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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0章 心虛 文 / 花裙子

    「表姐夫?」何歡輕喚,心中猶如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

    沈經綸暮然回神,沉聲問:「你在這裡等我,有事嗎?」

    何歡低頭沉吟,嚥下坦白從寬的念頭,決定賭一把,遂回道:「呂小姐的堂叔堂嬸來了。」她悄悄用眼角的餘光朝沈經綸看去,只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她趕忙低下頭補充:「聽呂小姐說,他們見過我的二堂妹……」

    「這事兒我會處理,你先回屋吧。」沈經綸說得不疾不徐,給身後的袁鵬使了一個眼色。袁鵬點頭,對著他們行過禮,率先走入側門。

    何歡跟在沈經綸身後半步遠的地方,又回頭朝涼棚方向看了一眼。她擔心山洞中的謝三,卻不知道謝三已經堂而皇之入了沈家。

    事實上,謝三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他只要一想到何歡就住在沈經綸的宅子,而沈經綸也在,他就覺得渾身難受,可他還有正事要辦,不能帶著她離開。最讓他胸悶的事,他知道以何歡的脾氣,只要她的想法還沒轉過彎,就算他把她打暈擄走,她還是會折回來的。可他要怎麼說服她,乖乖等著他明媒正娶她?

    謝三坐在馬車的車頭,遠遠看著呂八娘的堂叔堂嬸對著絲竹大聲嚷嚷,嚴詞要求一定要面見呂八娘。

    早前,他發現沈經綸趕來莊子,徒步追著他的馬車趕往莊子,之後便遇上了呂八娘的堂叔堂嬸,他花了些銀兩。成了他們的車伕。幸虧早前在薊州。他極少在沈家露面。沈家的下人們沒能認出戴著草帽的他。不過看院子裡的情形,他想走入二門找何歡說話,恐怕有不小的難度。

    遠遠看到沈經綸出了二門,謝三趕忙拉低帽簷,屏息靜氣傾聽他們的對話,隱隱約約聽到呂八娘的堂嬸大聲嚷嚷:「昨兒個我們就送信去薊州,今個兒接她回家的。今天她突然就躲在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沈大爺。您是明理之人,不會像芷纖那丫頭一般不懂事吧?您一直藏著她,莫不是……」

    「呂太太,請慎言。」沈經綸的聲音不高,卻充滿壓迫感。他的目光掠過她,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冷冷地說:「兩位想要解釋,請隨我來。」他率先朝大門旁的倒座走去。呂氏夫妻對視一眼,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謝三見他們走入一間屋子,丫鬟隨之上了茶。他跳下馬車,往二門走去。

    「你是誰?有什麼事?」守門的婆子攔住謝三。

    謝三朝門內望去。只看到一塊厚重的影壁。他暗生失望,笑著說:「這位大娘,你看,天氣這麼熱,我想討一碗水喝。」

    守門的婆子沒有為難他,叫了小丫鬟給他遞水,但就是不讓他踏入二門半步。

    謝三心急如焚,可這光天化日的,他不能翻牆進去。他也想過,索性找沈經綸說清楚,正大光明對他說,自己要娶何歡。如果沈經綸也想娶她,那他們送何歡回薊州之後再公平競爭;若他不願娶她,那他就該把話說清楚,讓他帶著何歡離開。

    謝三雖不想讓沈經綸知道,他沒有回北方,但為了何歡,他顧不了那麼多了。可偏偏何歡沒有答應嫁給他,以她的死腦筋,說不定當場就說,她非沈經綸不嫁,到時他丟臉事小,她被自己逼上梁山事大。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希望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

    謝三站在馬車旁心急如焚。他明知道何歡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可就是越不過這道牆,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呂八娘的堂叔堂嬸氣呼呼地回到馬車上。謝三隻能按他們的吩咐,趕著馬車離開。

    不待馬車駛出沈家的大門,呂八娘的堂嬸恨恨地說:「難道就這麼算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呂八娘的堂叔反詰一句,「沈經綸句句說得我們無法反駁,我們難道還能賴在沈家不走?再說,我們確實不能和那個丫頭撕破臉。往好的方面想,沈家不缺那點銀子,沒必要為了身外物被別人指指點點,所以他定然不會娶那個丫頭……」

    「那他處處為那個丫頭出頭,到底什麼意思?」

    「大概是為了名聲吧?他是人人稱頌的沈大爺,就算不是正經的表妹,他怎麼能放著孤兒弱女不理呢?說不定這會兒他也是萬般無奈呢!」

    「可大家不都說,他最不喜歡多管閒事嗎?」

    「那也要看到底是什麼閒事。若他果真什麼都不理,沈家的好名聲是哪裡來的?」

    ……

    謝三默默聽著車廂中的議論。這些日子,沈經綸一直在陵城。說實話,他越來越不明白,沈經綸到底想幹什麼,他更不知道,他在大批官員貪污軍費中扮演什麼角色。

    不多會兒,謝三隱隱覺得,馬兒似乎比來的時候焦躁,跑步的姿勢也有些奇怪。他想拉住馬韁查看,就聽馬兒「嘶」一聲尖叫,高高揚起前蹄。他臉色微變,奮力想要拉住韁繩,馬兒卻突然像是發狂一般,直直往懸崖衝去。

    謝三查看過莊子四周的地形,知道懸崖下就是茫茫大海,如果連人帶車摔下去,他們必定死不見屍。他一邊大叫著:「快跳下馬車。」一邊試圖拽住韁繩。可惜,他的肩膀受了傷,他想借力躍上馬背,只覺得右肩膀一陣劇痛。

    謝三顧不得思量,放開韁繩轉身揭開車簾,一邊命令他們跳車,一邊伸手去拽他們。呂八娘的堂叔堂嬸早被嚇傻了,雙手死死抓著車廂,就是不鬆手。早前,他們若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哪會讓謝三頂替原本的車伕。這會兒突生變故,他們頓時覺得他不是好人,不止不願意伸手,還在驚慌之中隨手拿起東西朝他砸去。

    轉眼間馬兒已經奔至懸崖邊,眼看著他們即將連人

    帶馬墜下懸崖,謝三隻得鬆手,奮力跳離馬車。他在地上滾了幾個圈,忍著肩膀的劇痛爬起身,急匆匆跑至懸崖邊往下看去,只見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岩石,哪裡還有馬車的影子。他伸手摸了摸右肩,指尖沾滿了溫熱的鮮血。

    沈家的莊子內,何歡一會兒覺得沈經綸已經發現了謝三,一會兒又覺得沈經綸既然說謝三已經回北方去了,就不會起疑心。轉念間她又忍不住揣測,如果沈經綸不是去找謝三,他去涼棚那邊幹什麼?她擔憂萬分,又不敢去山洞找謝三確認。

    傍晚時分,她悄悄指使何靖借口去海邊玩耍,到山洞一探究竟。

    何靖滿口應下,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跑回來對何歡說,守門的人不讓他出門,絲竹也說了,傍晚風大,去海邊玩耍會有危險,讓他不要出門。

    何歡聽到這話,一顆心重重往下沉,頓時覺得一定是沈經綸發現了謝三,所以禁止任何人離開莊子半步。

    何歡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這樣。沈經綸一向什麼話都放在肚子裡,從不向旁人展露心思。早前在側門外,他沒有向她求證,就是他已經認定,是她蓄意隱瞞。

    何歡滿心忐忑,晚飯自然食不知味,偏偏大韓氏得知女婿來到莊子後,第一個見的人是何歡,對她更是起了戒心,明著暗示何歡,她應該回薊州了。

    何歡倒是想回薊州,至少不用被人變相軟禁,可她既然已經答應了沈經綸,又怎麼能出爾反爾?

    隨著夜幕降臨,白日的喧鬧漸漸散去。何歡在自己的屋子檢查何靖與林諾言的功課,忽聽二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琴聲。她知道,彈琴的人一定是沈經綸。

    待到何靖與林諾言回了自己的屋子,何歡招來白芍,問道:「你有沒有打聽到什麼?」

    絲竹搖頭道:「回小姐,沈大爺送走了呂太太、呂老爺,就一直在書房,晚飯都是竹從廚房取了,送去書房的。至於呂八小姐那邊,她沒有離開房間半步,是絲竹親自送了晚餐過去。奴婢看到她和呂八小姐的丫鬟早春在廊下說了好一會兒話,具體說了什麼,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有沒有人往莊子外面送吃的?」何歡覺得,以沈經綸的脾氣,就算他很生氣,但他既然知道謝三在山洞中,就一定會給他送食物。倒是謝三,以他彆扭的性子,沈經綸邀他來莊子上住,他定然是不肯的。

    白芍遲疑地搖搖頭,滿臉不解地看著何歡。

    何歡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太多疑,或許沈經綸什麼都不知道。退一萬步,就算他知道謝三沒有回北方,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他們又沒有深仇大恨。她揮手示意白芍退下,獨自枯坐在桌前,聽著斷斷續續的琴聲。

    大半個時辰後,就在何歡覺得奇怪,為何琴聲依舊沒有止住的趨勢,就見絲竹在院子裡徘徊。她正欲上前詢問,絲竹舉步向她走來。

    「你這樣的表情,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何歡側目。

    「表小姐。」絲竹突然跪下了,「大爺彈了一晚上的琴,一直沒有停歇……」

    「你想讓我去勸一勸表姐夫?」何歡萬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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