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第六十七章 弒母 文 / 芳寒

    「惡魔！你這個惡魔，你怎麼不去死！」

    緊閉的房門隔絕了室外的一切，透過窗紙落進房間裡的火光暗影深處，一個小小的身影冷冷地站著，手裡握著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白色的睡衣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漬。

    端木語柔目光悲痛欲絕地死死盯著暗影裡猶如地獄索命使者般的男童，口中狂亂地嘶吼著，她左邊胸口心臟的位置是正不斷地流出鮮血，那傷口的大小與孩子手裡的匕首看起來一模一樣，只不過因為孩子的力氣比較小，傷口並不算很深，所以端木語柔的神智還算清醒。

    「母親大人，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就該去死呢？為什麼呢？為什麼！」

    男孩清脆的聲音在黑夜裡低沉地響起，他看著在地上扭動掙扎的母親，抬起小小的腿，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母親。

    透窗而入的火光越來越盛，男孩的面容也越來越清晰，那是多麼精緻漂亮的一張臉啊！就算世上技巧最精湛的手工藝者也不見得可以雕刻出如此美麗的一張臉，可此刻這張佈滿血漬的臉上卻帶著深深的遺憾，似乎對於自己給母親的一擊未能奪走她的生命感到很遺憾。

    他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母親，眼神空洞沒什麼焦距，平日裡漆黑如墨的眼睛此刻竟然是詭異的紫紅色，他嘴角紅得如同飲了血，帶著一抹近似妖邪的笑容，一點點靠近躺在地上痛苦掙扎的母親。

    端木語柔看著一點點靠近自己的男孩，驚懼得全身顫抖，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前一刻，她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腦子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見房間門開著，房門處站著一個三歲大小的男孩，那一瞬間她以為是北雪夜陽，看到他沒事，端木語柔長長地鬆了口氣，男孩看她醒了，幾步跑到她的身邊，縮進了她的懷裡，端木語柔緊緊抱著男孩，語氣溫柔低沉地不停安撫著他：「夜陽，還好你沒有事，你要是有事讓母親以後可怎麼辦？要是你出事了，母親也活不下去了！」

    「是嗎？可是母親不是還有夜雪弟弟嗎？」

    懷裡孩子的聲音悶悶的，完全沒有見到母親逃離死亡的喜悅，可惜見到孩子沒事只剩欣慰的端木語柔卻沒有發現此刻懷裡孩子的不對勁，甚至都沒有發現被她摟在懷裡的孩子長著一頭利落的短髮。

    「母親只要你，只要夜陽你沒事就可以了！」

    端木語柔聲音微顫，語氣裡是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劫後餘生，見到安然無恙的孩子之後難以抑制的激動欣喜，只可惜她的母愛似乎只給了自己的一個孩子。

    「原來是這樣嗎？」懷中孩子低聲幾乎呢喃地吐出一句話。

    「夜陽你說什麼？」

    端木語柔沒有聽到孩子的話，正要低頭詢問懷中的孩子，就感覺到左邊胸口一陣冰涼的刺痛感，她震驚地看過去，發現那裡冷冷地插著一把小巧精緻的匕首，手柄上是一隻白皙柔嫩的小手，而那隻小手的主人此刻正眼神冰冷地看著自己，眼睛是妖異的紫紅色。

    「惡魔，你是惡魔！」

    「惡魔嗎？」

    男孩在口中低低咀嚼著從自己母親嘴裡吐出的這兩個字，突然眼中紫紅色光芒一閃，小小的手臂無情地一抽，鮮紅的血在空氣中噴濺而出，溫熱的液體呈雨滴狀落滿孩子的一身一臉，端木語柔痛哼一聲，捂著胸口癱軟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著。

    拔出匕首的力道大的男孩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待到他站穩，這才發現自己刺入母親胸口的力道太小，母親並沒有立刻斃命，反而一個勁地痛苦扭動，口中不停地罵著自己是惡魔。

    「當初我就不該留下你這個怪物，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該先把你送下去！」

    看著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男孩，後退到床邊，後背頂上木頭再也無法後退的端木語柔自知今日難逃一死，反而平靜下來，她柔媚的眼平靜地落在手執匕首靠近自己的男孩身上，口中說出口的話比男孩手裡鋒利的匕首更能傷害人心。

    而那個步步靠近的男孩臉色卻無一絲波動，似乎並不為端木語柔的話語所動。

    「呵呵，就你這樣的怪物還想要留在凌裳公主身邊，簡直就是做夢，別看她現在疼你，要是有一天她發現了你的真面目，你覺著她還會想先那樣對你好？」

    端木語柔柔媚的眼睛一轉，再次開口，這次的話一出口，她就明顯地看到男孩不緊不慢的腳步一頓，臉上一抹懼色一閃而逝，雖然他的面色又很快恢復平靜，可還是被緊盯著他的端木語柔發現了。

    果然，北雪凌裳就是夜雪唯一的弱點，察覺到這點的端木語柔臉上浮現出得意地笑容，似乎只要用語言傷害了那個孩子，自己不斷流血的胸口就不再覺著疼痛難忍。

    「怎麼了？害怕了！呵呵，你以為北雪凌裳會永遠呆在你身邊？你到底是天真還是單純，她是南辰國三皇子秣陵霜親選的皇子妃，秣陵霜對她癡心一片，凌裳也並不排斥秣陵霜的選擇，過不了幾年，等到凌裳到了出嫁的年齡，秣陵霜就會來北暘接她，到時候你要怎麼阻止？就像現在這樣，拿著匕首衝上去，呵…咳咳…」

    端木語柔捂著不斷流血地胸口，滿意地看著停下腳步，臉色大變的男孩，口中嗆咳著，不斷有鮮紅的血從她的嘴角湧出來，她卻好像感覺不到，就如同找到了世上最好玩的遊戲一般，她興奮地繼續開口說下去。

    「呵呵，就憑你這個怪物，有什麼可以與被三國公認為『戰神』的秣陵霜相比？

    就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到時候凌裳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你丟棄！」

    「不要說了！」男孩的情緒終於崩潰了，他雙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雙耳，頭不停地搖擺著不想聽到端木語柔的聲音，只是越不想聽，那虛弱中帶著幸災樂禍的聲音還是不停地鑽進自己的耳朵裡、腦子裡。

    「你知不知道自己用撒嬌這種辦法留在凌裳公主身邊，現在是有用，終有一天她一定會對你厭倦，到時候她一定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夜雪嘶吼著，抬起腳衝向背靠在床沿上的端木語柔，手中冰涼鋒利的匕首瘋了一般不停地刺進她柔軟的身體裡，端木語柔淡淡地看著眼神狂亂地死死瞪著自己的男孩，嘴角最後浮上一抹苦澀的笑容，柔媚的眼睛一點一點地合上了……

    男孩的匕首不停地抬起又落下，這種瘋狂的動作不知道做了多久，他紫紅的眼睛漸漸平靜下來，一點點變回了墨色，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面前血肉模糊的端木語柔，又看了看手中染血的匕首，彷彿受到驚嚇一般將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接著撕心裂肺的一聲大嚎，撲到端木語柔冰冷的屍體上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