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震驚 文 / 花裙子
沈經綸雖偏居薊州,但對京城的政局瞭如指掌。他並沒見過謝淳安及其他幾位在皇帝登基後上位的將領,更不知他們的來歷,但他對他們為何受新帝器重,內情早已推測得七七八八,他只是沒想到,謝三很可能就是謝淳安。傳言中,謝淳安應該是二十多歲的北方漢子,可據他的觀察,謝三明顯是世家子弟。
若證實謝三就是謝淳安,那就代表:新帝以先皇幼子的身份,以代罪之身繼承皇位,其背後的助力就是永安侯。今時今日的謝貴妃,皇長子都是利益交換的產物。什麼皇帝微服體察民情,偶遇謝氏女,一見鍾情,全都是鬼話!
沈經綸在房間中來回踱步,神情越來越凝重。早在二十多年前,先太子尚未被冊封為太子,新帝尚未出生,先太子曾多番向永安侯示好;十多年前,先太子亦向永安侯伸出橄欖枝,謝家都只是一味裝傻。眾人眼中只效忠於皇帝的永安侯,原來一早就在佈局!
思量許久,沈經綸命趙立傳話,馬上去西北打探謝淳安的體貌特徵,他在軍中的經歷等等。
回到沈家,沈經綸依舊心事重重,不知不覺去了沈志華的房間。
沈志華傷得極重,至今仍舊行動不便,右腿也落下了殘疾。見主子前來,他急命小廝扶他下床。雖然沈經綸一力阻止,沈志華最終還是坐在了椅子上。
沉默片刻,沈志華主動詢問:「大爺,京城有事發生?」
沈經綸緩緩陳述:「郭麗妃的死。永安侯可能知道內情。甚至握有證據。」
沈志華聞言。臉色驚變。郭麗妃是新帝生母,十四年前被先皇以不貞罪名秘密處死,年僅十歲的兒子,也就是如今的景琰帝被貶謫出京。郭麗妃死於先皇之手,但究其原因,是先皇偏愛幼子景琰所致。十四年風雲色變,誰能想到,當日被驅逐出京的皇幼子。卻成了最後的贏家。
沈志華暗暗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問道:「大爺,您怎麼會突然說起這話?」
「剛剛得到消息,謝三很可能就是謝淳安。我們先前就猜測,過去的十四年,謝淳安一直在皇上身邊……若他是永安侯的子侄……事情可能會有麻煩。」
不知是不是牽動了傷口,沈經綸說話間,沈志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嘴唇蒼白如紙。沈經綸見狀。急忙笑道:「現在下定論為時過早。我只是太過驚訝,找你說說話罷了。」
沈志華顯然不相信這話。急切地說:「大爺,不如給他想要的,讓他早日回京去吧!」
沒來由的,沈經綸眼前浮現了何歡的笑臉。謝三可能尚未意識到,但他可以肯定,一旦分離在即,謝三馬上就會發現,他放不下何歡。
「何大小姐與謝三,一共見過幾次?」沈經綸突然發問。
沈志華一下呆住了,許久才道:「大爺,在下不懂……」
「你不需要明白。」沈經綸打斷了沈志華,「今天早上,她果真在城門口等我。我對她說,我可以納她為妾,讓她在莊子陪著念曦……」
「大爺!」沈志華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沈經綸沒有看他,他只是出神地望著窗外,淡淡地笑著,輕聲說:「她還是拒絕了我。我想,若不是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刻,她是不會點頭的。」
沈志華不敢接話,等沈經綸離開,他命小廝扶他上床,睜大眼睛看著床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刀口的疼痛。可**的疼痛早已變得微不足道。主子於他有救命之恩,他應當回報他,哪怕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他應該怎麼做?
沈經綸回到書房,本想逼自己看書,靜下心思考,可他總覺得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是林曦言的影子。他走到漪蘭院前,才想起兒子去了郊外的莊子。他在水榭旁的涼亭枯坐至天黑,才慢慢喚回理智。他命人找來袁鵬,令他派人追趕謝正輝,隨他一起入京。
沈經綸發呆的當口,何歡正因為謝三的話深陷恐懼。原本正如謝三所言,她不希望他去找沈經綸的麻煩,才厚著臉皮請求他協助。可是與他商談了半天,她不得不同意他的分析:既然何柏海不可能成為殺害何大旭等人的「幕後真兇」,那麼林谷青會不會是後繼人選?
何歡巴不得林家二房受懲罰,可勾結叛賊,教唆殺人這些罪名一旦坐實,等於毀了她弟弟的前程。
現在擺在何歡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找到水汀,要麼查出是誰教唆馮驥陽,殺害何大旭等人。她知道謝三懷疑沈經綸,但她堅信,真兇一定另有其人。
隨著夜幕降臨,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載著何柏海夫妻駛入何家的大門。何柏海與鄒氏臉色灰敗地走入二門,誰也沒有說話。
「哎呦,三老爺,三太太來了啊,這是來答謝我們大小姐嗎?」曹氏笑嘻嘻地迎上前。前些年,她沒有少受鄒氏的氣,今日她奉何歡之命散播謠言,其實正中下懷。想到滿城的人都在議論三房的「房事」,她只覺得神清氣爽。
鄒氏聽聞她的話,表情一僵,青著臉問:「大小姐呢?」
「與她廢話什麼。」何柏海哼哼一聲,逕直朝西跨院走去。
「三叔。」陶氏打開房門,欲上前與他們打招呼。誰知何柏海看都沒看她一眼,鄒氏也僅僅只是衝她點點頭,便朝西跨院走去。
曹氏假裝沒看到陶氏臉上的錯愕與失落,故意刺了她一句:「大太太,這個世上,不是自己覺得自己清貴,別人就會尊重你的。」說罷,她笑嘻嘻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陶氏眼見沒人搭理自己,眼眶又紅了。晚飯後,何靖借口溫書,迫不及待去了西跨院。再有就是魏氏,不
知道何歡對她說了什麼,她居然一聲不吭出來吃飯了,壓根不敢計較自己曾被綁在椅子上的事。
晚膳桌上,就見何歡與何靖、曹氏高高興興吃飯,把她和魏氏當成透明人,就連一向孝順的何靖,也只會對著何歡笑,對曹氏也愈加親近,唯獨對她這個母親,只剩下恭敬。
陶氏越想越傷口,抹著眼淚回屋,「彭」一聲闔上了房門。
西跨院門口,何歡聽到敲門聲,打開院門,指了指二門外,說道:「我們去外面說。以後三叔父、三嬸娘來了,使人通報一聲就行了,不必親自敲門。」
何柏海想說:擺什麼譜,你又不是大家閨秀。轉念想想,還是嚥下了這話,跟著何歡往客廳走去。
鄒氏跟在兩人身後,朝西跨院內望了一眼,就見原本光禿禿的院子,已經擺上了花草。西跨院的三間屋子全都門窗大開,燈火明亮,隱約還能聽到何靖的朗朗讀書聲。鄒氏不屑地撇撇嘴,可想到今日的事兒,她又愁上心頭。如今,他們算是逃過一劫,可兒女的婚事怎麼辦?特別是陵城呂家,那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
不多會兒,何歡站在房門口,把何柏海鄒氏讓進屋子。何柏海迫不及待地開口:「你給我們留話,讓我們連夜趕來,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何歡關上門,回頭問道:「三叔父,三嬸娘,事情發展至今,你們願意對我說真話了嗎?」
何柏海轉過頭,冷聲說:「你不是全都猜到了嗎?」
何歡沒心情計較他的態度,追問:「依三叔父推測,水汀最可能去了哪裡?」
「我怎麼知道!」何柏海一下子站起身,心中一肚子火。現在,整個薊州城都把他當成戴綠帽的烏龜,就是自家下人,他也覺得他們在掩嘴嘲笑他。他一拍桌子,恨恨地說:「若是讓我知道她去了哪裡,非把他抓回來,親手打死她不可!」
「恐怕,老爺到時會捨不得吧!」鄒氏涼涼地諷刺。
「都這會兒了,吃什麼乾醋!」何柏海呵斥。
鄒氏怒道:「妾身若是喜歡拈酸吃醋,那倒好了,說不定早早把那個狐狸精趕出去了,今天就不會鬧出這麼多事!」
「你還說!」何柏海也是怒極,「她替我賺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嫌她是狐狸精……」
「三叔父,水汀替你做過生意?是什麼生意?」何歡一臉急色。
何柏海怒火未消,脫口而出:「我又不是靠女人養的小白臉,哪裡用得著她替我做生意,她不過是牽個線……」
「三叔父,你到底要糊塗到什麼時候。」何家氣得想笑,「水汀一直潛伏在你身邊,難道是為了給你牽線做生意?她不是反賊,就是反賊同黨!」
何柏海尚不及反應過來,就聽白芍在屋子外面大叫:「大小姐,外面好像出事了,你快出來看看。」
何歡急忙走出屋子,就見遠處似有火光,伴隨著火光一齊往上竄的是滾滾濃煙。
「那是什麼方向?」何歡凝神望去,可惜夜已深,她分辨不出哪裡失火了。
同一時間,林家的庫房外,林谷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下人們四下奔走。
迴廊的轉角,謝三身穿林家小廝的衣裳,遠遠打量林谷青,沖天的火光染紅了他小麥色的皮膚,他的眼中閃耀著未明的光芒。(……)