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拉攏 文 / 南塘小焙
夜色已深,亢奮了一個晚上的珍妮已經到另一個房間去睡下了,而韓沖和沃特尼,則把談話的地方換到了開闊的陽台,頭頂是漫天的繁星,舉目四望,可以看到拉斯維加斯燈火輝煌的夜景,又不用擔心被別人偷聽,這陽台倒的確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韓,我已經年過半百了,是個地道的老頭子了,即便是再給你工作也幹不了幾年了,」手裡端著一杯香檳,沃特尼坐在一個方凳上,坦誠的說道,「更何況我只是個律師,玩不了你那種高智商的遊戲,我實在想不出來,我能幫你做什麼。」
「沃特尼,首先我要對你聲明一點,我將來所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會是違背美國法律的事情,但其中的某一部分,哦,應該說是很大一部分,可能都是在與法律玩躲貓貓的遊戲,換句話說,就是遊走在合法與違法的邊緣。」韓沖也不隱瞞,很坦率的說道,「基於此,像你這樣的律師就是我所需要的,我希望你的朗白遜能夠繼續做大,集中更多的大牌律師,組成一個能夠隨時為我服務的律師團隊。」
「如果你需要律師的話,那我想有很多人比我更合適,」沃特尼搖頭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你知道,我的名氣並不是很大,另外,我的職業操守就連我自己都信任不過。」
「所以我才需要你,」韓沖笑了笑,說道,「因為只有職業操守不是很強的律師,才會告訴我如何將一件原本是違法的事情,堂而皇之的變成合法。將來,你和你的律師團隊,我希望能成為一個讓警方一聽到就感覺頭疼的存在,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向來都不是問題。」
沃特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淡漠的眼神中分明在說「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的小子」。
「這樣吧,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是我最近一段時間裡,一直都感覺到疑惑的,如果得不到答案,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心安的。」沒有直接答覆韓沖,沃特尼轉而問道。
韓沖做了個請他隨意的手勢,心裡卻明白他要問什麼了。
「你的騙局,不,準確的說,是你的陷阱為什麼能夠成功?」沃特尼直截了當的問道,「從最初你找我一直走到現在,你的表演可謂是令人眼花繚亂,我曾經認為你是在胡鬧,畢竟華爾街上有的是人才,沒可能跳出來某個人,憑借區區的一兩款金融品設計就得到大筆的資金。」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不過這個答案很複雜,嗯,話題有點長,你是希望我長話短說呢,還是希望我說的詳細一些?」韓沖攤攤手,說道。
「先試試長話短說吧,」沃特尼想了想,選擇道。
「長話短說就是,這不僅僅是兩款設計,還是兩份戰鬥檄,就像是一個蹺蹺板,它的一頭是華盛頓,是國會參眾兩院,是美聯儲,一言以蔽之,就是整個美國政壇。而在它的另一頭,則是整個華爾街銀行家們的整體利益。至於它的支點,則是美國中小投資者的未來命運。就是這麼一個東西,你覺得它不應該得到華爾街足夠的重視嗎?」韓沖言簡意賅的說道。
「這,這個答案實在有些抽像,我難以理解。」沃特尼皺眉說道。
「那我給你進一步的解釋,」韓沖笑了笑,將自己的椅子朝沃特尼身邊拖了一下,說道,「其實一切一切的起因,都是這兩年席捲全球的次貸危機。你知道,華爾街在這場危機中蒙受了巨大損失,從華爾街第一號辦公樓開始往後數,所有能記上數的銀行、投資公司,幾乎都面臨著危局。華爾街的銀行家也好,投資巨頭也罷,他們手裡的錢也不都是自己的,絕大部分都是屬於投資者的,當然,也有海量的國際游資夾雜其中。危機以來,這些掌握著大量資金的投資者、國際游資紛紛撤走,而給華爾街留下的,卻是一大筆的呆壞賬以及巨額的違約債券。就我掌握的情況,從去年初到現在,華爾街總體的損失將近3230億美元,當然,這還只是現在已經整理出來的。」
沃特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如今,像大小摩、美銀這樣的綜合性銀行,因為自身資本充足,應對危機的能力比較強,他們的日子還好過一些,而像雷曼,乃至高盛這種在投資、證券方面走得太遠的投資性銀行,已經瀕臨末日了,靠他們自救已經不可能了,他們需要來自華盛頓的支持。」韓沖繼續說道,「但你同時也應該看到了,如今是大選之年,此前,布什雖然做出了針對華爾街的一攬子拯救方案,但始終沒有施行,他遭到了來自國會的抵制,而那些總統候選人們,同樣也沒有這方面的完備計劃。到現在,整個華爾街已經在對援助的等待中空收了一年,他們等來了什麼?沒有別的,只有伯南克對股市即將觸底反彈的預測。」
「這個預測對華爾街來說很致命啊。」沃特尼點頭說道。
「沒錯,布什提出的一攬子救助計劃,涉及資金高達7280億美元,而國會在這個計劃中設置障礙,原因就是對這筆錢怎麼用存在異議。」韓沖說道,「我們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爭,我們的國會早就成了各行各業爭奪各自利益的菜市場。過去,華爾街有錢就有嗓門,所以一家獨大,沒人敢觸他的霉頭,但是這次不一樣了,汽車廠商、航空器廠商甚至包括保險業都聯合在一起,要將這筆錢分走絕大部分。伯南克的預測只是一個信號,他在告訴每個人,白宮的主要援助對像已經不再是華爾街,畢竟股市已經觸底反彈,那就說明金融業的危機已經要熬過去了,這一攬子救助計劃,再以華爾街為核心就說不過去了。」
沃特尼明白這裡面的意思,政治家發聲往往不會直來直去,他們會先從某個不引人關注的角度著手,試探一下各方面的反應,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伯南克的預測,就是對華爾街的一次試探,而這個預測似乎也沒錯,這段時間,納斯達克的晴雨表似乎的確正在回暖,股指已經連續四個月處在上升趨勢。如果經濟真的開始回暖,股市觸底反彈,那
麼華盛頓對華爾街的援助顯然就非必要了,其它的方向上,比如說底特律的汽車工業,顯然更需要這筆錢。
「如果同樣的情況放在過去,華爾街自然可以出面澄清,但是現在,作為次貸危機的罪魁禍首,華爾街已經成了過街老鼠,再加上這段時間甚囂塵上的銀行高層千萬年薪的炒作,整個華爾街已經成了全球範圍內的吸血鬼聚集地,罪惡的搖籃,這裡作出的任何聲明,除了引來一片口水之外,不會有任何收穫。」韓沖摸著下巴,臉上帶著冷漠的笑意,「華爾街目前的處境很尷尬,如果不對伯南克的預測作出反駁,後果將不堪設想,最緊要的是,這將會為華盛頓後續加強對金融的監管提供口實。若是作出反駁,卻不一定會有任何效果。所以,他們需要一條出路,而我的兩個金融設計品,就是這條出路所在。」
沃特尼點點頭,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還不是很清楚。
「加速收益債券,最劣封頂式獎金存款,這兩款設計沒辦法用線性分析來理解它的盈利模式,但它們的原理,說白了,就是基於對未來股市行情的預期而做出的對賭。加速收益債券賭的是大盤,是股指,最劣封頂式獎金存款賭的是個股,賣出債券的一方,也就是華爾街各個金融單位,他們在唱衰預期,而購買債券的投資者,則是持相反的觀點,他們在購買債券的同時,等於是對股市預期做了良性的肯定。韓沖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還有個疑問,即便是將來股市的確走低,華爾街的那些人最多是多賺一些錢罷了,對整個大局又有什麼影響?」沃特尼問道。
「我說過,對莊家來說,錢多少不是問題,關鍵在於輸贏,」韓沖笑道,「而對於這一場對賭來說,華爾街,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兩種投資債券,它們的職責並不是獲得收益,而是要製造痛苦,製造哀嚎。就納斯達克來說,最近幾個月的走勢並不是大莊家亦或是真正的經濟指標托起來的,而是中小投資者認為依然度過危機,紛紛進場撈底的那份熱情炒起來的。次貸危機百年不遇,在這個關口,大的投資者以及那些國際游資都很謹慎,絕不會貿然進場抄底,反倒是那些中小投資者因無知而無畏,敢於進場搏一搏。而這一場對賭,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中小投資者的幻想破滅,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現實的殘酷,讓他們傾家蕩產,讓他們發出痛苦的哀嚎。他們人數眾多,可以說是代表了美國大部分人的利益,一旦他們真正的感覺到疼了,感覺到絕望了,相應的壓力才會迫使華盛頓做出讓步,讓那些政客們明白,華爾街有華爾街的遊戲規則,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他們需要做的,只是撥款,僅此而已。」
看著韓沖那張年輕卻冷漠的面孔,沃特尼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恍惚中,他彷彿看到無數人聚集在一個個證券交易所門前,手裡揮舞著幾近一不值的債券,想要撈回一點養老金的淒涼景象,那一張張絕望與期望交織在一起的面孔……不敢想,沃特尼搖搖頭,將腦子裡那副景象強行驅趕出去,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你們能贏嗎?」
「呵呵,沒人能決定市場,但卻可以用一些手段來操縱市場,」韓沖笑道,「我正在做空納斯達克未來4個月的大盤股指,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加入進來,五千萬的投入,如果到期不能未來帶來超過百分之四十的收益,我會如數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