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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所謂愛情 文 / 安瑾萱

    林昭言都要被他氣哭了。

    這個人,明明昨天還對她很好,溫柔體貼,照顧細微,怎麼才一個晚上的功夫,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他又叫她林四姑娘了,這樣疏離冷漠,好像昨日他們之間的親近不過都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真的是因為她帶了曼雙來麼?

    可在她的印象中,蕭歧並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啊!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曼雙氣不過林昭言被這樣對待,上前一步道:「公子,這與我們家姑娘無關,是因為奴婢見我家姑娘昨日受了傷,擔心她才會跟著過來的。如若奴婢此舉令公子和先生不滿,奴婢明日自不會再來,還請公子和先生不要為難我家姑娘。」

    蕭歧沒說話,視線始終落在別處,不敢朝林昭言這邊看。

    只因為他害怕一見到林昭言,他所有的冷漠和偽裝都會破功,到時候就會真如徐修謹所言——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可林昭言卻不知道蕭歧心中所想,還以為蕭歧在生她的氣。

    她心裡也挺氣的,就算不滿意她將曼雙帶過來,直接說就好了,何必陰陽怪氣擺什麼臉色!

    哦,隨他想對她好就對她好,想給她臉色就給她臉色,難道她林昭言還必須跟著感恩戴德,誠惶誠恐嗎?

    她是喜歡他,可不代表就願意低三下四!

    於是她也冷著臉,淡漠道:「曼雙,你不要說了,既然蕭公子認定了我是那種人,那麼你再怎麼解釋也無益。」

    曼雙看了看林昭言,有些手足無措。

    一旁的薛慎之見狀,心裡也是詫異不已。

    這才一個晚上的功夫,這兩個昨日還如膠似膝、你儂我儂的小兩口。今天就反目成仇,爭鋒相對了?

    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喲!

    薛慎之剛要感慨世風日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想起昨日發生的某些事。

    他喝醉了酒,然後……

    貌似跟蕭歧說了好些亂七八糟的話,全都是圍繞著林昭言。

    他說林昭言跟蕭歧不適合,還說林昭言沒有鳳命,更揚言要幫她介紹對象!

    他滴個蒼天喲!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

    他怎麼能隨隨便便說這些事呢!

    於是他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道:「那個。你們別聽他在這邊胡說八道,他是在我這兒受了氣,沒處發洩才衝你們的,別跟他計較啊!」

    蕭歧冷冷看向他,「你也知道?」

    薛慎之訕訕地笑,他就說今晨蕭歧剛來的時候怎麼臉色那麼差,就算他從來都是這副死德性可也反常過頭了。

    原來如此啊!

    林昭言聞言,心裡更加不是滋味,感情她成了蕭歧發洩壞情緒的出氣筒!

    憑什麼啊!

    「先生不必為蕭公子說好話。我都明白。」林昭言將頭撇過去,也不去看蕭歧。

    你明白什麼喲!薛慎之暗暗歎氣,蕭歧這小子這次是動了真心了!

    在江山和美人之間選,這自古以來都是一個難題。況且蕭歧他所追求的根本就不是江山,而是他心裡的執念。

    存在了十二年的執念。

    想到這兒,薛慎之趕緊對林昭言說「今日繼續扎馬步,你先在這兒練習著。我有事跟他說。」用手指了指蕭岐。

    「嗯。」林昭言點了點頭,並沒有看向蕭歧,直接轉身往練習的空地走去。

    曼雙亦步亦趨地跟著過去。心裡有些緊張,話出口,也帶著些許小心翼翼,「姑娘,您怪奴婢嗎?奴婢,只是擔心您的安危,您若是不喜歡,奴婢現在就出去,在私塾外等您。」

    「沒有。」林昭言搖了搖頭,一邊調整自己扎馬步的動作,一邊對曼雙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況且,你來對我也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可是那位公子……」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林昭言沉下臉,眸中有清晰的惱怒,「便是你不來,他也會找借口跟我過不去,理他幹什麼?」

    「哦。」曼雙弱弱地應了一聲,心裡還是有些沒底。

    她總覺得,姑娘並不是生氣。

    大約,是傷心。

    難道,姑娘跟那位公子有什麼嗎?

    曼雙這樣想著,趕緊朝蕭歧看過去。

    長得是不錯,只是性子不好,而且,他到底是什麼人吶?

    蕭歧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曼雙盯上了,猶自沉浸在自己鬱悶的情緒中。

    他今天本來是不打算來的,在別院的屋子裡坐了半天,聽徐修謹各種插科打諢,他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可心裡卻什麼都沒有裝得進去,腦子裡想的全部都是林昭言。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就像毒藥似的在他全身蔓延,怎麼都揮散不去。

    他覺得自己不該跟自己過不去,就在掙扎片刻後不顧徐修謹的阻攔出了門。

    他懷著

    忐忑的心情去了護城河畔,結果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來的尚算早,離當初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

    他就在原地等。

    一刻鐘……

    兩刻鐘……

    三刻鐘……

    他等了很久,看路上的行人來來去去,卻始終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湖畔的冷風吹來,吹醒了他的神智。

    他才發現他幹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兒!

    還真當自己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嗎?

    這一切在現實面前,顯得何等蒼白和可笑?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陣熟悉的聲音,甚至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

    蕭歧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薛慎之正一臉神秘地拉著他往前走。

    他蹙了蹙眉,一把甩開薛慎之的手,然後停下腳步,「你想幹什麼?」

    薛慎之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死小子,你也太幼稚了!」

    蕭岐的眉心蹙得更緊,「你什麼意思?」

    薛慎之趕緊將他拉進了兩步,又伸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林昭言,隨後壓低了嗓音道:「我昨日是不是跟你說,她,沒有鳳命?」

    蕭歧冷下臉,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甩開袖子就要走。

    「誒,等等,等等!」薛慎之趕緊拽住他,倉惶道:「我昨天喝多了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裡去!其實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林姑娘雖然沒有鳳命,但是她可以……」

    「你說夠了沒?」蕭歧冷冷出聲,打斷了他的話,「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你自己感情失敗,無法挽回,就想讓別人都變成跟你一樣的下場是不是!薛慎之我告訴你,我蕭歧不是你,我不會像你一樣懦弱無能只會逃避!活該你一輩子孤獨終老!」

    蕭歧的話太重了,字字句句都像是鋼釘一樣戳在薛慎之的心上,讓他的心瞬間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他想要說出口的話,就這麼噎在喉頭,一個字都說不出。

    「是,是啊!你說得對,我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我沒有資格過問你們的事。」

    「你知道就好。」蕭岐不管他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他甚至覺得他說的話還不夠重。

    他要薛慎之明白,他蕭歧從來都不是善茬,讓他痛苦,他定百倍奉還!

    任何人都一樣!

    他不會讓傷害過他的人逍遙快活的!

    蕭歧去了槐花樹下的石桌子旁,薛慎之不想跟他呆在一塊兒,便回了林昭言那裡,假意盯著她學武。

    或許是他身上的氣壓太低,林昭言感受到了,關切地問道:「先生,您是有什麼事嗎?」

    薛慎之看她紮著馬步還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樣,就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後搖了搖頭,「沒什麼,我能有什麼事啊!」

    「哦。」林昭言也就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倒是你跟蕭歧是怎麼回事啊?」薛慎之反問,有些緊張道:「昨天我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後來你們有怎麼樣嗎?吵架了?」

    林昭言搖搖頭,「沒有,昨日我們一切都好。」

    的確一切都好,好到她覺得身上的傷痛根本不算什麼,好到她心裡竟然生出一股期冀。

    可是今日,蕭歧的表現,似乎是為了告訴她,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這兒,林昭言又苦笑了一聲,「先生問這個做什麼,蕭公子不是一向都那樣冷漠而不近人情嗎?習慣就好。」

    「習慣就好……」薛慎之笑著低喃。

    這世上有一種感情就叫習慣,它超脫於所謂的七情六慾,不受大腦控制,完全依賴於身心。

    因為習慣了,習慣了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習慣了她溫柔的笑容,習慣了她叨嘮的聲音。

    所以當有一日她不在了,你的那顆心,就好像被掏空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虛和寂寞。

    你只有慢慢去習慣她不在身邊的日子,哪怕這個習慣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天長地久。

    可你只能習慣。

    習慣了這種空虛和寂寞,心,就不會那麼痛了。

    「先生,也有所愛之人嗎?」林昭言被他眸中流露出的某種感情所打動,忍不住就輕輕問了這麼一句。

    等意識到自己唐突了正要收回這句話的時候,薛慎之卻笑著回答她:「有,當然有,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愛人,無論是哪一種感情,只要是人,都愛過人。你所看到的那些殘酷冷血的人,其實那都是表象,誰的心生來都不是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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