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情不自禁 文 / 安瑾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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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纏枝香爐裡燃著的茉莉花香越發的芬芳馥郁,窗牖外透進的陽光也越發燦爛溫暖,可林昭言卻覺得像是墜入了冬日冰冷的湖水裡。
二皇子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令她的心更往下沉了幾分。
她的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卻不知道是寒冷還是害怕。
「不,不是我……」想要說太多話,可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了這三個字。
不是她,這不是她的本意。
她不想害得成南伯府被滿門抄斬!
真的不是她!
小小女子的臉上滿是倉皇失措,素來沉靜如水的眸中也藏著幾近崩潰的慌亂和絕望。
是了,即將要害死幾百口人命,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被巨大的歉疚生生壓垮。
林昭言,畢竟不會是第二個墨霜。
蕭煥站起身,一把將她拉過來摟入了懷中,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我相信,我相信不是你。」
林昭言啜泣著,依舊渾身發著顫。
蕭煥這才發現,此時他懷裡的這個,不過才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縱然平日裡表現得再怎麼鎮定從容,也才是如花般嬌嫩的年紀,也會有如此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時候。
蕭煥更緊地摟住了她,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這樣脆弱的她。
至少,他能夠保護她,為她遮風避雨。
「莫怕莫怕。我已經將那些信盡數銷毀,也不會有風聲漏出去。一切都會按照原計劃進行。」她頭上熏染著好聞的玉蘭香,沁人心脾。他忍不住伸出手,像安撫小貓兒一樣一下一下地撫摸,然後低聲承諾,「我絕不會讓無辜之人枉死,也不會與三弟反目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
龍袍裡的那些信是誰放的他不知曉,可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個人的目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在背後虎視眈眈著要看他們皇家自相殘殺好從中獲取利益的人究竟是誰,他心裡也已經有了大概的判斷。
三弟被權利皇位蒙住了雙眼。可是他卻不能。
他心繫的,從來就不是那看上去風光無限實則醜陋不堪的虛位。
林昭言被他緊緊摟在懷裡,臉貼著他寬厚的胸膛,可以聞到他身上特殊的清香。
二皇子從來都不熏香,他身上永遠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很好聞。
林昭言淚盈於睫,抬起頭來怔怔地看他,眼睛裡朦朦朧朧,眼角還掛著一串晶瑩的淚珠,看上去柔弱又嬌美。
蕭煥心中一動。忍不住就低下頭去。
眼瞧著他的臉越來越近,林昭言猛地回神,立刻慌亂地低頭躲避。
蕭煥的嘴唇堪堪擦過她的額頭。
她額前並未留劉海,因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熱度。
林昭言的心一顫。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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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二皇子府的溫情脈脈,位於城東的成南伯府則處在了一片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之中。
當家老爺不在。
當家少爺被抓了起來。
當家老夫人和夫人更是暈的暈,倒的倒。
只剩下幾個手足無措甚至一心想著要逃出去的姨娘和小姐。
沒了主心骨。丫鬟們更是亂了套,即將死亡的恐懼深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有的人只知道抱頭痛哭,有的人則趁著這最後的時間發洩平日裡的不滿。有的膽大的竟然開始搶奪財物,成南伯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不堪。
人心險惡,世間百態,只有在危難來臨時才一目瞭然。
周靜瑜站在廳堂前,冷冷地注視著大廳裡的一切,心裡的憤怒和痛苦越大,面上則越不動聲色。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看著那些平日裡道貌岸然、溜鬚拍馬之輩此刻一個個露出本來的真面目,就像是撕開了人皮的外衣,露出裡頭的腐爛和齷齪,叫人從心底覺得噁心。
最鎮定的大約就是芳姨娘了。
任黃嬤嬤怎麼威脅恐嚇亦或是哭訴求饒,她都無動於衷,仍舊不停地往衣袖裡往懷裡塞值錢的東西,還不忘叮囑身旁緊緊跟著她的八姑娘。
「芳姨娘,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這些都是伯府的東西,你再這樣是要被夫人打死的!」
「什麼伯府什麼夫人,都事到如今了還跟我裝什麼高高在上!你們家大少爺犯了誅九族的大罪,全府都要跟著陪葬!我不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只要跟你們成南伯府勢不兩立,我一定不會死的!二皇子一定會放了我!玉兒,你愣著幹什麼?趕快拿啊!不拿放出去了你吃什麼,你還當你是小姐麼!」
一串連珠炮似的話說出來,說得眾人是一愣一愣的。
還能這樣麼?只要跟伯府勢不兩立就能活下去麼?
抱頭痛哭的丫鬟也忘了哭,全都盤算著該怎麼跟伯府劃清界限。
搶?砸?燒?
bsp;不不,大約是殺了當家的夫人和小姐立的功勞最大!
在死亡面前,哪裡還有什麼人性和忠義可言?
有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啪」!
只聽一聲巨大的聲響響徹廳堂,瞬間將眾人的邪念打壓了下去。
「誰敢背叛伯府?!還妄想逃出去嗎?也得看看我手上的鞭子同意不同意!」
然後就是芳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原來那聲音是三姑娘一鞭子抽在了芳姨娘的皮肉上。
只見芳姨娘瞬間被抽倒在地,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也痛得扭曲了起來,「你這小……」
她罵人的話尚未說出口。周靜瑜手裡握著的鞭子又狠狠地抽了過去,勁風翻捲。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啊!」芳姨娘又是慘叫一聲。
周靜瑜恍若未聞,揚起手裡的鞭子。再抽了過去。
「啪」「啪」「啪」……
數十道聲音接連響起,每一道都用盡了全力,不是警告,是真要取人的性命。
芳姨娘也在這一聲聲鞭笞中漸漸失去聲響,最終,歸於平靜。
「姨娘……」八姑娘顫抖著跪了下來,一張小臉上滿是倉皇失措。
「不准哭!」周靜瑜又一鞭子抽在她的臉上,怒斥,「你再為了這賤婦哭。下一個就是你!還有在場的人都給我聽清楚了,誰要是再存著一丁點的邪念,人如此物!」
說著,一下子抽翻了八仙過海紅木大方桌上的一隻青墨團花骨瓷杯。
粉身碎骨。
這就是下場。
眾人都懵住了,怔怔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芳姨娘,再也不敢造肆。
在面對暴力和背叛時,哭訴、討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根本毫無作用,你只有用更大的暴力去壓制它,讓它害怕讓它心悅誠服!
這就是周靜瑜的道理!
芳姨娘被人拖了出去。原本混亂不堪的廳堂終於趨於平靜。
周靜瑜吩咐幾個方才一直忠心耿耿的丫鬟小廝看住那些個可能蠢蠢欲動不安分的丫鬟小廝,又讓人將廳堂內的八仙過海紅木大方桌挪到堂屋門前,自己則搬了張椅子在門前坐下。
「只要還有我在,誰都別想逃出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誰要是存了二心,就給我提前死!」
一番話說得魄力十足。再加上她手上握著染滿芳姨娘鮮血的鞭子,眾人皆垂頭不語。
周靜瑜見場面終於鎮住。也一下子癱軟在了椅子上,捏著鞭子的右手也直發抖。
死亡……
她會不害怕麼?
不,她也怕,很怕很怕。
可是害怕無濟於事,人若在危難前只曉得退縮、逃避、哭泣甚至是忘恩負義,那也枉為人。
大哥被抓了,祖母和母親都臥病在床,還有個嫡妹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根本不知道人情冷暖世間險惡。
她只能強大起來!
周靜瑜輕輕歎了口氣,隨後打起精神,招來了黃嬤嬤,道:「你去幫我把父親書房裡的筆墨紙硯拿來,還有信封和青銅印泥。」
「姑娘要寫信麼?」黃嬤嬤憂心忡忡地問,「二皇子雖然離去,但府外全都守著他的人,現在這信還能寄出去麼?」
「二皇子答應讓我寫一封信,他會說到做到。」周靜瑜篤定地回道。
她心裡隱隱有一個預感,成南伯府不會有事。
從二皇子看到龍袍內搜查出來的一沓書信時突變的臉色,到他將書信攏入懷中並吩咐身邊人誰都不准說出去的時候,她就預感,他們不會有事。
她不清楚那些書信是什麼東西,可她知道,二皇子想針對的,或許只有大哥一人。
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要完全依賴二皇子的憐憫太過被動,她必須要自救!
黃嬤嬤將筆墨紙硯和信封、印泥都拿了過來。
周靜瑜握著白玉管豪筆,沾上上好的澄泥硯,一手飄逸的飛白就在遍地灑金的澄心堂紙上一字一字地落了下來。
不到片刻,落款,塞入信封,加蓋青銅印泥。
這一封信,就要送入遙遙相隔的城西蕭王府內。
五月的天,日麗風清,和風習習。
周靜瑜立在廊簷下看湛藍的天空和雲卷雲舒。
院牆角落裡昨日被踩壞的牽牛花又在努力伸展。
周靜瑜閉了閉眼睛。
蕭銘啊,我還等著嫁給你。
我還等著與你舉案齊眉,白首偕老。
我還等著你真的愛上我——只是周靜瑜。
所以,我想要努力地活下去。
你一定,一定要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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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下一章,真相大白!關於前世的一切即
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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