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雪 文 / 芳寒

    正沉思間，那幾個人已經一臉不耐地攻了上來，因為厲皓嗇的命令是活捉我和夜陽，所以他們並沒有用武器，而是赤手空拳地逼了上來。

    「討厭的蒼蠅，敢來打斷我和小姑姑的甜蜜時光，簡直是找死！」

    夜陽眼神陰冷地掃過那群圍上來的人，身上戾氣陡升。

    他上翹的嘴角帶著一抹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邪魅氣息，讓他看起來有點像是剛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嗜血修羅。

    我站在一邊，看著這樣的北雪夜陽，終於還是將他與心中的那個孩子聯繫在了一起。

    夜雪，果然是你嗎？

    郊外，綠草如茵的空地上，繁花點點，染著艷紅的血跡。

    空無一雲的湛藍色天空下，涼風習習，卻被凌厲的銀絲切割成絲絲縷縷。

    我捂著嘴，蹲在草地上不停地乾嘔著，胃液一**上湧著，濃重的血腥味卻依舊一**地衝進我的鼻孔裡，讓我面前一陣陣發黑。

    覆在臉上的白色薄紗早已被我丟在一邊，被餐地上迅速四處蔓延的血水染成了艷麗的鮮紅色。

    「小姑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北雪夜陽，不！應該說是夜雪，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身邊，試圖伸掌撫上我的後背為我輸送內力平息嘔吐，卻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跡時，怯生生地落了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還好嗎？」

    藍天，綠草，鮮花，這本該是春日郊遊最佳場所的郊外此刻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我知道夜雪一向冷血無情，卻沒想到他竟然眼都不眨地用自己手中鋒利的絲線將那些人整齊地切割成了細碎的肉塊，四下分散在草地上，血淋淋地粘在那碧綠青翠的草葉上，飛濺的鮮血將周圍白色不知名的小花全部染成了最妖艷的鮮紅色，讓我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王府屠殺時的那一幕場景。

    這就是我想要的，看！我把這個從小就疼到心坎裡的孩子變成了什麼樣？

    五年了，我不是沒有懷疑過在我身邊的孩子是夜雪而不是夜陽，只是我自欺欺人地不想承認那個我最希望讓他遠離爾虞我詐，後宮傾軋的少年就這樣捲了進來，而且向著我所希望的道路越行越遠，最終變成我所懼怕的那種冷血無情之人。

    而現在，我終歸不能再說服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是夜陽那個孩子，就在我偷偷出宮見到山莊地宮裡，那個站在少年暗衛中，卻帶著一身朝氣，如同旭日般明亮的孩子時，我就已經清晰地明白了這兩個孩子做了什麼。

    是誰幫了他們，又是什麼時候互換了他們，目的是什麼，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沒關係，我們走吧！」

    我強忍著胃裡的不適，腳步微蹌地向前走去，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只想趕緊地離開這個血腥恐怖的屠殺場

    夜雪沉默地跟在我身後，每每看到我微晃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我，卻在看見自己帶血的手掌時，遲疑地收了回去。

    直到再也聞不到一丁點鮮血的味道時，我終於撐不住了，身子重重地倒在厚厚的草地上，臉一側，狠狠吐出兩口淤積在胸口的鮮血，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又來了，在這種時候，我抬起手掌輕輕蓋在自己的眼睛上，以前我還能看到面前有影子在晃動，這次我的面前卻只剩下了完整的黑暗。

    「小姑姑，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

    少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顫音，好像是害怕到了極致，看到了那樣的血腥場景，明明該害怕顫抖的是我，可是你在害怕什麼呢？夜雪！

    「夜陽，躺下來，躺在我身邊好嗎？」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草地上淡淡地響起，清淡悠遠，還夾雜著微微拂過的山風和綠草間小花的清香味。

    我不想揭穿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他是夜陽還是夜雪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計劃已經開始，由不得我遲疑，或許一開始我就該選擇夜雪來實施復仇的那個計劃，他的心機、無情，還有對我的那份近似扭曲的依戀，都將是對天明帝最好的利劍。

    他對我的感情越深、越執著，就會越恨天明帝，也就才能更狠更絕地為我復仇！

    一陣沉默過後，身邊草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我感覺到少年的身體小心翼翼地躺到了我的身邊，卻緊繃著身體不敢靠近我。

    「夜陽，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抱著我了？」我淡淡地問道。

    「我……我的手上是……是血……」少年的聲音倉皇失措，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鎮定。

    「沒關係的，小姑姑這會看不見，你抱著我好嗎？」

    我的聲音剛剛落下，便有一個冰涼的身體貼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身，將腦袋緊緊地靠在我的胸前，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恐懼。

    「夜陽，對不起……」

    我喃喃輕歎，聲音低若蚊吶，很快飄散在春風裡。

    那將頭埋在我懷裡的少年卻只顧害怕著我會討厭他，沒有聽到我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