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翻手為雲 文 / 一行白鷺上青天
亞茨彷彿撞到了一堵無形牆壁，就這麼直愣愣的停住了腳步。
索朗姆竟然忘記扇動背後的雙翅，硬生生墜落地面，甚至連同一些縈繞的黑色霧氣也彷彿失去了束縛，竟開始向四周不斷消散；隕黎和肩上的小白鼠都好像成了定格畫面，呆呆的定在了天空；抓著比比利昂娜手臂逃亡的羅迦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甚至鬆開了這個他最疼的小師妹手臂，傻傻的佇立在天空。
被鬆開手臂的比比利昂娜回頭呆呆的望著遠方，身體卻還在本能的飛行著，不斷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又在做夢了？哈哈，這次的敵人竟然是他，也對，畢竟這個男人和那個毒舌……啊！」
比比利昂娜身體撞在石柱上，這一刻劇烈的疼痛正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不是在做夢。
沒有離開石柱的約克莉安娜保持著驚叫前的嘴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太陽之子米娜保護在姐姐的身前，呆呆的站著，甚至還保持著張開雙臂的動作忘記放下來，傻傻的看著天空那道被自己稱為「宿命之敵」的人。
冰河時代米莉一隻手緊緊的拉著妹妹，另一隻手上的徽章竟然「叮」的一聲掉落，打破了這個詭異的安靜，米莉慌亂無意識的撿起徽章，感受著手中的金屬硬度，這才驚醒了過來。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天空那個穿著金屬盔甲的巫師學徒，心裡只剩下了一個聲音：這不是真的……吧？
甚至於，這些人都本能的停下了逃離的腳步，使勁抹了抹眼睛，仔細看了看那個冰窟以及周邊裂紋後，又看向了那個金屬盔甲人影，確認剛剛那兩名天空上的巫師學徒並不是反過來的結果，自己看錯了。
……
天空中。
蒼白假面下的格林一聲冷笑，這就是那頭十五區被稱為怪物的實力？
格林心底一種名為驕傲的「負面」情緒開始滋生，正欲釋放巫術乘勝追擊，將那名墜落冰山十五區所謂的「怪物」徹底壓死，享受……
然而這時，格林身體卻突然一震，蒼白假面透明防禦罩「啪」的一聲破碎，然後格林便「哇」的一口就將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嗡……
格林只覺得一陣刺耳嗡鳴，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被一種高頻率震盪波掃過，腦子裡全部都是剛剛十五區巫師學徒那柄詭異短刃劍與自己九頭蛇大劍相接時候的刺耳聲音，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隨著某種頻率顫動著。
格林身體顫抖，臉色無比慘白，才剛剛滋生的某些自大得意負面情緒頓時化為虛無。
聲音駭然中帶著顫抖，格林驚懼道：「這……就是冰河時代米莉所說的音波巫術？這種感覺，和當初海輪上的無相假面巫師簡直太像了！」
顫抖間，格林的皮膚毛孔開始冒出血絲，佈滿整個皮膚，就像個血人一樣。同時，格林肢體末端竟然像軟體動物一樣開始鬆弛下來，一道道異化的詭異觸手東西開始漸漸成型了，彷彿要掙脫格林的意志限制，成為某些自我獨立的生物。
格林感受著自己身體的恐怖狀況，滿佈血液的雙眼瞳孔一縮，粗重驚慌的呼吸透出格林內心的一絲恐懼。
格林永遠不會忘記實驗台上，那些生命密碼失去控制實驗體的後果。
「不！這是……生命密碼裂痕的震動？不、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格林原本的闇然得意此時已經被透徹心扉的恐懼所代替。
若是自己的生命密碼裂痕失去控制無限放大，身體四分五裂化為無數獨立性生物就是自己的最終歸宿，也就宣告著格林徹底死亡。
「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果然有些導師提及的「必然性」自大了。」格林內心苦澀道。
慌忙間，格林看著已經開始瘋狂異化的手臂，顫抖的控制一隻觸手捲起了隱秘部位一片晶瑩碧透的綠色葉片含在口中，然後又掏出一個瓶子，擰開瓶蓋後裡面液體「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這片葉子，正是黑索塔四層的那個高級生命樹葉，而這瓶藥劑，則是那瓶臨時增加體質的珍貴藥劑。
隨著體內一種強大生命力的流動和體力的飛快消耗，格林的細胞力量與活性正在不斷提升著，初步估計應該有15~20點之間的樣子，在不斷消耗體力下，格林大約能堅持十分之一沙漏的樣子。
隨著身體活性的提高和強大生命力的補充，緩緩的，格林皮膚裡那一根根異化的觸手開始收了回去，恢復成了正常人類形態，皮膚上瀰漫的血液也被收回的觸手吞食了進去。
此時，蒼白假面下的格林一陣喘息後，終於開始恢復平靜，雙眼原本的一絲驕傲漸漸轉化為了睿智、冷淡、鎮定。
能夠被太陽之子說成怪物的巫師學徒，能將冰河時代壓下的巫師學徒，果然不是一般巫師學徒能夠比擬的。相比於一般的傳說級巫師學徒，這名十五區巫師學徒顯然要更強了一些。
應該能夠壓制學院守護者的等級了。
這一刻，格林心中一凜的同時，竟然感覺開始興奮起來。
對！
就是這樣的感覺，巫師大陸果然還有一些更強大的真正天才。這樣的話，自己前行的路上就永遠不會寂寞、不會孤獨，因為一定有很多像自己一樣的巫師學徒，已經開始將目光投向了更遠方的更高山峰！
……
地面，所有人都看見了格林身體不可控制異化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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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所有人都只覺得自己倒吸一口涼氣的毛骨悚然。甚至，便是索朗姆這個被別人稱為與怪物共生的巫師學徒，在看見格林不可控制異化的那一瞬間，也覺得後背一涼，冷汗淋漓。
和格林那種詭異駭人形象相比，到底誰是怪物？
……
緩緩的，冰窟裡一陣響動，一個黑袍人影飛了上來，那不可一世的狂傲已經徹底收斂，唯有胸口的鈴鐺依舊「叮噹、叮噹」響個不停。
這名巫師學徒嘴角帶著淤血，一點點金屬顏色波動在皮膚上流動著，同時臉色也發白得厲害，但眼睛裡卻帶著和格林眼睛裡一樣的光芒，那是一種名為興奮的火焰！
兩個一照面便是重傷的巫師學徒看著彼此，一瞬間竟然找到了一種「知己」的詭異感覺。
「好！很好！這麼多年了，我終於看見了另一個我。我收回自己剛剛一切狂妄的話語，十二區巫師學徒，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希爾伍茲竟然這般說著，收斂狂妄後，平靜而專注的看著格林。
看來，所謂的狂妄，不過是在沒有對手時候的孤獨而已。
既然能夠有這般的力量，就說明這個名叫希爾伍茲的巫師學徒是一名有極高智慧的人類，絕非是異世界某些天生強大生物無知、無懼、無謂的狂妄自大。
也許，希爾伍茲數十年前並不是這樣的。
可是，隨著數十年前十五區內的希爾伍茲再也找不到能夠與其匹敵的巫師學徒，所有巫師學徒都用恐懼的眼神躲著他的時候，當他在那一小片天地再也找不到能夠與其平等戰鬥交談巫師學徒的時候，就如同海輪上的孩子們將拉菲等人稱為「天王」一樣，一種狂妄驕傲的情緒便開始慢慢滋生了。
這般數十年後，希爾伍茲就變得今天這般，已經目空一切了。
只有此時在找到真正同級別對手甚至更強者的時候，只有在看見更遙遠、更遼闊天地的時候，希爾伍茲才會升起曾經記憶中的畏懼之心，收斂起自己無知的狂妄，才會回憶起曾經不斷奮鬥的自己，那個為了攀爬更高峰而徹夜不眠、潛心研究巫術知識的自己。
可以說……
這一刻，希爾伍茲才是真正的活了過來！
從某一方面來說，格林是幸運的，因為沒有充足的時間，雖然格林每一天都過得無比艱辛，卻是充實的。
正是這種充實，格林沒有變得像希爾伍茲那般的狂妄，甚至沒有時間感受那般的孤獨、寂寞。
否則，若是當格林看不見更遠方高聳的山峰，還要苦苦再熬數十年才能進行聖塔資格戰，已經被眾多巫師學徒視為神話的格林，會不會也不再能控制得住自己的理智，變得像希爾伍茲那般狂妄自大？
格林不知道，因為格林是幸運的人，格林體會到了每一天都逐漸接近山巔的充實、快樂。
格林看著臉色平靜的希爾伍茲，看著這名巫師學徒「前輩」，低聲回答道：「格林。」
對「知己」最大的尊重，就是更加全力以赴的戰鬥！
增加體質的藥劑和高級生命樹葉，只有十分之一沙漏時間！
格林毫不猶豫的催動了魔力，九頭蛇大劍上佈滿了雷霆和空間扭曲的力量，這是格林根據超聲波定位巫術的一些淺層知識，尋找到的最克制音波巫術的兩種力量。
感受著口中高級生命葉片的效力和增加體質藥劑的時間，格林動了。
身體化為一道殘影，下一刻格林就出現在了希爾伍茲身前，九頭蛇大劍落下後與那柄短刃劍接觸，再次一聲刺耳嗡鳴，格林身體空間扭曲之力和雷霆之力下再加上暴增的體質，只是頓了頓就抗住了音波攻擊，希爾伍茲身體卻再次「嗖」的一聲墜向冰川。
後背一道無形音波散出，身下冰山被震碎，希爾伍茲再次「鑲嵌」入其中。
格林竟然不管不顧，身軀再次化為殘影向著冰窟中衝了進去，半截冰山中一道道劇烈的魔力波動後，「轟」的一聲，格林再次追著希爾伍茲從冰山另一邊飛了出去。
天空無數波動、金屬碰撞聲接連不斷！
這時，半截的冰山內部突然一聲沉悶響聲，無數冰渣碎片轟然爆發，貪焰巨人和一頭金屬怪物嚎叫著相互衝擊著，狂暴波動竟然生生將僅剩的半截冰山震成了無數碎片。
那頭金屬怪物同樣是使用音波巫術，胸口一上一下合住的嘴巴竟然就像兩面鑼器，八條像蜘蛛一樣的細長腿足足有七八米長，帶著八種不同屬性的元素波動，中間的身軀卻只有一張大嘴，沒有其他任何五官。
貪焰巨人經過格林有意識的靈魂吞食，身軀已經有四米之巨了，初生階段的成長相對容易很多，所以才成長這麼快。同時，貪焰巨人因為身體皮膚遍佈著一層水、雷混合外甲，加上內部黑色火焰也是無形元素，水、雷混合元素之劍下，竟然對這頭金屬怪物形成了絕對壓制。
不過即使如此，兩頭元素活性化怪物之間一時也難以分出勝負。
然而……
當一個血色猙獰的嬰兒抱著一塊黑不溜秋石頭從貪焰巨人背後出現，金屬怪物只剩下勉強拖延時間了……
天空劇烈波動不斷。
「引力！」
格林一聲大喝，將被壓制潰敗的希爾伍茲又吸了回來，口中急速咒語後，一道水柱一閃即逝，同時又是一道雷花迸發，緊接著隨手一個隱晦空間之力偷襲……
格林腳下也在半空中狠狠一蹬後，滿佈著雷霆和空間扭曲之力的九頭蛇大劍砍了過去，狂暴的力量甚至讓周邊空間都有了一些震盪！
希爾伍茲嘴角流著鮮血，臉上不自然潮紅，望著天空那個恐怖的身影，雙手狠狠合十，「彭」的一個無形音波將水柱擊散。一道隱形的空間波痕偷襲也隨之潰散後，希爾伍茲又是狠狠一仰頭，口中發出了一道超頻率共振音波。
嗯？
格林臉色一變，空間一個扭曲躲過了這道音波衝擊，至於希爾伍茲雙手合十朝四面八方散去的音波卻不是很在意了，大劍一揮便若無其事的抵擋了下來。
音尾骨匕首出現在手上，一道不滅火焰流轉，格林一聲咆哮：「斥力！」
嗖！
一道劃破天空的刺耳波痕，燃燒著不滅火焰的音尾骨匕首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希爾伍茲面前，叮的一聲脆響，雖然被一道金屬化肌膚擋了下來，但音尾骨上的恐怖巨力卻讓希爾伍茲再次無法控制身軀倒退了數十米。
呼……
一縷不滅火焰在金屬皮膚上流轉，希爾伍茲只是掃了眼不滅火焰的性質後，一個響指火焰震散。
突然，希爾伍茲頭頂空間再次一個扭曲，格林九頭蛇大劍落下，希爾伍茲見此臉色不自然潮紅中帶著一絲蒼白，持著短刃劍的右手微微顫抖著，卻又不得不再次迎了上去。
轟！
希爾伍茲從天空墜落。
呼啦……
三道火蝠巫術緊接著朝希爾伍茲追了上去，地面上轟、轟、轟、轟爆裂出了大片火海，將希爾伍茲身影淹沒。
天空，蒼白假面下，格林微微喘息著。
強行屏息後格林神色一肅，慕然展開兩條手臂，一手為赤炎、一手為激流，在格林無比謹慎、精妙的操縱下分化出一絲絲元素游蛇，逐漸聚攏了！
遠方地面、石柱上，米莉、米娜、索朗姆、隕黎、羅迦、比比利昂娜、約克利昂娜、亞茨都已經徹底陷入石化，不敢相信的仰視著眼遠方的戰鬥，直到此時此刻格林彷彿要施展什麼大威力巫術！
太陽之子看著那個被自己成為怪物的十五區巫師學徒，竟然一路被自己稱為「宿命之敵」的巫師學徒追殺壓制，身軀只剩下了本能的顫抖和絕望。
這一刻，一種無知的感覺竟然出現在了這個曾經狂妄自傲的巫師學徒心中。
ps：這章有點長，但剪不斷，只能作為一幕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