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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哀求 文 / 花裙子

    沈經綸得知林家失火,而且是被人蓄意縱火,表情一下子冷了。

    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戰戰兢兢說:「大爺,林二老爺此刻正在花廳等著……」

    「讓他等著。」沈經綸面無表情,唯有眼神透露出他的情緒。

    竹恨不得立馬消失。沈志華買下他的時候,他不過八歲,轉眼已經快十年了。這些年,他從未見主子如此生氣。礙於林谷青說,他有「要事」,竹硬著頭皮開口:「大爺,林二老爺說……」

    「你去找沈管家,讓他派人去火龍隊……不是,你去拿我的帖子,親自遞給呂縣令,就說,我想請他去《翠竹軒》飲茶,問他什麼時候方便。」

    竹不敢耽擱,急忙退下了。

    另一廂,林谷青不見沈經綸出現,在屋子中焦急地踱步,額頭早已細汗涔涔。幾個月前,他找上沈經綸,計劃開一家古玩字畫鋪子。沈經綸一向好字畫,很快便答應了,同時拿出了幾幅珍藏,在開業那個月供他展覽。

    本來鋪子上個月就該開業了,可林曦言死了,沈經綸丟下一切生意,專心辦葬禮,他只能把開業的日子延後,把沈經綸借給他的字畫暫時存放在自家小庫房。昨晚的一把火,什麼都毀了,他要如何向沈經綸交代?

    林谷青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見沈經綸姍姍來遲。他迎上前急道:「賢侄,昨晚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林二老爺。你我不過生意場上的合作關係。」沈經綸低聲陳述。聲音平淡如水。臉上沒有半點慍色,眼中亦不復先前的惱怒。

    林谷青愣在了原地。眼見沈經綸已經跨入門檻,他急忙跟了上去,眼中的焦急之色更重了幾分,嘀嘀咕咕解釋:「我知道,你一直都說,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但這一次是有人蓄意縱火……」

    沈經綸示意林谷青坐下,不疾不徐地說:「不管是縱火,還是其他,總之,我把書畫交給林二老爺的時候,我們是立下字據的。如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林谷青猛地站起身,臉上難掩憤懣之色。他才是最大的受害人,沈經綸這麼說。分明就是趁火打劫。他不敢把這話說出口,他與沈家合作已有兩三年。沈經綸一向油鹽不進,說一不二。他下意識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林谷青猶記得,沈經綸與林曦言定下婚約後,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只相信白紙黑字。這幾年,他們之間的合作,每一項都寫得清清楚楚。正因為這是沈經綸的習慣,所以他借出字畫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簽下了字據。

    回過頭想想,按照契約所言,若是字畫破損或者受污染,林家得賠償所有修補費用;若是損毀,林家得賠償五萬兩銀子。

    五萬兩啊!如今的林家雖表面光鮮,可要他一下子拿出五萬兩,林家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林谷青躊躇無措之際,丫鬟換上了熱茶。沈經綸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葉沫子,又放下杯盞,低聲說:「林二老爺,您應該慶幸,我尚未把齊大石的真跡交給你。」

    林谷青分不清他的話是嘲諷,還是寬慰,只覺得腦子嗡嗡直響。「賢侄啊,我們兩家合作也有三年了……」

    「林二老爺,我一向都說,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如今曦言剛剛過世,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沈經綸話音未落,林谷青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林曦言已經死了,他的女兒又鬧出這麼多事,想要嫁給沈經綸已經沒有可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先前他為何覺得,放眼整個薊州,唯有自己的女兒最適合嫁入沈家?他為什麼認定,林沈兩家的關係牢不可破?

    是了,是沈經綸誤導他!林谷青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沈經綸說:「沈大爺,是你對我說,古玩鋪子開業了,由我全權負責!」

    沈經綸的表情冷了幾分,嘴唇抿成一直線,似笑非笑看著林谷青,並沒有接話。

    林谷青看著他的眼神,心臟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氣勢一下子弱了。沈經綸說這話的時候,林曦言臨盆在即,他只是在告訴他,他即將忙於迎接第一個孩子。

    「沈大爺,你也說了,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你先前說過,夢言值得——」林谷青戛然而止。沈經綸是誇過他的女兒,可那些話也可以理解為,希望他盡快替女兒找一戶好人家,省得女兒天天往沈家跑。

    眼見林谷青的雙肩頹然垂落,沈經綸不再看他,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淨白無暇的杯壁。

    林谷青怔怔地看他。沈經綸依舊清瘦,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指關節,但他的氣色比前幾天好了不少。他身穿素白的常服,只在腰間掛了一小塊玉珮,可就是這樣樸素的裝扮,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男人,讓人無法靠近。

    以前,他為什麼認定沈經綸對女兒有好感?他怎麼會慶幸,林曦言在這個時候一命嗚呼。林家沒有資本與沈家一拍兩散,他們全家都必須仰著沈家的鼻息過日子,他根本不配與沈經綸談判!

    林谷青緩和了語氣,低聲說:「沈大爺,火龍隊說,有人蓄意縱火……庫房內除了您的字畫,還有不少玉器花瓶,也是我花了不少心力搜羅的。」他再不敢親暱地稱呼他「侄女婿」,更不要說「賢侄」了。

    沈經綸沒有看他,只是低聲問:「你想說什麼?」他的聲音略帶不耐煩,表情彷彿在說,你的損失,與我何干?

    林谷青只覺得一陣尷尬。他正在斟酌求情之詞,只聽廊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經綸不悅地低聲斥責:「沒看到我正在會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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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縮了縮脖子,趕忙回道:「大爺。林捕頭來了。」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小的按大爺的吩咐。去縣衙送了帖子,剛回到家門口,林捕頭就趕來了。小的去縣衙的時候,林捕頭不在縣衙。」

    「知道了。」沈經綸示意竹退下,這才對林谷青說:「不管怎麼樣,林二老爺都是曦言的叔父,所以我已經命人去衙門送了帖子。這是我唯一能做的,至於能不能抓到縱火的真兇。沒人能夠預料。」

    林谷青聞言,臉上難掩驚訝之色。他尚不及道謝,只聽沈經綸又道:「既然林捕頭正在等我,我就不送二老爺出去了。」

    林谷青趕忙告辭。他才跨出屋子,就有小廝上前替他引路。他低頭而行,心中盤算著,既然沈經綸沒有給他期限,想來五萬兩銀子可以緩一緩。轉念間,他又想要沈經綸所言齊大石的真跡。他的確應該慶幸,真跡不在損毀的行列。否則他的損失更加慘重。

    林谷青正胡思亂想之際,忽聽林捕頭道:「林二老爺。請留步!」

    林谷青詫異地抬頭,就見林捕頭帶著兩名捕快,已經擋住了他的去路。

    林谷青的身後,沈經綸與竹說了兩句話,此刻也趕了上來。他對著林捕頭說:「林捕頭,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剛剛從竹口中得知,林捕頭一早去林家,欲帶林谷青回衙門問話。得知他來了沈家,本欲在大門外守著,是竹帶了他入內。在竹看來,林谷青怎麼都是大奶奶的二叔父,希望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林捕頭對沈經綸行了一禮,客氣地說:「沈大爺,在下只是請林二老爺回衙門問話罷了。或許……」他看了林谷青一眼,「呵呵」一笑,接著說道:「或許事情解釋清楚了,也就沒事了。」

    林谷青莫名其妙,直覺詢問:「難道是抓到縱火的人了?」

    沒人回應他的話,沈經綸和林捕頭甚至沒有看他一眼。片刻,沈經綸正色道:「林捕頭是奉了呂大人的命令,請二叔父去衙門問話嗎?」按竹所言,他去衙門送名帖的時候,林捕頭已經去林家抓人了。

    林谷青詫異地看一眼沈經綸。他竟然稱呼他「二叔父」?

    林捕頭避重就輕地回答:「不瞞沈大爺,昨夜林二老爺家裡走水,火龍隊不止發現了油污的痕跡,也發現了一塊玉珮……」

    「什麼玉珮?」林谷青驚問。

    林捕頭沒有回答,只是一味看著沈經綸。

    沈經綸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隨即笑道:「二叔父剛剛才對我說,失火的房間不止有字畫,還有玉器花瓶。若是衙門只是想請二叔父列出損失物件的清單,其實不用勞煩林捕頭,我可以派人送二叔父去衙門,向呂大人一一說明。」

    林谷青聽懵了,但林捕頭卻聽明白了。他深深看一眼沈經綸,他本以為林曦言與二房的關係不好,沈經綸不會理會林谷青的死活。

    「林捕頭。」沈經綸依舊風輕雲淡,似閒話家常般感歎:「這些天,薊州城發生那麼多事,我想,呂大人也不希望再有什麼誤會發生。」

    林捕頭微微皺眉,稍一猶豫,回道:「既然沈大爺這麼說,在下就先行回衙門,等候林二老爺前來說明情況。」

    「說明什麼情況?」林谷青心生不好的預感。

    林捕頭只當沒聽到。沈經綸對他道了一聲謝,又問:「林捕頭,不知道我可否有個不情之請。」

    「沈大爺請說。」林捕頭笑了笑。

    「我想,玉珮是什麼來歷,林捕頭不方便透露,但不知您能否告訴我,玉珮是何人發現,現在林捕頭身上,還是在呂大人手中?」

    林捕頭笑道:「既然沈大爺問起,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玉珮是火龍隊的兄弟發現的,現在謝三爺手中。謝三爺說,他會親手交給呂大人。」

    「多謝林捕頭告之。」沈經綸回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又命竹送林捕頭等人離開。待林捕頭一行人走遠,他馬上收斂了笑容,問道:「林二老爺,近期你有沒有收過別人的玉珮?」他不再稱呼林谷青「二叔父」。

    林谷青直覺搖頭。他這才明白,林捕頭本是前來「抓」他回衙門的,是沈經綸的面子,這才改「抓」為「送」。他怒道:「我是受害人!」

    沈經綸並不理會他的歇斯底里,追問:「是誰縱火,你心裡可有懷疑的對象?」

    林谷青搖頭,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喃喃自語:「到底怎麼回事?是誰想陷害我……」

    「是白總管的家人欲行報復。」

    「不是他們。」林谷青肯定地搖頭,「並不是他們,我並沒有得罪什麼人……」

    「是白總管的家人欲行報復。」沈經綸加重了語氣。

    林谷青抬頭看他,恍然明白過來。他沒再反駁,問道:「那玉珮呢?」

    「玉珮得在我看過式樣之後,才知道怎麼回事。」沈經綸稍一沉吟,看著林谷青的眼睛問:「你和謝三接觸過嗎?」

    林谷青搖頭,喃喃:「聽說他是六扇門的捕快……」

    「我再問你一次,你們從來沒有任何關係,是不是?」

    林谷青很少聽到沈經綸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他只能肯定地點頭,「我見過他,但我們沒什麼關係,都沒怎麼說過話。」說到這,他又不解地問:「你為什麼幫我?」

    沈經綸後退一步,面無表情地陳述:「曦言最在乎的兩個人是岳母和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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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谷青呆住了。沈經綸的表情彷彿在告訴他,他只是不希望大韓氏和林諾言受牽連。不止如此,他的表情分明在威脅他,若是他敢動大韓氏和林諾言一根毫毛,那麼薊州再無林家。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林谷青慌忙低頭掩飾情緒。

    沈經綸瞥了他一眼,嘴角掠過一絲譏諷的笑。他喚來竹,低聲吩咐:「你帶林二老爺去休息一會兒,等袁鵬回來了,讓他陪著林二老爺去公堂。公堂之上,袁鵬會隨機應變的。」

    竹帶著林谷青前腳剛走,沈經綸尚不及跨入二門,大門的一名小管事匆匆趕上他的腳步,恭敬又討好地說:「大爺,何大小姐來了。」

    「她?」沈經綸輕輕苦笑,暗暗搖頭。

    管事見他這般反應,急忙說,他馬上請何歡離開。

    沈經綸不悅地看他一眼,吩咐道:「你讓萱草陪她一會兒,就說林二老爺已經隨林捕頭去衙門了。」(……)

    ps:邪教太可怕了,再也不會覺得邪教首領有人格魅力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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