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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3章 相見不如不見 文 / 花裙子

    謝三本不想與呂八娘有太多的接觸,奈何他的兩名手下隨林捕頭辦事去了,他又信不過衙門的人,遂只能與陳五一起,騎馬護送呂八娘的馬車回呂家。

    因呂八娘說,她不知道嫡母家中有什麼親戚,她的生母已無親人,而她不需要呂氏族親替她辦理父母的後事,謝三也只能隨她,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懶得多管閒事。

    回到呂家,呂八娘直奔父母的房間,整整哭了一個時辰。謝三在宅子內四處查看,希望能找到新的線索。

    呂八娘心情平復後,她找上謝三,低頭行過禮,懇求道:「小女再次謝過謝三爺的救命之恩,眼下小女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謝三爺看在小女遭逢大劫,孤苦無依的份上,幫我這個忙。」

    謝三審視呂八娘。她未施粉黛,兩隻眼睛腫得似核桃,頭髮凌亂地垂落在脖頸間,身上穿著丫鬟的衣裳,自有一股惹人憐惜,我見猶憐的柔弱姿態。再加上她一夜間失了所有親人,不要說是男人,就是稍有同情心的人,都會憐憫她的處境,想要幫她渡過難關。

    呂八娘見謝三不表態,失望地說:「是小女子得寸進尺了,請謝三爺見諒。」

    「我沒有說不幫你,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是什麼事兒。」謝三到底是普通人,自然也是同情呂八娘的,不過他更多的是想到何歡。

    他眼中的何歡,即便環境再艱難,她總是盡量讓自己處在最好的狀態。她沒有華麗的衣裳。漂亮的首飾。但她永遠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她若是想做成某件事,絕不會因為他沒有說話,便主動放棄。她是那麼鍥而不捨。

    呂八娘不知道謝三的心思,只覺得他正看著自己,她艱難地說:「我一個弱質女流,實在不方便拋頭露面……」

    「誰說女人就不能拋頭露面?」謝三脫口而出,立馬就後悔了,可他又不能解釋。他這麼說,純粹只是覺得,沒有任何人可以病垢何歡拋頭露面,又是上公堂,又是去酒樓。他看到呂八娘輕咬嘴唇,不知所措地看著腳尖,他輕咳一聲,說道:「你直接說,到底是什麼事兒吧。」

    「我想請謝三爺幫我去永記米行找一位霍掌櫃……」

    「就這點事?」謝三指了指陳五,「你把地址給他。他會替你跑一趟的。」

    呂八娘點點頭,又搖搖頭。低聲說:「我還有其他的事兒,不知道謝三爺能不能把這位爺借給我用半天?」她用更小的聲音解釋:「我從小只知道讀書,什麼事都不懂,我怕外面的人會誆騙我。」

    謝三明白她的惶恐,雖然眼下人手緊張,但把陳五借她,並不是難事。他點頭應下,正想吩咐陳五幾句,突然聽到院子外面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聽到小兵匯報,薊州沈家的沈大爺來了,謝三大步往外走,就見沈家的馬車已經停在二門外,沈經綸正站在馬車旁,萱草扶著何歡步下馬車。

    何歡同樣一眼就看到了謝三,右手不由自主握住萱草的手指。他不是回京去了嗎,為何出現在陵城呂家?轉念間,她慌忙別開視線,低頭步下馬車。

    沈經綸順著何歡的視線看去,只見謝三腳步略頓,卻假裝沒看到何歡。他用眼角的餘光朝何歡看去,她只是一味低著頭。他收回目光,朝謝三走去。

    「謝三爺,你怎麼會在陵城呂家?」沈經綸率先開口。

    「我在回京途中恰巧遇到倭賊洗劫陵城。」他意簡言駭地回答,又道:「我沒想到,沈大爺居然親自前來,且來得這麼快。」

    「謝三爺。」何歡站在沈經綸身後,對著謝三行過禮,正色解釋:「表姐夫接到李縣丞的消息,便派人通知我,三嬸娘出事了。因三叔父還在大牢,家中弟妹年幼,所以表姐夫好心陪我領回三嬸娘的遺體。」

    何歡說得簡潔,事實上,在他們上路前,薊州經歷了很大一場風波。

    首先,何歡一點都不想理會三房的事兒。沈經綸讓萱草通知她,鄒氏死了,她只是讓萱草告之何欣等人。她沒料到,何欣不但不放送信的萱草回沈家,還揪著她,趕到她家鬧了一回。

    本來,何歡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代替何欣至陵城接回鄒氏的屍體,是沈經綸想要息事寧人,又讓萱草傳話給她,說他正巧也想親至陵城瞭解情況,他們這才一起上路。

    謝三哪裡知道薊州的種種,在他看來,整件事就是李縣丞派人知道沈經綸,沈經綸與何歡出雙入對,一起來到陵城。

    謝三沒有再看何歡,只是對沈經綸說,鄒氏的屍體已經由衙差搬至屋內,他們去衙門辦了手續,就可以帶著屍體回薊州。

    沈經綸點頭,正想詢問陵城的情況,就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行至自己身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問:「你,是大表哥嗎?」

    沈經綸微微一怔,朝謝三看去。

    謝三亦是莫名其妙。呂八娘先前才說過,沒有親戚可以通知。他只能如實解釋:「先前李縣丞派人去薊州的時候,我們尚未發現呂小姐。」

    一聽這話,呂八娘的眼神瞬時就暗淡了,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沈經綸的身後,何歡想起一樁舊事,對著呂八娘問道:「難道你是呂家八小姐?」

    經她這麼一提,沈經綸也想起來了。

    原來,早在十六七年前,呂八娘的外祖父母遭逢意外,她的母親便成了呂家的妾室。算起來,沈經綸的祖父母與呂八娘的外祖父母是堂兄弟,因為沈家嫡枝不恥她成為商家妾室,這些年從沒有往來,再加上沈經綸十年前才回薊州

    ,因此並不清楚其中內情。何歡也是因為林曦言曾認真瞭解過沈氏族親們的關係,才得知此事。

    沈經綸得知她確是自家表妹,又見她低垂小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他淡然道:「如果我知道你安然無恙,定然也會代替叔公前來照應一二。」

    「我,我以為……」呂八娘的眼淚「辟里啪啦」往下掉,落在她的手上、裙擺上,她哽咽啜泣,說不出話。

    何歡本能地心生戒備,抿著嘴審視她。即便站在女人的角度,此刻的呂八娘的確我見猶憐,再加上她全家在一夜間死絕,世人都會同情她。

    情不自禁的,何歡抬頭朝謝三看去,就見他皺著眉頭朝圍牆外看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何歡急忙收回視線,卻又想起那只鐲子。她應該把它扔掉,至少把它熔了,而不是鎖在小匣子內。

    何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謝三,對著沈經綸說:「表姐夫,不如我先命人把三嬸娘帶上馬車?」

    「也好。」沈經綸點頭,又對謝三說:「謝三爺,不知道我可否與呂表妹單獨說幾句話。」

    謝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眼睜睜看著何歡對他們行禮,退至馬車旁,又吩咐張伯張嬸去找鄒氏的屍體。一時間,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恨不得上前質問她,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淡。

    沈經綸自然看到了謝三的目光。他見謝三轉身想走,急忙叫住他,問道:「謝三爺,請問陵城到底發生何事?這滅門慘案是何人所為?」

    「這事你得問李縣丞。」說罷,謝三對著沈經綸抱拳,「我還有其他的事,先走一步。」

    「謝三爺,等一下。」沈經綸再次攔住謝三,「在下說句僭越的話,不管陵城發生什麼事,您都應該盡快回京。不如我找人送你一程?」

    「不用了。」謝三斷然拒絕,「等我報了仇,自然會回京城。」

    「報仇?」沈經綸皺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管你明不明白,反正我的兄弟沒有白白喪命的道理,我一定會找出兇手,替他們報仇。」說罷,他不待沈經綸反應過來,逕直往外走。

    遠遠的,何歡看到謝三朝馬車走來,莫名一陣心慌。她顧不得沒有丫鬟在身邊,狼狽地爬上馬車,又慌慌張張放下車簾,雙手捂著胸口,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此刻,微不可聞的腳步聲聽在何歡耳中是那麼沉重又清晰,謝三的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她的心田。她明明已經想得很清楚,她早就決定放下他,可是親眼看到他,一切又都亂了。她可以強迫自己不看他,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今天會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相見嗎?

    何歡恨不得揭開車簾再看他一眼,哪怕僅僅是一個背影。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她一遍遍對自己說,沈經綸是完美無缺的丈夫,是深愛林曦言的男人,是她兒子的父親,她必須再嫁他,這是在她重生第一天就決定的事兒,她決不能三心二意。

    車廂外,謝三步伐平穩,似渾然未見近在咫尺的馬車,更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倉促地離開他的視線的,可是老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掩下各種情緒。

    行至馬車旁,他腳步略頓,深深看一眼緊閉的車簾。他分分秒秒都想見到她,可此刻這樣的見面,還不如不見。他舉步朝大門走去,沒有回頭,逕直跨出了大門。(……)

    ps:有二更,比較晚,大家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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