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復仇!!! 文 / 今夕何年
大火燃盡了幾乎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讓本就土壤稀疏植被荒涼的魁部落小山徹底淪為了一片廢墟。
戰死的那名原始人叫作蹄,江南終於記起了他的名字,狩獵隊中一向很少說話的一名戰士,他的妻子是一名叫作朵的女性原始人,也是魁部落山洞目前僅有的幾名正處在孕期的女性原始人之一。
幸或不幸,朵在最開始的時候便因為吸入過量的煙霧而昏厥在了山洞中,因此錯過了這場血與戰火的掙扎,但她同樣失去了丈夫,也許,這便是蒼天最大的不公,又也許,這同樣是最讓人無奈的抉擇,
蹄死了,死在守護部族生死存亡的腳下,用他那一刻僅有的卑微的生命,捍衛部落的安全直到最後一刻,一人死,一人活,不,或許還要算上朵腹中他尚還未出生的後代,無論與否,逝去的人都無法決定活著的人的命運,而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掙扎著活下去。
朵醒過來後便一直呆愣愣的站在蹄的屍身旁邊,也許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就這樣離自己而去,她沒有哭出來,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心裡一定無比痛苦。
她用手輕撫在蹄屍身的面上,那因為痛苦而顯得分外猙獰的面孔在他乾瘦的手掌下似乎一點點有所緩和。
她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去喚醒他,卻始終得不到回應,但她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樣的動作。
也許在他眼中,她的丈夫,她肚裡孩子的父親只是睡著了,就像無數個日日夜夜以來每天早上等待著去喚醒一樣。
她要把他叫醒,讓他再次回應到自己的呼喚,她不相信她的他會就這樣一聲不響的死去,他還活著,只是睡著了一般。
琳達上前去抱住了她,用她粗糙的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著。
葬禮舉行在後山,烏努又翻出了他那根象徵他族群族長身份的權杖,所有人都跟了過來,即使是重傷如澈一行傷員,也同樣掙扎著起身,由其他身體狀況還尚算良好的原始人攙扶著跟在後面。這是族人的最後一程,所有人都不應該去缺席。
電帶著幾名原始人抬著那幾隻狼群退卻後所匆匆留下的狼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取出它們身體中依舊溫熱的心臟,默默站定在蹄的屍體面前。
烏努忍住悲痛,上前拂在蹄屍體的面上,爆突的一雙眼睛被無聲的合在了一起,烏努沒有說話,默默停頓了一會,而後終於又站了起來。
他將權杖插在蹄屍體的前方,豎立朝著天,用手接過電一行剛剛取出的幾隻還猶自帶著餘溫的鮮紅心臟,擠出內裡還未曾滴散盡的鮮血。
所有人默默走上前,先是電,而後是狩獵隊諸人,接著是其他女性原始人以及被抱在懷裡的幾個孩子。
烏努將一隻隻醜陋心臟中蘊含的血液塗抹在所有人的臉上,那是三道從額角斜下裡延伸下去的猙獰如魔鬼一般的血色指痕,江南看的出來,那是和蹄胸前最致命傷口一樣的痕跡。
悲傷在蔓延,沒人去哭泣,那已經無濟於事,所有人默默站立在那裡,忍住悲痛,見證著這一刻,
烏努砸吧砸吧嘴,在沒人看到的角落悄悄擠下兩滴乾澀的眼淚,他將擠乾淨鮮血後的乾癟心臟被放在了蹄的屍體上面,而後不再言語。
江南沉默著將不曾離身的染血竹矛一把狠狠摜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的上前去,用雙手在地面挖起坑洞。
他叫上電,叫上澈,叫上翼,叫上駱,叫上琳達,叫上所有他叫得上名字的原始人,沒人理解他在做些什麼,但他們同樣選擇了默不作聲的上前來幫忙。
一個足以埋下成年人的土坑一點點成型,江南叫上電一起將蹄的屍體抬進裡面,那幾隻狼群屍首中取出的鮮紅心臟作為唯一的陪葬品被擺放在土坑裡,而後隨著先前挖掘出來的泥土不停的被掩埋下去,終於,徹底再也見不到蹄的屍身為止。
江南又找來一塊表面較為平整的石塊,用尖銳的小石子在平坦的一面費力的刻下一個字,蹄,這是他的墓碑,他的名字,是唯一能證明他曾經存在過並且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遺忘的證明。
這期間駱一行一直陪在一旁,作為客人的到來,他們已經做到了最好,你不能再去要求什麼,駱走到江南身邊,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歎了口氣,又默默走開了。
後世人講究入土為安,若果真有靈魂,江南只希望他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他錯估了形式,而惡果,卻需要所有人去默默承受,血的代價或許太過沉重,沉重到了所有人都難以接受的地步,也許自責,也許懊惱,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他不該不自量力的去挑戰狼群,不該在還沒有探明虛實的情況下就貿貿然帶領族群中絕大部分力量去不自量力去挑戰兇猛殘暴的狼群,不該自信滿滿的留下老弱們留守山洞,不該給狼群以可乘之機……
一直以來的太過順利在不知不覺中給了他莫須有的自信心,他曾直面過掠食者霸主的恐怖,在巔峰的遷徙大獸群蹄下亡命奔逃,黑夜裡掠食者們的窺視未曾奈何得了他,甚至連山林間最最頂尖的霸主亦是不得不屈服於他的腳下,然而當一切真正來臨,他才真正發現,原來一直有所依仗的他們竟是如此脆弱,如紙糊一般被兇猛殘暴的狼群一瞬間狠狠撕碎,
慘痛的傷亡給了他現實最沉重一擊,迎頭將他擊到鮮血淋漓,悲痛,悔恨,無奈,然而一切都太遲了,一切都已經發生,所有人為他的大意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血的代價,
錯不在他,但也在他,他已經無從逃避,唯有咬碎了牙齒默默承受著惡果,這鮮血般的痛楚
,這染血般淋漓的代價!!
在壓抑中沉寂良久,當原地靜靜豎起一個小墳包,當那塊刻有『蹄』的墓碑被鮮血所染就,似是有一股壓抑良久的怒焰在胸中澎湃,所有人面部鮮血的指痕從未有過的一種猙獰,江南似是聽到了一股股不屈於濤濤烈焰的一聲聲怒吼:
「……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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