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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赤炎大旗 文 / 林夕很美

    縹緲城西門。

    熟鋼絞成的城門前站著幾十名鐵甲錚錚手握戰刀長矛的夢陽守城武士,他們筆挺的站著,面色陰沉森然,豹子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嚴謹的守衛著西門入口。在漆黑的街道上,看起來像是一群來自異度空間的妖魔。他們都是最精銳的武士,每一個都可以一敵十。而他們的任務是死死守住西門,不放任何一個人進來,也不放任何人出去。

    沉重的城門是靠機括和絞盤帶動鎖鏈帶動運轉,即使靠最強壯的武士也得好幾個人合力才能拉動機括。控制機括的開關是一個鐵製扳手,扳手末端連帶著一套精密複雜的聯動裝置,只要將扳手扳動,就能控制城門的開合。同樣,若是將扳手砍斷,城門再無打開的辦法,只有靠工匠們強行破壞機括重新製作一套聯動裝置才能重新啟用。

    此時城外很平靜,平靜的令人不安。

    這些武士守在這裡的目的還有一個,若是城外盾牆中的武士抵禦不住敵人的進攻,想退回城中守衛,絕不給他們開門。雖然武士們心裡都很疑惑,可命令不容違逆,因為發佈這樣命令的正是帝國最高權利的皇帝,戰前皇帝親自召見他們的百夫長,下達這樣的命令,要他們務必執行。

    這是斷送自己戰友的退路。

    可帝王的心思他們不可揣度,他們的能做的只是遵守命令!現在是帝國存亡危機之時,更應該嚴格遵守命令。這是身為武士最基本的信條。

    周圍很安靜。昏暗的街道沒有往日花燈通明花紅酒綠的喧囂竟有股荒涼的味道,家家戶戶門都緊緊關著,他們不敢點燈,他們知道城外的狼群正試著衝開縹緲城的大門,若是狼群攻破縹緲城大門,等待他們的只有最嚴酷的死亡!他們能做的也只是蜷縮在安全的角落裡,祈禱著武士們能頂住瘋狂可怕的赤那思人……就算頂不住了,哪怕那群魔鬼將所有的金錢搶走,只要別傷害他們的性命就行,可長輩們說的那些關於轟烈騎屠城殺人的可怕傳說不斷地從心底裡湧出來……他們覺得在這樣的城中都快被逼瘋了!

    森嚴威武的武士們同樣神經繃得緊緊的,幾欲發瘋!他們時不時的看到南門的天空中炸開一支鳴鏑響箭,響箭的爆炸聲才能傳大半個縹緲城,還有好幾下猛烈地撞擊聲,似乎是重型機括轟擊盾牆的聲音……想到這裡,武士們的心就湧起深深地不安,若是敵人用重型機括轟擊西門,靠他們還有城外那幾千人的薄弱防守,肯等擋不住赤那思的滾滾鐵流。

    若是失守了,即使赤那思人不殺死他們,也逃不過皇帝的憤怒!他們聽說這個皇帝可是連他親哥哥都敢殺,連他的父親都敢逼死……

    突然間,街道上閃出上百人,他們就像是突然間從虛空中冒出來的一樣。這些人穿著同樣的制式衣甲,看起來像是自己人!這群突然出現的夢陽武士整齊地走過來!為首的一人搓著手哈了一口氣,熟絡的沖這些守城的武士說道:「兄弟們辛苦了,這麼冷的天讓兄弟們在這裡守城,實在不容易啊!」

    守城武士首領見是自方的武士,也放下心中的戒備,說道:「呵呵,沒辦法,現在兵荒馬亂的,我們不守城,誰來守啊!」

    那名首領笑道說道:「是啊!大家天南地北的離開家鄉出來參軍,無非是家鄉裡遭了災活不下去,來軍伍中找口飯吃,誰知就這麼倒霉的,竟碰上這麼多年不見的蠻子!現在只能盼著鎮天大將軍能擋住蠻子了,否則我夢陽江山,必遭塗炭吶……」

    「呵呵,兄弟是哪裡人啊?」守城武士首領笑著問道,「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我們這一隊守城衛兵大部分都是縹緲城本地人,平是離家也近……」

    「唉……我們就是些離家在外的孤魂野鬼罷了!」首領擺手笑道,他的咧嘴笑著,露出森白的牙齒的鮮紅色的牙床,在火把的光亮下瑩瑩閃光。

    守城衛兵首領看到他的笑容猛然間心中升起寒氣,心中暗自忖道:「孤魂野鬼……哪裡有這麼說自己的……」,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鬼神還是心存敬畏的,能避多遠就避多遠,離得近了怕染上邪氣。看著這個武士的笑容,那森白的牙齒和血紅的牙床,武士心中不由得就想到喪屍,吸血鬼什麼的……他真想一把就拔出刀來,捅進那個武士的口中。

    武士首領依舊是笑著,伸手指著他身後那上百人隊伍,說道:「上面知道大家守城不容易,特意加派我們來換防,後半夜你們再來換我們的班,以後咱們兩隊人輪流守夜!」

    「真的麼?」守城武士也搓著手,哈出一口熱氣,暖著已經僵硬的手指。他呼出的氣在縹緲城的夜色下凝結成一串水汽,升到空中,與縹緲城上空經年不散的霧氣融在一起。「真想回去喝一口白月醉暖暖身子,這縹緲城什麼都好,就是濕氣太重,要是在外面站的久了,將來老了非得得風寒腿不可……要是能喝一口白月醉就好了,雖然上面發的酒裡兌了一半水,可有總比沒有強啊!」武士一聽能換防回去休息,心中的陰霾一下子消失,話也多了起來!

    「呵呵,回去睡一覺,別睡過了就行,後半夜你們再來換防!可別讓我的兄弟們凍著了……」

    「那自然沒問題,哎,兄弟是哪個千夫長大人帳下的?怎麼以前沒太見過……」守城首領爽朗的問道。

    這個武士首領的表情僵了下,眼中也閃過一絲猶豫,接著又笑道:「我是燕山大人帳下第三隊的,也是臨時得到命令才來換防……」

    守城武士首領捕捉到他眼中剛才一瞬間的猶豫,狐疑到:「燕山大人的千人隊整個都在南門戰場啊,現在那裡戰事吃緊,燕山大人就這麼把你們抽調下來了?」

    「哦?這個……不過我們就是接到這樣的命令才來的,這不是燕山

    大人的手令麼!」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卷帛書,對著守城武士首領展開,上面的確有一個鮮紅的蠡印「燕」字。

    守城武士更加疑惑了,說道:「我們都是接到皇帝陛下的詔令才來西門守城的,而且陛下特別關照我們要嚴加看守,兄弟你也應該有陛下的手諭吧!」

    武士首領笑呵呵的面容突然變了得冷酷如死。他將帛書徹底展開,露出最裡面包裹著的匕首,伸手握住,狠狠地對著守城武士首領的脖子扎去,鋒銳的匕首順利割開武士的喉管和頸部動脈,血一下子湧出來!武士首領順勢勾住守城武士首領的脖子,又恢復笑瞇瞇的樣子,小聲在他耳邊說道:「你問的,太多了……」兩個人看起來親密的就像朋友一樣,可守城武士首領的氣管被割斷,無法發出聲音,身子也被行兇的武士首領制住,無法動彈,只能鮮血流盡而死!

    後面的守城武士只見他們首領和這支換防的隊伍首領熱絡的聊著,兩個人胳膊勾著脖子看起來似乎很投機,也沒什麼懷疑。只是聽到能換防回去休息,心裡輕鬆了好多,心裡想著這群兄弟真夠意思!

    武士首領依舊架著守城武士的屍體,笑瞇瞇的言語著,暗中悄悄對著自己帶來的武士使了個眼色。那些武士走上前來,準備接替守城工作。守城武士都放鬆下來,笑著看著那些武士靠近,毫無防備。

    天空中鉤月盈盈,青黛的雲霧縹緲輕盈。

    「噌——」一陣刀入肉的鈍響,幾十名武士瞬間變成一具具無頭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噴湧出來的鮮血匯成骯髒的一窪!武士首領丟下手中的守城武士屍體,依舊是笑得露出森白的牙齒和鮮紅的牙床,說道:「一群蠢蛋,讓你們回去睡覺就回去睡覺得了,非廢話這麼多!」

    其餘武士都靜默的站著,像一尊尊石人,他們都一手彎刀,一手一個武士的頭顱。在夜色下分外恐怖瘆人。

    武士首領挽起袖子,摸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說道:「把這裡收拾掉!」他挽起袖子的一瞬間,小臂內側的一個刺青展露無遺,在跳躍燃燒的火把下,那個刺青分明是一個筆意蒼勁的『申』字!

    縹緲城西門突然打開了,城外盾牆上百無聊賴的武士紛紛回頭看著洞開的城門,只見一隊武士落魄倉皇的竄出來,最前面一個渾身是血的武士撕心裂肺的吼道:「南門撐不住了,敵人快攻破城門了,鎮天大將軍命令,速去南門支援!」說完,這群渾身是血無比虛弱的武士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盾牆上的武士聽到這個消息,眼睛頓時瞪得圓圓的,難怪西門遲遲等不到敵人,原來敵人集中所有力量去強攻南門了。現在南門不支,他們決不能坐視不管。更何況大將軍已經下令要他們去支援南門。

    武士們紛紛從盾牆上下來,握著武器去向南門方向奔去。縹緲城太大,只怕他們還嫌兩條腿跑不快。可他們不能等待,不能遲疑,若是縹緲城被攻陷,等於夢陽算是完了,而他們都是亡國奴!他們在城中的親人都會慘遭塗炭……

    很快原本守衛森嚴的西門盾牆上空無一人,那群報信的武士又從地上爬起來,跟沒事的人一樣。他們急速奔跑到盾牆下,上百人合力扳動盾牆機括,將沉重的盾牆打開一個豁口——盾牆平時都是數千武士一起驅動,而他們一百來人只能打開一小塊而已。不過,只要一小塊豁口就夠了,正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接著只見一個笑起來露出兩排森白牙齒和鮮紅牙床的武士從腰間抽出一支響箭,對著天空發射出去。這種響箭比南門使用的響箭聲音和光亮弱了不少,並沒有引起多大注意。

    響箭炸裂開來,放出紅色的閃光。西門外的陰暗樹林中枝葉騷動起來,樹林中的燕雀成群的被驚醒,慌亂的鳴叫著向天空中飛去。樹林不安地震顫起來,像是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要破土而出。

    馬蹄捶動地面的震顫聲……陰暗的森林中衝出一匹匹雄駿,戰馬鼻翼張合著,亢奮的用蹄子刨著土地。只見馬背上坐著一個個面色森嚴的武士,每個武士都穿著火紅的銅甲,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最前方一個頭髮斑白卻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武士威嚴的像一頭獅子,他眼角已經生出細密的皺紋,可眼睛似乎是一塊燒的通紅的炭,散發著焚天煮海的熾烈氣息。他伸手握住腰間的刀,緩緩地拔出來,刀刃摩擦著刀鞘的『刺啦——』作響,隨著這個威嚴的武士拔刀,周圍騎兵們的氣勢也越來越高漲,直欲將整個天空都用他們身上火紅的鎧甲照亮。

    中年武士的刀終於拔出來了,他看了自己的刀一眼,說道:「把本公的旗展開,現在沒必要躲躲閃閃的了!」

    旁邊執旗的武士胳膊一抖,手中長桿上的捲起來的大旗舒展開。旗幟上,火紅的火焰好似在跳躍燃燒,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申國的赤炎大旗第一次在夢陽的帝都展開,它會燒盡一切,燒得夢陽的史官都不敢將這樣的歷史記下來!

    可歷史就這樣在**裸地上演,誰也無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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