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隱忍 文 / 林夕很美
當今梵陽皇帝皇甫茗禪有三子一女,大皇子愷,二皇子澤宇,三皇子武賁,小公主寧正。
有帝都德高望重黃門郎大學究點評三位皇子,大皇子皇甫愷以仁德服眾,心胸豁達,功格區宇,唯缺為帝王者之霸意;二皇子皇甫澤宇工於心計,心思縝密,卻過於陰沉戾氣,心有城府,不甘人下,似蛇似虎,時而陰蟄時而怒嘯;三皇子皇甫武賁自幼習武,積攢卓勳,可獨當一面,性烈易怒,難當大任!
點評二皇子時,所用筆墨最多,言辭也是最鋒利。言語有褒有貶,點評一陣見血。
大皇子及冠禮後,已開始接觸帝國上下大小政事,御殿月華候陸妙柏對大皇子才華大加讚賞,認為其光明磊落,可負帝國社稷命脈。而二皇子執掌鬼部斥候諜報,整個帝國被他撒下一張巨網,時時刻刻都會有機密情報傳遞回帝都,不僅如此,二皇子鍾情於暗殺,圍剿,能從雜亂無章的線索中理出脈絡,有快刀斬亂麻的魄力,對局勢的駕馭力堪比帝王!
而茗禪陛下決意年末封立太子,三皇子投身軍旅,常年不在帝都,沒有多少羽翼,太子只可能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的一人。大皇子與二皇子身後派系之間明爭暗鬥趨於白熾,帝都權貴好似賭徒下注,押寶離手,不得再變!
這等於是要在選未來的皇帝,若是支持對人了,新帝登基,莫大福澤綿延,若是站錯了隊,那下場就該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薄情莫過帝王家,如今皇帝皇甫茗禪登基後,不等龍椅坐熱就屠戮了一幫功勳老臣,梵陽軍系幾乎被來了個大清洗,直至現在才慢慢恢復元氣!
一想到這裡,這場賭局愈發令人窒息,愈發使帝都權貴們投下重注,贏得起輸不起。
此刻本應該坐鎮帝都皇城的二皇子竟出現在尚吉城的客棧中,與滄海軍大都統李暹之子針鋒相對。
二皇子似乎沒有讓李輕裘起身的意思,負手而立,金黃蟒袍逆光之下璀璨奪目,仿若在挺拔身體輪廓上鍍了一層光暈,而面容在陰影中模糊不清,依稀可見一個刻薄冷笑。
「本皇子問你,大約一月前,我的兩個斥候是不是你的人殺的?筋骨寸斷,綁了石頭沉入甲秀湖裡!」
「不是!」李輕裘咬牙答道。
「不是最好!」二皇子輕笑一聲,「本皇子來的有些遲了,錯過了李暹,有的話沒能當著他面說,不過你在這裡也差不多!反正西南李家,不過剩下李暹還有你李輕裘兩個男人麼?」
「李家安分守己最好,帝國要重整軍系,按照帝都指令做事即可,為何李暹遲遲不肯交出兵權?是貪權還是真如傳言所說,西南李家要割土為王了?」二皇子言辭百無顧忌,犀利尖刻。
「西南李家滄海軍,十五萬兵馬雄踞西南,可戰可守,已耕養兵,年年都有壯士新兵入伍,西南一年五百萬鎰黃金出產皆用來維護軍隊,滄海軍現在是整個帝國最強悍的戰力。你李家主動交出軍權最好,我皇甫氏保你享盡榮華富貴,可非逼得皇族用強,那就不是死一兩個人那麼簡單了!」
「殿下是想用滄海軍十五萬兵馬奠定太子之位?」李輕裘輕聲道。
「呵呵,目前帝國內最難啃的就是西南這塊硬骨頭,皇甫愷想拿下,我也想,誰先得到滄海軍,太子之位就是誰的,而你,也不是想先我一步找到寧正,送寧正回帝都,成梵陽的駙馬?李球兒啊李球兒,你還真敢想,你配得上我妹妹麼?!」二皇子戲謔道。
二皇子慢慢蹲下身,伸手抬起李輕裘的下巴,看向他汗流不已的面容,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臉狗樣還妄想娶皇甫家的女兒?你算得了什麼,沒有李暹和十五萬滄海軍,你算得了什麼?」
說話間,伸手在李輕裘俊逸臉頰上拍打著,發出啪啪啪的聲音,說話時,李輕裘半邊臉頰已是通紅。
他站起身,陰冷一笑,說道:「滾吧!」
李輕裘站起來,竭力抑制心中狂怒,深深看了一眼金黃蟒袍的二皇子,冷冷說道:「沒有皇甫這個姓氏,殿下又算得了什麼?」
話罷便轉身離開,被譽為風流獨佔八斗的李家大公子,被皇族極盡羞辱,卻保持了難得的隱忍克制。身後滿臉絡腮鬍的中年武士眼神陰沉,看向主子的神色卻是難得的柔和——能懂得隱忍是好事,方才二皇子殿下分明是有意要激怒主子,若主子當即暴跳如雷與二皇子翻臉,那西南滄海軍在朝廷廟堂上就滿盤皆輸!
就算是二皇子無理在先,可真的撕破臉了,皇族會和你講這些道理麼?
西南滄海軍在梵陽孤立無援,若是廟堂上再輸,那就真一敗塗地了!殺皇子,那是魚死網破的結果,是沒辦法的辦法!
李輕裘走的飛快,臉上的是如雷狂怒,咬牙切齒道:「二皇子?你是二皇子又如何?這事不可能這麼算了!」
先是閉門不出,讓他枯跪長久,連請三聲才悠然開門,言語極盡譏諷挖苦,再啪啪啪打他臉……這一下午彷彿將二十年來的羞辱全部加持在身上了!
可他還是要忍,為老爹忍,不能再惹麻煩給老爹添亂!
李輕裘出了天元閣便鑽進馬車中,一言不發,絡腮鬍武士歎息一聲,牽馬回府,四十餘名滄海軍武士緊跟而後。
待李輕裘離開,二皇子面容淡漠,說道:「寧正公主為何不在此處?」
一名掛弩配短刀的蒙面鬼部諜子跪在他面前,沉聲道:「回稟殿下,絕對錯不了,此處正是公主殿下下榻之地!」
bsp;
「從先前兩名暗中保護公主殿下的斥候被殺開始,到現在近一個月時間,連公主殿下一根頭髮都找不到麼?這就是鬼部的效率?」二皇子輕聲問道。
他的語氣很清冷,聽在這名鬼部斥候耳裡,像是天雷滾滾,跪伏在地上的鬼部斥候五體投地,大氣都不敢喘。
「不僅要找到公主殿下,還要找出先前兩名斥候是誰殺的!不要再讓我失望,本皇子不養廢物!」二皇子輕描淡寫的說道。
斥候渾身一顫,沉聲答道:「是!」
黑衣蒙面斥候緩緩退去,留下二皇子一人。
金黃蟒袍的男子環視這座淡房間,角落裡一件流光溢彩的鮫舞流仙廣袖裙靜靜掛著,冷漠刻薄的二皇子終於發自內心的微笑一瞬。
父皇不喜他陰冷性子,大皇子與他為太子之位明爭暗鬥,三皇子性子簡單剛毅,與他談得來,卻常年雖軍士在外,偌大皇宮,與自己親近的也只有妹妹皇甫寧正。當聽聞父皇要將寧正嫁給一名將種子第時,他是第一個反對的,特別是父皇流露出要攥緊十五萬滄海軍的想法時,寧正要嫁給誰已經一眼明瞭。
要自己的妹妹嫁給大紈褲李輕裘?二皇子譏諷之餘,更多的是憤怒!
當妹妹告訴自己她不想嫁人,她覺得在皇宮裡像一隻籠中鳥,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默不作聲,只在寧正要悄悄溜走時,派了兩名斥候諜子暗中跟隨,一路與皇宮大內太監侍衛打過招呼,讓妹妹得以順利出宮。
這件事瞞不了父皇多久,遲早是要被知道是他故意放走妹妹的。只是為了寧正,他不惜被父皇責罰,甚至可能因此要丟了太子之位!
可這又算什麼?他無非是想讓寧正幸福開心,讓她能做自己願意做的事。盡力去爭奪太子之位,成為梵陽皇帝,給妹妹想要的一切!僅此而已!
可是寧正,你現在在哪裡?
一朝皇子像精氣神一下子被抽空了般,頹唐坐下,不顧金貴蟒袍褶皺,雙臂放在桌子上,臉頰埋在臂彎——與寧正睏倦時的姿勢如出一轍。
乖張陰冷的二皇子竟也有如此倦怠的時候,彷彿累極了般只想好好睡一覺。
他和大皇子都為太子之位奔波操勞,父皇年末要立太子,大皇子黨和二皇子黨都急了!
大皇子想要太子之位,是為了自己的霸欲,他想要做那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而他想要太子之位,只想著讓妹妹開心,讓寧正不必覺得梵陽公主這個身份成為禁錮她的牢籠。
無休無止的勾心鬥角已經讓他無比厭煩,只想靜靜睡一會,睡一小會兒就好!睡醒了他就有力氣繼續與大皇子爭鬥,有力氣與帝都權貴們斡旋,有力氣給寧正想要的自由——
在尚吉城逛蕩的寧正手裡正拎著一串貝殼風鈴蹦蹦跳跳的走著,這些貝殼顏色都是天藍,淡紫之類的罕見顏色,隨著她輕快的步子,風鈴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女孩笑得開心,尚吉城好玩的東西比皇宮多太多!這串風鈴能讓她開心好久好久呢!
尤其是賣貝殼風鈴的小哥說,可以在上面刻上你愛的人的名字,這樣風鈴響起來時,就覺得像是他們在對你說話。
她的臉上笑開了花,「這個淡紫色的貝殼上刻我哥哥,澤宇!這個這個,對,這個淡藍色的上面有金色小斑點的貝殼刻上我的好朋友,星辰!」
貌似長這麼大,與她關係最好的,就是二哥了,在還有那個有著明媚笑容的星辰!
嘿嘿,女孩心滿意足拎著貝殼風鈴繼續遊蕩,打算晚上翻牆再去找星辰,給他看這串風鈴!那個淡藍色上有金黃斑點的貝殼看起來正像是一小塊星辰夜幕。
等到二哥來找自己時,在讓他也看看這串上面刻著他名字的貝殼,他一定會很開心!
女孩笑著走著,手裡貝殼的釉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笑聲如風鈴般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