關係,我也不怎麼純潔。」
時光像是靜置了那麼幾秒,隨後熱烈得簡直像從另外一個時空穿越過來的。
我被誤解了。
事實上,我只是對自己做了一個中肯的評價,卻被領悟成語言前衛。然後,他們發現我不僅語言前位,喝酒也挺豪放的。很快,我的風頭完全蓋過站在台上的新娘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是一個小丫頭的時候,長干裡的巷子頭住著一位奶奶。她有一雙我見過的世間最小的腳,永遠穿著白色的襪子,乾淨的繡花鞋。最妙的是,她有很多聽上去離奇卻有趣的故事。
她說,有一個女孩心眼很壞,一直嫉妒自己的姐姐,用盡各種手段在姐姐的婚禮上使壞,終於比新娘還出風頭。最後,卻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所以女孩子最不能幹的壞事就是在別人的婚禮上,比新娘還出風頭。
可惜我壓根忘了這句箴言,除了新娘,我大概是全場最引人注目的女性。很多不認識的人都來跟我喝酒。
季風說:「小桑,你應該跟宋少喝上一杯,他可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
我點點頭,說:「客戶就是上帝,該喝!」
端起杯子,我說:「宋總,先乾為敬。」
一仰脖子,酒沒喝到,我整個人差點摔倒了。酒杯不知怎的已經到了杭跡的手裡,而杭跡,正冷著臉瞪著我。
小流氓就是小流氓,沒一點教養!
我說:「還給我,還沒給你敬酒呢!」說著我就想去抓杭跡手裡的酒杯。
丫直接無視我的存在,輕輕一避,我就撲了個空,轉而反手捏住了我的手腕:「夠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似乎帶著天生的威嚴,我們這一桌立馬就靜下來了。
杭跡說:「季總,有件事忘了和你說。」
季風說:「宋總請講。」
杭跡說:「你這桑秘書其實是我一妹妹,以後還請季總多為照顧。」說完杭跡就端著從我手裡劫去的酒杯一飲而盡。
頓時數道來自不同方向的目光一同向我瞟來。直接一個光圈把我罩住了……台上的新郎新娘正在倒香檳,很幸福很甜蜜的畫面。
季風一愣,隨即哈哈一笑:「一定。」
台上,新郎開始和新娘擁吻了,果然新娘都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可是新郎,怎麼看怎麼像段不解風情的木樁子……
杭跡,我早已不屑與你的愛情,更不屑做你的妹妹!
我覺得身體裡的惡性血液又開始奔騰,它們四處流竄,極度想要找個突破口作案。脈搏在突突地跳躍,似乎隨時就要爆裂。
我必須做點什麼讓它們冷卻下來。要麼給它們一個出口,要麼給我自己一個出口。破壞自己和破壞別人放在一起,我毫不猶豫地選擇破壞別人。
我說:「放開我,你這個小流氓!」
周圍更安靜了,所有的人停止了吃喝談笑,只是屏氣凝神來關注事情的後續發展。就連台上的新郎新娘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杭跡的臉更難看了,太陽穴又開始跳了,我覺得他就要動手了。
半晌,卻只聽見他頹然的聲音:「桑小羽,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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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冷笑了幾聲,說:「我想讓你怎麼樣?!這句話該我問你吧!我招你惹你了麼?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覺得必須阻止我喝酒?」
說著,我隨手端起桌上一杯酒,挑釁似的一飲而盡。
而杭跡,一臉難以置信而哀傷的神情。如此英俊的臉龐,濃濃的哀傷,讓人無法直視……
我只好撇過臉,嘴上卻繼續說:「你不會是以為我是喝給你看的吧?」
杭跡不說話。
我又說:「杭跡,你也挺會自作多情的。」
我指著台上的新郎新娘,他們正一臉驚駭地遠遠看著我們:「看到了麼?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結婚,他娶了他今生最愛的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替他高興!」
我又指了指桌子上:「還有這麼好的酒!杭跡,其實我的動機挺單純的,就是想多喝點好酒而已……所以說,你真沒你想的那麼重要。」
他的臉色異常難看,然後抬起一隻手,我想,終於要動手了,我幾乎是渴望著這一下。渴望這一下徹底擊碎我年少輕狂的那段愛情……
他卻只是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說:「你說話永遠這麼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