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大婚（二） 文 / 芳寒

    山高水長，歲月靜好。

    偌大的盤龍台上，所有的一切都似離我遠去，唯有那個銀白紫眸的少年，不！是銀髮紫眸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高台上，薄唇緊抿，眼神壓抑地落在我身上。

    我猛地停下向前走的腳步，怔怔地立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高台上的夜雪看著這樣的我，嘴角笑意加深，居然抬腳一步步地走到了青石台階前，沿著台階一步一步緩緩地向高台下走來。

    四周不約而同的響起一片抽氣聲，封後大典歷來都是即將成為皇后的女子獨自一人走上這高高的台階，走到皇帝身邊，預示著願與皇上共同比肩，一起承擔這片大好江山。此刻夜雪卻出人意料地自己走下這高高的石階，在坐的王公大臣們都忍不住開始議論紛紛起來，可夜雪卻猶如未聞，嘴角帶著明媚的笑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仔細向著高台下走來。

    夜雪的右腿在大火中為了救我曾被燒燬的橫樑砸過，直到現在走路腳還是微微跛著，他每下一個台階我的心裡就不自覺地顫一下，我想要張口讓他不要再往下走了，可我卻沒有那個資格，今日是他的封後大典，我只不過是個寡居的公主，說好聽點是養他長大的姑姑，說不好聽的就是賴在宮裡白吃白喝的寡婦，我有什麼資格張口？

    四周的議論聲隨著夜雪堅定的步伐而漸漸消散，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此刻他所有的目的不過就是走下這九百九十九級台階，這種專注，就連滿座的賓客都察覺到了，他們只覺被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氛所觸動，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我想走，想趕緊走到高台下我的位置去，可腳卻怎麼也邁不動步子，總覺著捨不得，捨不得就這樣將夜雪交到另一個女子手裡，也捨不得就這樣把他一個人留在台階上，可是我又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傻傻地站著，傻傻地看著。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不知何時天空竟被大片大片的雲彩遮住，明媚的陽光霎時被遮了個嚴嚴實實，那個少年才終於在所有人靜靜地注視下走下了最後一個台階。

    從始至終，自從夜雪出現，到他一步步走下台階，知道最後他走到我的面前，目光就一直靜靜地籠罩著我，彷彿所有的一些都不在他眼中，除了我！

    我突然覺著恐慌，有個猜測隱隱在心中升起，我踉蹌後退兩步想要從這裡逃離，未曾想剛想轉身，手腕卻已被面前的夜雪一把攥住。

    我驚恐地看著他，他的眼神熾熱如火，執拗無比，沉默而堅定地看著我。

    「放開我！」

    我顫抖著聲音低聲呵斥他，心裡怕的要命。

    「太晚了，小姑姑，你逃不開我的！」

    夜雪的聲音低沉暗啞，完全不似一個少年的聲音，卻讓我全身都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們是姑侄，你讓這些在坐的王公大臣們怎麼看，北暘國百姓怎麼看，其他兩國的人怎麼看！」

    我壓低聲音勸著他，心中越是緊張害怕，大腦卻越是清醒無比，拚命地給夜雪分析著利弊危害。

    「我不在乎，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不在乎！」

    少年的臉帶著不顧一切的執著，我突然就想起八年後初見那時我也曾用這個理由拒絕過他，當時他也如今日這般，眼神執拗狠絕地告訴我：「這天下若有一人反對，我便屠盡一人；若有百人反對，我便屠盡百人；若所有的人都反對，我便屠盡這天下人！」

    「你沒有失憶！」

    「從來沒有！」

    「這一切都是你早已經計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