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旌陽一濯潔難污 文 / 瓏茜
荷田田和白澤相視十幾秒,然後同時扭頭一哼,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
白澤晃了晃圓咕隆咚的大腦袋,眨巴著濕潤的眼珠子望著霽月,一副討賞的樣子。
這個神獸在賣萌?荷田田抹了抹眼角餘下的濕潤,拽了拽白澤白色的長毛,然後指了指血泊中的霽月的身體「你什麼時候去救我師父……」
話還沒說完,就被圓咕隆咚的大腦袋撞翻在地上,荷田田一頭撞在藍色的水晶柱上,被震得七葷八素的,氣得她顫顫悠悠的站起來:「你!」
只見那白澤舉起了老虎似的前爪,指了指一尺長的尖牙,原來是報當時的一拳之仇。
荷田田咬了咬下唇,沒有還手,「你快救我師父吧!」
白澤的眼裡閃過了一絲讚許,然後走到葉半身邊看了他許久,快跑幾步到了血池,示意透明的霽月回到他的身體裡,霽月渾身的鮮血幾乎已經放空,皮膚呈現出透明的顏色,幾乎和飄浮在空中的霽月差不多了,等霽月回歸肉身,白澤前爪伏地,弓起了身子,從嘴裡悠悠地突出一顆金色的內丹來。
「哇,這就是傳說中可以起死回生的金蔻丹,只要擁有就可以擁有永恆的生命!」葉半的眼裡寫滿了想要。
「喂,你別妄想它的內丹,你打不過它的。」荷田田友情提示。
「我才不稀罕,那永恆的生命無人與我共度,那就是永恆的寂寞,我只是想有了它,就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了……」葉半地聲音漸漸低下去。
「這點你和那個魔頭不同,你只想著救人,他卻只想著殺人。」荷田田重新認識了葉半。
「所以說這世間是公平的。」
「不,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就像你救的人數遠遠無法彌補卿非煙所殺的,有些人對我做的,也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必須血債血償!」荷田田咬得牙根生疼,那張通緝令至今還在懷裡揣著,時時提醒著自己,我還不夠強。
葉半搖了搖頭,看著血池裡的鮮血開始緩緩地圍繞金蔻丹旋轉,慢慢地被淨化,歎了口氣「你師父知道嗎?知道你在他身邊,只是為了向另外一個人報仇?」
荷田田搖了搖頭。
葉半斜睨著荷田田,冷笑了一聲,「我勸你要是想報仇還是盡快去,還是這裡有什麼你捨不下的?」
荷田田一震,蓮子心又漏跳了一拍,這個葉半怎麼什麼事都看的那麼清楚!
荷田田瞪了葉半的妖孽臉一眼,漸漸走近白澤,她雖然不比神獸,但是她知道萬物因果循環,毒氣不會無緣無故消失,全部都會被內丹所吸收,反噬到內丹擁有者身上。
那年南笙還是太子的時候,七皇子送他一把他鍾愛的寶劍,南笙忍不住天天把玩,原來七皇子在寶劍上塗了一種母蠍子所特有的味道,一般人聞不到,終於南笙在花園舞劍的時候引來桑國至毒的公蠍子,被蟄成重傷,藥石無門,趙婉柔幾乎哭成了淚人。
荷田田用內丹把蠍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沒想到蠍毒寒涼與她火屬相剋,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去,那時她覺得,只要南笙得救,自己就什麼都可以做。
白澤淨化完了血液,用金蔻丹把在外面的血液引導回霽月地身體裡,然後白澤用它溫暖的紅舌頭tian了一下霽月的脖子,傷口立刻不見了,荷田田立刻升起了好幾堆狐火,跑過去,緊緊抱住了霽月。
葉半和白澤都傻臉了。
荷田田紅了臉:「我只是想,狐狸體溫比較高,這在地上的冰涼血液回到身體裡多涼啊。」
霽月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光。
「他……不需要保暖了,他已是半仙之身。」突然一個嘶啞的男聲傳入耳朵,發聲地是剛把內丹吸回的白澤。
「你……你會說話?」葉半吃驚道。
「我本就會人語,只是這幾千年來不曾說過,已經有些不會了……」白澤突然也發出一陣強光,變作了白色小狗大小,毛髮也變短了,眨巴著紅色大眼睛,呲著小尖牙,蜷縮在地上。
「謝……謝謝你。」荷田田嘟囔著,她知道白澤因為妖毒的關係變成了幼獸大小,葉半抱起了小巧的白澤,白澤抬眼望向霽月,看他呼吸平順,彷彿舒了一口氣,接著用稚嫩地童聲說道:「我解了他血液裡的毒,只是這毒已經深入眼睛,連我也無能為力。」
「難道我師父盲了?」荷田田渾身顫抖,她無法接受自己再也看不到那雙瀲灩的美目。
「天命如此。」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霽月慢慢地推開荷田田,站起來彷彿環視了那藍水晶洞穴一圈,開口道:「白澤,你過來。」
白澤晃著圓咕隆咚的大腦袋,有點不協調地扭著小屁股,踉踉蹌蹌地朝霽月走來,逗得荷田田和葉半撲哧笑出聲來,兩人都遭到了神獸的白眼。
白澤狗腿的蹭了蹭霽月的腿,霽月摸索著把它抱在懷裡:「抱歉,上次沒有帶你走。」
白澤激動的渾身亂顫,就像犯了抽風一般,委屈的靠在了霽月的胸前。
荷田田剛想張口問,霽月木然的眼珠冷冷地掃過來,荷田田在觸到那目光的一瞬就知道,有東西什麼不同了。
師父對自己比以前更加的冰冷,那漆黑的眼珠沒有一絲情緒,謫仙的氣質越發地出塵,彷彿天地萬物他都沒有放在眼裡,但悲憫的嘴角又讓人油然尊敬,精緻地面龐簡直美得不像話,他給人的感覺不像是細雪了,而是冰封。
葉半歎道
:「這就是半仙。」
「你們跟著我,我送你們出去。」霽月沒有再看荷田田一眼,逕直用法力打穿了堅硬地石壁,強大地碎石觸到他的衣角都已成灰塵。
荷田田拉著葉半飛行的手在不住地顫抖。
葉半歎了口氣。
「你應該開心才對,你師父變強了,他能教你的也就更多,你報仇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荷田田緩緩搖了搖頭,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當荷田田被刺目的陽光喚回了情緒,立刻又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霽月帶著他們飛上了蓬萊山頂,荷花依舊,只是滿池的忘嗔池水都被鮮血染紅,下山的路上鋪滿了上山躲避的人的屍體,有些已經開始發臭了。
蓬萊全滅。
到處都是血肉橫飛得屍體,有些蓬萊弟子到死都緊緊攥著妖魔的半條腿,或者是一隻手,有些女弟子則慘不忍睹,甚至有些腸子流了一地。
霽月緊抿下唇,沒有說話,葉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這……這是怎樣一副人間地獄?」
霽月突然拔出明月,噗地一聲扎入自己胸前。
「師父!」荷田田心痛:「結界被毀,魔界士兵入侵,這不是您的錯,你何苦這麼懲罰自己?」
霽月冷冷地看著荷田田,捂著迅速癒合地傷口,「我問你,那妖界之王,你如何認識?」
「我……」荷田田總不能說是在妓院認識。「是在……」
「你要復仇的對象是誰?」
「師父!你在懷疑我?」荷田田的左手開始抖。
「對於一個無法對我坦誠的人,我無法相信。」霽月轉身朝青竹小築走去,每經過一段路,那裡的屍體都化作了一個個光斑,飛散到四處,落入輪迴。
那一刻,荷田田當真以為他要羽化登仙。
「師父,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荷田田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