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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算計 文 / 安瑾萱

    第三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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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現在在哪兒?」逃避並不是辦法,就算鳳清公子已經不在了,她也要把他的屍首帶出去好好安葬。

    「我也不知道……」徐宛如苦笑一聲,眸中是深切的絕望,「他們告訴我……鳳清公子為了保我清白,服毒自殺了。」

    「他一直將我當做母親,可是我卻沒能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不僅沒能保護他,還害他丟了性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徐宛如握緊雙拳,全身上下都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母親……」林昭言不忍看到她這幅樣子,想要開口安慰,就又聽她艱澀道:「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死了,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你和你父親也不必為我牽掛,清兒也不會為我丟了性命,我要是早一些死了就好了……」

    「宛如!你怎麼會這麼想!」林琛痛心地看著她,想要將她摟入懷中,又礙著林昭言在場,只能緊緊抓住她的手,「這一切都是那個狗皇帝的錯,與你何干?你何必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你若真死了,才是對不起鳳清對不起心兒對不起我!」

    徐宛如看著林琛,悲哀地笑了笑,「可終究是我害死了他……」

    她不想告訴林琛是因為林行言的緣故,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哪怕再重來一次,她大約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她只是不曾料到,那樣好的阿琛,會生出一個惡毒的女兒。

    她救下林行言相信林行言,都只是因為眼前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她又怎麼能將真相說出來讓他難過呢?

    所有的罪孽,都由她一人來承受吧!

    林昭言看著眼前情深意重的二人,心裡也是止不住地歎氣。

    都說時間是一切衝突的治癒者,可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卻一點都不准。

    十六年了,他們的感情大約只是在時間的流逝中越發得刻骨銘心。

    但凡這二人能有一個放下。事情也不會演變到如今這種局面。

    用情太深,未嘗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但她作為女兒,是沒有立場去說什麼的,只能盡自己所能去幫助他們。

    「那母親大概知道鳳清哥哥是在哪裡遇害的麼?不管怎麼說,總不能讓他留在宮裡。」林昭言刻意轉開了話題。

    徐宛如聞言果然止住了哀慟,皺眉思索了起來,「是在四天前,皇上來浣月軒找上了我,責問我與清兒的關係,我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同他的密謀被發現了,正想要裝糊塗,皇上就同我說他已經將清兒關押了起來,如果我還想要繼續在這宮裡頭待下去就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又怎麼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斷說著好話想絕了皇上的念頭,甚至搬出了太后,可皇上卻越發生氣,之後就將我禁了足。我努力去打聽消息,也不過是打聽出太后介入了此事,清兒被放了出來,可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皇上就來同我說清兒服毒自殺了,我一時失去理智,不小心刺傷了皇上……」

    後面的事林昭言就都知道了,她示意徐宛如不必再說下去。緩聲問道:「照母親的說話,也就是您並沒有親眼看到鳳清哥哥服毒,也並沒有看到他的屍首。對不對?」

    徐宛如一怔,點了點頭,「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懷疑鳳清哥哥根本沒死。」林昭言淡淡下了結論,並且分析,「您瞧,您沒有親眼看到他被毒死,事後也沒有見到他的屍首,按照皇上的狹隘心理,鳳清哥哥真要死了,哪會只是簡簡單單告訴你?他不邀您去圍觀怎麼折磨死鳳清哥哥的情形都算是他積德了。」

    林昭言這話雖嚴重了,卻很有道理。

    皇帝周衡的確是這麼一個心胸狹隘心狠手辣之人。

    徐宛如怔了怔。

    林琛也若有所思。

    林昭言又繼續,「還有,您方才說太后介入了此事,我想以她老人家的寬仁慈愛,定是不會讓鳳清哥哥白白送死。所以我猜,要麼皇上說鳳清哥哥死了是為了刺激您,要麼,就是太后和鳳清哥哥在皇上面前演了一齣戲,他是假死。」

    徐宛如怔愣過後,眸光立刻亮了起來,激動地上前抓住林昭言的胳膊,「真的麼?清兒真的沒有死麼?心兒你沒有騙母親!」

    林昭言的手臂被她抓得發麻,可還是安撫地點頭,「嗯,這是最好的猜測,也是最合理的猜測,既然死不見屍,咱們就不能消極絕望,一切都應往好處想。」

    徐宛如更是激動地渾身顫抖,臉色也再不似方纔的灰敗絕望。

    林琛上前安慰了幾句,默默將她的手從林昭言的手臂上掰了開來。

    林昭言感激地投以一笑。

    林琛也是無奈地笑,又對徐宛如說:「你不要擔心,昭兒很聰明的,與我一模一樣,她說鳳清沒死,那就一定沒死。」

    林昭言:「……」

    空氣中凝結的壓抑之氣好似一下子被吹散了開來,頗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林昭言想,無論身處何種境界,只要不絕望,就總能找到希望。

    「那現在咱們就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從這裡逃出去,如果哥哥沒事,他定會在約定好的地方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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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蕪華殿內,靜妃沉聲

    問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宮女,「怎麼樣?聽到什麼風聲沒有?皇上要怎麼處置宛妃?」

    宮女伏在漢白玉雕的地面上,顫顫巍巍地道:「回,回娘娘的話,奴婢,奴婢被攔在了浣月軒外,什麼,什麼都沒有打聽到……」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因是冬日,地磚沁涼,小宮婢止不住瑟瑟發抖了起來。

    娘娘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古怪,越來越喜怒無常。時常會因為點心不合胃口,衣裳不襯髮飾而大發雷霆,這一次她沒有打聽到娘娘想要知道的事兒,不定要被怎麼處置。

    果然,靜妃聞言,先是面色一沉,然後隨手就將桌上一杯熱滾滾的茶朝小宮婢砸了過去,「廢物!要你們何用!這也打聽不到那也打聽不到!本宮要是倒了台,你們一個個也別想活!」

    「奴,奴婢該死!還望娘娘恕罪!」小宮婢連連磕頭。心裡叫苦不迭。

    就是這樣,娘娘最近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自從她的娘家建安侯府遭到重創,她就一直患得患失,總是幻想著皇上下一秒就要把她打入冷宮,無論她們怎麼勸都沒有用。

    小宮婢覺得,再這樣下去,怕是皇上還沒將她打入冷宮,娘娘就自己先嚇瘋了。

    「廢物。都是廢物!」靜妃不停地咒罵,站起身在原地來回踱步,週身上下都縈繞著一股濃濃的戾氣和煩躁。

    小宮婢自覺命不久矣,正想認命。突然聽到從門外傳來的一道聲音,「娘娘這又是怎麼了?」

    小宮婢眼睛一亮,自覺找到了救星,忙回頭。「石榴姐姐!」

    這位石榴姐姐可是近來娘娘跟前的大紅人,受寵程度不要說與娘娘的貼身嬤嬤比,簡直都要賽過從前的六公主了。

    蕪華殿的人都說或許娘娘真是把這位石榴姐姐當成了已逝的六公主。因為有一次聽見娘娘喊她「小六」。

    娘娘似是想將對六公主沒有盡完的母愛全都用在石榴身上,對她是百般體貼,縱然是在這樣煩躁抑鬱的時期,對石榴也能笑臉相對,而且,也只能聽得進石榴說幾句話。

    她們雖不知曉這個剛進宮沒多久的石榴是如何得到娘娘的寵愛的,但能有這麼一個人,能在關鍵時刻勸上娘娘幾句,總是好的。

    果然,靜妃看到石榴出現,立刻收起了怒氣,笑著朝她招了招手,「你這孩子,我不是讓你過了戌時好好休息麼,我這邊有人伺候,不用麻煩你。」

    「別人伺候的怎能有石榴盡心呢?況且奴婢聽說娘娘近來心情不好,自然更要多多陪著您了。」石榴一邊乖巧地迎上前,一邊不斷地給小宮婢使眼色。

    小宮婢會意,忙不迭迭地爬起身退了下去。

    靜妃不知有沒有看見,總之沒有追究。

    石榴已經走了過去,繞到了靜妃身後,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在了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替她按摩著肩膀。

    靜妃頓時怔住,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

    小小軟軟的手不輕不重地在她肩上揉捏,然後湊到她耳邊咯咯地笑,「母妃,母妃,志兒捏得是不是很舒服呀?如果舒服的話母妃是不是該有什麼獎勵呀!」

    那樣調皮無賴的勁兒,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可是後來,後來怎麼就沒有了呢?

    怎麼就……再也聽不到志兒的聲音了呢?

    她的志兒,為什麼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是不在了嗎?

    好像,是不在了。

    她的志兒,是被她害死了,被她親手推下了高台。

    她摔下去的那一瞬間還睜大著眼睛看她,眸中有迷茫有不甘,似乎在同她說,「母妃,您為什麼要害我,您為什麼要害我?」

    她為什麼要害她?

    為什麼,要害死自己的親生女兒?!

    「志兒!」靜妃一個激靈,猛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娘娘怎麼了?」石榴輕輕軟軟的聲音傳了過來。

    靜妃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方才是魘住了,忙鬆了口氣道:「沒,沒什麼。」

    石榴笑著拉過她的手,「娘娘定是最近太過疲憊了,讓奴婢替您按摩一下,放鬆放鬆。」

    「不必了。」靜妃忙架開她的手,避鬼似的逃離。

    她是喜歡和石榴在一起相處的感覺,這讓她覺得好像志兒還沒死,可不代表她願意回想起那些不願記起的往事。

    石榴沒有堅持,依舊笑顏以對,「娘娘不必太過憂慮,您有三皇子,三皇子又頗受皇上賞識,皇上怎麼會不要您呢?娘娘現在就是要調整自己的心態,放鬆自己的心情,要知道,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靜妃對上她明麗輕快的笑容,心裡的煩悶果然消散了不少,也跟著勉強笑笑,「好,我會的。」

    石榴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為了讓娘娘的心情好起來,奴婢特意給娘娘準備了一件禮物,娘娘瞧見了,必定十分歡喜。」

    「什麼?」靜妃下意識地問。

    石榴抿唇一笑,十分神秘的樣子,「娘娘瞧見了就知道了。」說完,拍了拍手,一會兒就有宮婢捧著一個紅色祥雲紋托盤走了進來,看托盤裡擺放的,似乎是一件衣裙。

    石榴是針線司的,手藝極好,當

    初靜妃也是因為一件衣服和她結緣,因此理所當然地認為是石榴親手做了一件衣裳討她歡欣。

    果然就聽石榴道:「這是奴婢親手為娘娘裁製,娘娘要不要試一試?」

    「難為你有心了。」靜妃真誠一笑,雖然她很疲憊,但不想傷了石榴的心。

    石榴上前將層層疊疊的一堆衣裳取了過來,然後伸手展開,望著靜妃盈盈而笑,「娘娘,來試一試吧!」

    靜妃抬眼看過去,頓時怔住。

    這,這衣服……

    是太后皇后才能穿的翟衣!

    上頭的翟鳥花紋,九龍四鳳,大花十二樹,無一不例外地刺著她的眼睛。

    靜妃不可思議地朝石榴望過去。

    石榴卻依然是一臉單純天真的模樣,「娘娘,快試試呀,奴婢知道,您一定會喜歡的,這不是您一直以來都想要的嗎?」

    靜妃怔住。

    一直以來都想要的?

    是,是啊,她確實是一直以來都想要穿上這象徵著高貴身份的翟衣!

    她想要的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她還猶豫什麼?

    石榴見她有些動搖,索性直接將她拉了過來,「娘娘您就試一試吧,這可是奴婢親手為您做的,費了好些功夫,反正現在也沒有外人,就當是過一把癮,穿完了咱們就把它收起來,等到將來可以光明正大穿的時候再拿出來。」

    靜妃愣愣的,被石榴帶著,半推半就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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