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愛恨終有離別時 文 / 落穆瀟雪
「真的等我失去了一切,你才願意放手嗎?」女子的眼睛是迷濛而寒冷的,她的手指輕輕握緊,低聲道,「那麼我便如你所願!」
她的話很突然,北凌影和南宮絕天都沒有明白過來,她是什麼意思時,就見她竟忽然從枕頭底下,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了自己的脖頸處,望了眼渾身無力的南宮絕天,裡面有愧疚、感動、不捨,還有訣別。
「別做傻事!」
「不——」
北凌影和南宮絕天均被那一眼,驚得心神膽裂,南宮絕天掙扎著想要站起身,卻因為中了毒,還沒有站起,又重新摔在了地面上。
北凌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可還是晚了一步。
女子拿著匕首,使足全力向脖頸劃過,北凌影覺得自己的心臟忽然停止了跳動,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割破她肌膚的匕首,阻止它的深入,溫熱的血順著他有力的手洶湧而出,分不清楚究竟是她的還是他的!
室內陷入窒息般的靜寂。
一時間,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北凌影痛苦的看著她,他不明白,他是如此的愛她,可為什麼每次,都會將她逼得傷痕纍纍!而他自己也被傷的千瘡百孔!
南宮絕天的雙眸蒙上了暮靄般的擔憂和心痛,他緊緊地盯著女子,害怕她洶湧而出的鮮血,害怕她忽然間倒下,害怕見到她閉上的雙眸,害怕她再也不會叫他「夫君」,然後,南宮絕天覺得自己的世界,忽然間黑了,再也見不了一丁點的陽光。
女子的身體,宛若毫無生命的娃娃般,忽然間倒在了北凌影的臂腕間。
朦朦朧朧間,女子似乎說了一句什麼話,他的雙眸閃現出前所未有的痛楚和絕望。
她說,「我不讓你碰!」
女子的傷看似驚人,但是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她當時出手很重,卻因為幾天來,滴水不進,手上的力氣沒有多重。
脖子上的傷口不深,沒有致命的擔憂,但她卻應了自己的那句話,拒絕北凌影的靠近。
他不知為何,竟然妥協了,遣退了所有的人,屋內除了他和女子,留下的還有南宮絕天。
三個人,佔據著營帳的三個地方。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北凌影的眼中有一絲深沉的痛楚,女子的雙眸自始至終沒有看向他,所以並沒有感覺到,他心中那難以言表的深沉悲哀。
北凌影不再說些什麼,轉過頭去,眼神冰冷的看著,無力坐在椅子上的南宮絕天,唇邊勾起了一抹冷笑。
南宮絕天專注的看著,躺在床上,神情淡漠的蒼白女子,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事!要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察覺到北凌影不善的目光,他收回視線,看向他,長長的歎息一聲,忽然說道,「這就是你愛夕兒的方式嗎?」
北凌影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語氣裡夾雜著明顯的怒氣,「你無權過問。」
南宮絕天似乎也有些怒了,雖然仍是很虛弱,但是聲音揚高道,「你傷害了我一直視若生命的女子,難道我連過問的權利,都不能有,不該有嗎?」
「視若生命?」彷彿是怔了一下,北凌影微微笑了起來,「即使她已經是我的女人,即使她愛那個人是我,你還敢說出這句話嗎?」女子愛他,如果是原來,他敢信心十足的大聲說出來,但是自從嫁給南宮絕天後,自己又這番對待她,她還愛自己嗎?他雖然說的中氣十足,但是心裡卻越發的不安起來,他唯有說出這些事實,才能證明夏顏夕不曾從他的生命中走遠。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試圖,用這種手段來搶回一個女人,還真是可悲啊!
果然,他的話語剛落,不單是南宮絕天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就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子,好像也有了一絲反應。
終於,夏顏夕忍不住的轉頭,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男子,他亦看著她,眼神裡面包含著千言萬語,但唯獨沒有羞愧、自責、傷痛。
也許,偶爾的沉默不語,本身就是一場無言的哀悼。
北凌影看到兩個人的眼神,心中的怒氣加深,怒極反笑道,「你真的不在乎嗎?」
「我在乎的從來都只是夏顏夕這個人。」其它的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他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和歎息,宛若空谷回聲。
雖然只有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如果是出自別人口中,女子只會冷笑,但是聽到南宮絕天這樣微笑的話語時,雖然她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然而淚水已經盈滿了她的眼眶。
北凌影看到女子的眼神,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擠壓的異常難受,機關算盡,到頭來她真的已經不愛自己了嗎?難道她已經愛上了南宮絕天,要不然她不會和他成親,更不會對自己佔有了她,情緒崩潰的絕食自殘,更加不會如同現如今,對他如此漠視……
「你也不在乎嗎?」即使他殺了南宮絕天,殺了她所有的親人,她還是不在乎嗎?
夏顏夕坐直身子,有片刻的沉默,忽然輕輕笑了起來,「我不在乎!」
北凌影如遭雷震,竟然怔怔的站在那裡,忘
了言語。
夏顏夕兀自接著說道,好像也不在乎有沒有人在聽,「我和你之間隔著國仇家恨,我愛上你,卻成為了心靈裡面,那個備受折磨的罪人。曾經我以為,阻擋我們在一起的是燕國的敗亡,但是直到最近,我才恍然明白,阻擋這一切的最重要原因是,你生病了!你驕傲,你霸道,你是曠世奇才,你就像是天空裡的耀眼陽光,所有人都敬你如神,隔三差五的便會朝拜你,呼喚你,可你的生命裡,忽然間出現了一個意外,我打破了你虛構的世界,我挑戰你,和你鬥智鬥勇,甚至不畏懼你,我的與眾不同,讓你動心,於是我就像東西一樣,成為你掠奪的對象,能讓這樣一個君王愛著,我是何其的幸福,可又是何其的悲哀啊!你總說你愛我,所以要求我也要付出,同等的愛給你。曾經,我也想心無旁騖的去愛你,但是亡國恨讓我畏懼,君王的多情讓我遲疑,你的利用讓我寒心。我追尋曇花的美麗,卻害怕它凋零後的淒涼,所以我選擇了逃亡,可即使是這樣,乞求最後一絲尊嚴的我,你為什麼還要苦苦的逼我、迫我,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為什麼也不讓別人給我,這樣的一個你,我不得不恨你!」女子緩緩的說道,神情激動處,脖頸的傷口,不知不覺間又裂開,殷紅的血液,滲濕纏繞著的白紗布,看起來觸目驚心。
北凌影失神的看著她,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但是想起她之前的話語,伸出去的手,又訕訕的收了回來。
「夕兒!別再說了!」南宮絕天掙扎著要起身,卻被女子抬手制止,她眼眶中的淚水緩緩流出,看到那個清淡然的卓越男人,那個唯一讓她安心,讓她信任的人,她原本淡漠的雙眸裡,漸漸有了溫度,真切而誠摯,「夫君,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喚你,我身為你的夫人,失了女子最重要的貞潔,我知道你不在乎,同樣的,我又怎會在乎這些,可是在這世間,我還是有在乎和想要守護的東西,那就是我燕國千千萬萬的百姓!」隨即,他轉頭看向北凌影:「你真當我不知道?你一直暗中誅滅當初投靠燕國的將士,他們都是無辜的,我答應過娘,此生會好好的照顧爹,為他守住這麼多年的心血,可是我沒有做到,我已經負了你,不能再讓那些無辜的人,因為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南宮絕天似乎已經猜到,女子接下來要說的話,神情忽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哀傷和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